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每晚上崖時,馬鈺往往和他並肩齊上,指點他如何運氣使力,直至他無法再往上爬,馬鈺才攀上崖頂,用長索縋他上去。
隨著時間推移,郭靖不但越上越快,而且越爬越高,本來難以攀援之地,到後來已可一躍而上,只在最難處上不去才被馬鈺用索吊上。在這個過程中,他自然而然的學會了全真教的金雁功,補齊了自己的短板。
帳篷里,蘇銘看到郭靖輕盈的腳步,略有些訝異,他可是親眼看到這半年來郭靖身上發生了這一系列脫胎換骨的變化。
「老師。」郭靖走上前,依舊是規規矩矩的給蘇銘行了一禮。
「你的法子成了沒有?」
「沒有。」郭靖搖搖頭,滿臉的失望,「老師,我教他們讀書認字,教他們拳腳功夫,還租給他們牛羊,足夠他們自強自立,為什麼他們還是一心要當我的奴隸?」
「那些老人婦女也就罷了,但那些青壯,還有和我一樣大的人,我給了他們尊重,給了他們希望,為何他們依舊不能把失去的尊嚴和骨氣撿起來?」
少年意氣,總有不平之事,郭靖本身是一個淳樸的人,希望平等對待他人,和平共處,鐵木真賞賜給他的奴隸,他並不願意把他們當成奴隸來對待。
然而,現實會教他做人。
無論他重複強調了多少次,這些奴隸雖然不再跪拜,不稱他為主人,但心裡依舊視他為主人,這並不是郭靖給他們希望,幫他們自立就能改變的。
蘇銘知道郭靖在做什麼,也無意去提醒。
現在的他,還有天真的機會,蘇銘要做的就是用現實粉碎他的天真,權利之爭是一條血淋淋的道路,容不下天真,曹爽的例子歷歷在目。
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教導的人,最後落得跟曹爽一樣的下場,更不想郭靖變成寇仲那樣的貨色,天真會害了他和身邊的人。
「靖兒,你想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郭靖細細想了想,一臉茫然的搖頭,「還請老師為我解答疑惑。」
蘇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輕聲道,「你還記得為師教給你的第一個道理嗎?」
他迅速脫口而出,「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
「不錯,為師的話你記得很清楚。」蘇銘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道,「趨吉避凶是人的本性,你那些奴隸經歷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從金人治下逃到草原,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為趨吉避凶。」
「而你對他們而言,不是危牆,而是一個靠山,一個安全的靠山,能讓他們活下去的靠山。你想讓他們自立自強,這是好事。」
「可你有沒有想過,脫離了你這個主人,他們將要面臨什麼?你在草原上生活了十幾年,普通部落百姓過得是什麼日子你難道不清楚?」
「沒有你,他們會被強行徵兵入伍,養的牛羊大部分都要上交,一年忙忙碌碌勉強只夠生活,相反,有你這個主人庇佑,他們不用被強征,不用上繳稅賦,還能吃飽,練武識字。」
縱然是後世,也不乏出賣尊嚴換取金錢的例子。
說完,蘇銘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眼睛,「假如是你,你怎麼選?」
假如是我,我怎麼選?
這個問題,觸及到了郭靖的靈魂。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郭靖為人淳樸,有些事想不到也正常,但沒關係,有蘇銘這個老師在,肯定能幫他想到。
郭靖很想說自己想獨立,想要尊嚴,但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他能騙自己,卻騙不了眼前的老師,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更安穩生活的權利,他不能強求。
他羞愧的低下頭,「老師,弟子明白,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聖母要不得,悲天憫人更要不得,蘇銘也是看到郭靖有這樣的苗頭才等他碰壁之後及時扼殺。
見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蘇銘沒有繼續多說,點到為止,響鼓不用重錘,以後等他有能力了,再想想今天的事,就不會以為自己的行為是在拯救他們。
「以後,你打算怎麼對待這些奴隸?」
「老師,弟子還沒想好。」
蘇銘建議道,「你的那些奴隸有老弱婦孺,有青壯有和你一樣大的少年,你教他們認字練武,耗費這麼多精力,若是就此放棄未免可惜。」
「為師建議你接著教他們,以後上戰場,他們可以幫你衝鋒陷陣,你就算是練了武也只是一個人,有這些人當手下就安全多了。」
「等他們獲得戰功,有了自保的能力和自立的本錢,他們自然要獨立,而不是像你這樣強迫他們自立,那不是幫他們,而是害他們。」
郭靖頓時感到由衷的佩服,也明白了自己和老師的差距有多大,真心讚嘆,「老師沉謀重慮,面面俱到,弟子若是能學到萬一,此生足矣。」
「行了,不用拍馬屁,為師不吃這套,接著上課吧!」
「是,老師!」
懸崖高達幾十丈,怪石嶙峋,極難攀爬,蘇銘來到此處,看到山石上攀爬的痕跡,便知曉這裡就是馬鈺傳授郭靖武功的地方。
當即,蘇銘足尖輕點,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凌空拔高數丈,待到勁力消退,又在山石上借力一點,身形再度躍起,峭壁於他而言如平地一般。
天地之氣在他的四肢五骸各大要穴中流轉,全身似有清風拂過,衣袖鼓盪飄飛,恍然間,他竟然生出了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的感覺,源源不斷的氣息被轉化為真氣,而運轉螺旋九影,這些真氣又在足底湧泉穴化作螺旋狀的氣流拖著他上升。
若非需要回氣,倒是真能做到馮虛御風,螺旋飛升。
蘇銘身形一轉,輕飄飄的落在懸崖頂上,懸崖怪石嶙峋而這裡卻很平整,還有一方大青石,坐在上面俯瞰地面可一覽無餘,十分清晰。
掃視周遭,這裡沒人,只有地上殘留的足跡。
還沒來麼?
蘇銘倒也不急,來到大青石上盤膝坐下,閉目等待。
漸漸的,月亮爬上天空,狂風在原野上呼嘯,懸崖位於高處,風更加狂暴,然而,狂蘇銘周身三尺之內卻很是寧靜,狂風好似被一道無形的牆壁擋住,吹不動他一片衣角,一根髮絲。
忽然,蘇銘察覺懸氣息有異樣,睜開雙眼,便看到一個道人從懸崖邊躍起,落在面前。
此人卻不料蘇銘在此,剛走幾步,看到蘇銘視狂風於無物,瞳孔猛地一縮,「閣下好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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