蘇侯很是憂慮,因為龍脈不僅是蘇城的根本,更是有蘇國的重要支柱,若是被毀,那就算他們能抗住大商的進攻,以後也沒未來可言了。
先前局勢雖然危急,但眾人皆不擔心敖丙會真的摧毀龍脈,只當他在嚇唬人。
因為毀壞龍脈的代價太大,他們不信,敖丙會為大商做到這一步。可就剛才的交談來看,敖丙好似底氣十足,完全不在乎龍脈被毀的後果。
這一發現,讓蘇侯開始惶恐,蓋因他無法想像,沒了龍脈後,有蘇國會如何。
他怕了,所以,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催促有狐,讓妖族儘快發兵來援。
同時,他先前所言,欲投靠大商,也不是在開玩笑。若妖族援軍不至,那為了保住有蘇國,他真的會投降。
他知道妖族餘孽的藏身地點之一,這是他手裡最大的牌,以此為條件,大商一定會接受他的投誠。
但此舉,勢必會把妖族得罪死。故而,若非萬不得已,蘇侯絕不會如此為之。
他還抱有在妖族與人族間左右逢源,儘可能壯大自身的心思。因此,在沒有真正走到絕路前,他豈會徹底倒向其中一方。
「確實不能再拖了,不知你們發現沒有,那陣法抽取靈氣的速度更快了。」
「現如今,城內的靈氣,已不如先前的百分之一,漸漸無法滿足城內修士日常修煉所需了。而且,這種情況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嚴重。」
「當然,只是如此的話,還算不得大麻煩,畢竟我蘇城這些年,也積累了不少修行資源,哪怕靈氣耗盡,也足夠我們使用很久。」
「但這陣法的威力,遠超我等的想像,它抽取的可不僅是靈氣,還有修士的法力,以及那些堆放在寶庫里的修行資源所蘊含的靈氣。」
「守城的將士有國運護身,暫時還看不出問題,但你們去外面看一眼就知道了,城內的修士,哪怕全力收縮法力,依舊在不停的向外流逝。」
「還有寶庫里的寶物與法寶,其靈氣也在流逝,照這麼下去,早晚會淪成凡物。」
有蘇國一卿士說道,眼中滿是疲憊與擔憂。城內的處境,遠比他們想的更加惡劣。
若再拖下去,怕是還沒等資源耗盡,那些修為不停流逝的修士,為了保住修為,恐怕會先一步造反。
「壞了!」
蘇侯等人聞言,無不大驚失色。
修士才是蘇城的統治階級,他們要是造反,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城破只在旦夕。
那他們會造反嗎?
如果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那答案是肯定的,為了保住修為,他們肯定會造反,綁了眾人,去換取敖丙的賞賜。
敖丙即是聖人嫡傳,又是禹皇傳人,對修士而言,投降他不丟人。
那叫投降嗎?分明是反正,乃重回正道之舉,是值得稱讚的事,怎麼會丟人呢!
蘇侯等人也是修士,太理解他們的想法了,只要給他們一個合理的理由,那為了修為,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敖丙如此行徑,必遭天譴!」
突然,有人大聲的咒罵道。此之謂無能狂怒,解決不了麻煩,就只能大聲咒罵製造麻煩的人,期望他突然暴斃,這樣危機就能自行化解。
「罵有什麼用,夜罵到明,明罵到夜,能罵死敖丙嗎?」
「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催促援軍儘快趕來,妖族的援軍也好,自家的援軍也罷,總之,先把敖丙逼走再說。」
「否則,若是陣法的威力再度增強,開始抽取守城將士的法力,那依我之見,我們還是直接投降算了。」
「免得被手下綁著,獻於敖丙,失盡體面。」
聽到有人罵敖丙,在場眾人的反應很奇怪,有不滿的,有憤怒的,有詫異的,什麼反應都有,唯獨沒有附和的。
因為他們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將投靠大商,視為最後的退路。所以,他們不敢再說敖丙的壞話,以免被他知道後,秋後算賬。
「妖族的援兵,肯定會趕來。」
龍脈所在,傳來了有狐族大羅金仙堅定的聲音。
他一直在關注著外面的局勢,心知,若再不做出保證,那以這群人的性子,大概率會偷偷賣了他們,向大商投誠。
誠然,他們流著相同的血。但是,有蘇是人,有狐是妖,終究不是一條心了。
「報,外面傳來消息,稱諸侯會盟期間,帝與諸侯得知有蘇氏與妖族勾結後,極為震怒,即令天下諸侯共伐之。」
「與會諸侯,盡皆稱是,現已出兵響應,共伐有蘇。」
就是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侍衛惶急的聲音。
「住口!」
「諸侯瘋了不成,豈會消耗自身實力,助大商討伐我有蘇?他們不反過來助我有蘇討伐大商就不錯了。」
「這定然是假消息!」
「須知,如今蘇城被困,內外斷絕,怎麼可能會有消息傳過來。這肯定是敖丙故意傳來的假消息,意在亂我軍心,迫使我等投誠。」
「傳令下去,讓眾將士各司其位,守好城池,援軍不日就至。」
蘇侯反應的很快,無論這消息是真是假,他都要將其定性為假消息。不然,城內修士得知此事後,必會生亂。
「父親,不好了,外界有消息傳了過來,九大邑,百次邑皆稱自己遭到附近諸侯的襲擊。」
突然,蘇侯之子闖了進來,焦急的呼喊道。
「逆子,住口!」
蘇侯真的要被氣死了,恨不得當場斃了這個逆子。
就算這消息是真的,第一時間難道不應該是封鎖消息,然後再偷偷告訴他嗎?豈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宣揚出去的道理。
「父親,這消息瞞不住了,消息傳來的時候,不知道出了什麼差子,小半個內城的人都看到了。」
蘇侯之子知道父親在生氣什麼,連忙解釋道。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不僅是蘇侯,在場的貴族,無不感到頭暈目眩,像是天塌了一般,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完了!」
「全完了!」
「我對不起列祖列宗。」
「祖宗留下的社稷,就要亡在我的手裡,我愧對列祖列宗啊。」
好半響,蘇侯回過神來,痛哭流涕道。他知道,有蘇國這次是真的完了,僅是大商來攻,他靠著妖族,未必不能抗住。
但天下諸侯共伐之,莫說是有妖族相助了,就是妖族餘孽來了,也難逃滅亡的下場。
事已至此,有蘇國被滅,可以說就在眼前了。
「父親勿憂,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各處城邑情形雖然危急,但也抽出了一部分兵馬,前來支援,合在一起,也是一股龐大的勢力。」
「天下諸侯前來討伐我有蘇國,無非是見我有蘇國不行了,準備趁機占便宜。」
「可只要我們的援軍,能夠擊退敖丙所部,再有妖族的援兵趕來,那天下的諸侯,就會知曉我有蘇國不是好惹的。」
「那時,他們就會退兵,坐視我有蘇國與大商相爭。畢竟,相比較於有蘇國,還是大商的財富,更令他們動心。」
蘇侯哭嚎間,一穿祭祀服飾,體態婀娜,容顏絕美的少女走了進來,語氣清冷的朝他說道。
「見過女君!」
見到來人,殿內貴族紛紛行禮道。
此女乃蘇侯之女妲己,因有狐乃母系氏族,有蘇為其後裔,多少也繼承了一些習性,故女子地位極高,多擔任祭祀之位,地位僅次於蘇侯。
所以,在場的貴族看到她,皆要行禮,而對她干涉政務之事,也都習以為常。
蘇妲己可是蘇國祭祀,實打實的二號人物,干涉政務不是很正常?
而類似這種以母係為主的氏族,在這個時代,並不算少見。商朝中興之主武丁,其妻子婦好所在的部落,就是母系氏族,婦好為其首領。
武丁娶其為妻,未嘗不是出於聯姻的目的。畢竟,娶了婦好,陪嫁是一個強大的部落,簡直賺翻了。
就像敖丙前世,帝辛欲娶妲己一般,也不是因為好色,而是單純的出於利益。
妲己是有蘇國祭祀,只要娶了她,就能把有蘇國牢牢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上,換成敖丙是帝辛,為了增強實力,也會娶妲己。
聯姻嘛,最好的結盟手段,古以有之。軒轅人皇有后妃三千,其中大都不是人族,何也?
為了聯盟罷了,娶了外族之女,既能安其之心,還可以讓所生之子,名正言順的接手外祖父的地盤,不費一兵一卒的,就為人族開疆擴土。
這樣的手段,為何不用?
少昊帝的年輕時,起家之地,就是母系氏族。顓頊帝,帝嚳,皆是如此。
少康何以中興?靠舅舅的支持!
成湯起家,靠的也是妻族的支持!
西伯侯的祖先,被西戎打得丟城棄地,不得不狼狽而逃,舉族遷往別的地方,為何能東山再起?
靠的還是聯姻!
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諸侯之中,想求娶妲己的不在少數。
妲己不僅貌美,嫁妝更是超乎想像的豐厚,堪稱妻子最好的人選。奈何,人家不外嫁,讓不知多少諸侯公子,為之捶胸頓足。
「吾兒所言為真?」
本來還在嚎哭的蘇侯聞言,立即來了精神,下意識的反問道。然後,未等妲己回話,他就自顧自的說道:
「若援軍及時趕來,那我有蘇國還有的救。」
「國相,你去告訴有狐,留給有蘇國的時間不多了,若是妖族援軍還不至,那為保全祖宗留下的社稷,我也只能出城投降了呢。」
從妲己的話中,蘇侯看到了生機,於是他強行打起精神,以一種凌厲的目光,看向了蘇國國相。此人,便是有狐在蘇國的代表。
自伊尹起,相權就格外的龐大,甚至一度凌駕於王權之上。故而,國相權力之大,完全能與君侯分庭抗禮。
就這麼說吧,國君犯了錯,國相可以直接訓斥,人家就不是臣子,是國家的股東,權勢之大,可想而知。
正因為國相是有狐的人,有狐才能干涉有蘇國政務,掌控大局。
「是!」
生死存亡之際,國相也懶得與蘇侯爭辯了,道了一聲是,就前往龍脈深處,與有狐的強者商議妖族援軍之事了。
「打開國庫,從裡面取出一批修行資源分下去,並告知他們,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援軍就來了。」
蘇侯深知,壞消息一樁接一樁,眼下城內的局勢必然動盪不已,為防大亂發生,他必須想辦法安撫人心。
這時候,任何言語都是薄弱的。唯有實打實的好處,才能讓他們安定。
所以,蘇侯沒有猶豫,直接讓人把寶庫里的修行資源拿出一部分,分給城內的修士。
反正這些資源留在寶庫里,也會因靈氣流失的緣故,慢慢淪為凡物。既如此,不如趁著它們還有價值的時候,及時分下去安撫人心。
蘇侯一口氣下達了好幾條命令,殿內貴族,紛紛領命離開。很快,此地就剩下了蘇侯父女三人。
「父親,我等還需早做打算。妖族不可信,就算真的派援軍,也不會在第一時間露面,而是先躲在暗中觀望局勢。」
「若是敖丙為我部援軍所敗,不得不退走,那妖族援軍才會現身。」
「反之,若是我部援軍不敵敖丙,那妖族援軍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撤走,不再管我等死活。」
「甚至是讓有狐族的強者出手,暗中除掉我們一家,以防他們的消息泄露。」
待眾人都離開後,妲己滿臉凝重的朝蘇侯說道。
她作為蘇國祭祀,常年與有狐打交道,太清楚這群狐狸的秉性了,陰險狡詐。既不能同富貴,也不能共患難。
倘若有蘇國真的到了亡國邊緣,他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將有蘇國眾人捨棄,獨自逃跑。
甚至於,在逃跑前,為了封鎖妖族的消息,這群狐狸很可能還會對他們下殺手。
「我兒所言,為父知矣,這就派人與敖丙聯絡,商量投誠之事。」
蘇侯與妲己所想相同,兩面下注,妖族若來,就繼續與敖丙死磕。妖族若不來,那就賣了妖族,直接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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