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作為肅州城青樓行業的龍頭企業,每天到了傍晚時分,門前就會燈火如晝,一盞盞大紅的燈籠放出紅色光芒,把攬月樓照成了曖昧的顏色。
尤其是攬月樓邊的攬月湖上,也學著金陵城的秦淮河,一艘艘畫船花舫在湖邊上游弋,不時傳出詩酒琴音。
雖然燈火輝煌,但是攬月樓每天的人流量並不是很多,一方面是因為這裡的價格貴,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家攬月樓有一個很硬性的規定,非達官貴人不接,非富貴人家不接。
所謂達官貴人,就很好理解,樣麼有官位在身,樣麼有爵位在身。
至於富人的標準,也很是硬氣,掏出一千兩銀子,攬月樓任你出入。
當然,還有第三種人,攬月樓也是不敢攔的,那就是身負功名的讀書人,畢竟在這個時代,沒人願意得罪讀書人。
趙顯身負王爵,攬月樓自然不敢攔他,但是當他聽說了攬月樓的規矩之後,也不免心生佩服。
這不就是後世的會員制嗎?
晃悠悠的進了攬月樓之後,趙顯隨手叫來一個小廝問話。
「嘿,朋友,你們這的琴姑娘在嗎?」
那小廝瞥了一眼趙顯,陪著笑臉道:「公子爺,咱們這的琴大家,只負責彈琴,可不接客人。」
「不是,我是她請來的!」
趙顯剛想掏出琴姑娘請自己來的請帖,但是轉念一想,就想起來那張請帖被自己寫了一句詩,還給琴姑娘了……
趙顯這才反應過來,琴姑娘給自己遞請帖,不止是用來邀請自己,還有引路的作用。
我日啊,悔不該用來裝逼啊!
那小廝意味深長的看了趙顯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公子爺,您要是沒有相熟的姑娘,不如小的給您推薦幾個?」
趙顯心中一盪,隨即果斷擺手拒絕。
本世子兩世為人,怎麼可以把處男之身用在普通窯姐的身上?
「麻煩小哥去通傳一下琴姑娘,就說是趙顯來看她了。」
趙顯不動聲色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大約有二兩的樣子,遞給了這個小廝。
二兩銀子在啟國的購買力,大約相當於後世了兩千塊錢左右,小廝左右環顧了一下,連忙把銀子收進了懷裡,眉開眼笑的說道:「爺您稍等,小的這就去給您通報!」
「麻煩了。」
那小廝剛走出兩步,回頭有些猶疑的說道:「不過爺,咱們說好了,小的給您通報不難,琴大家見不見您,小的可說了不算。」
「放心,你去通報就成。」
笑話,那可是本世子的忠實迷妹,她還能不見我?
小廝聞言心中大喜,從樓梯噔噔噔,一路上了六樓,走到一間獨立的房間門口,輕輕扣門。
「誰呀?」
裡面傳來一聲好聽的聲音,是琴姑娘的侍女秀兒。
小廝恭聲道:「秀兒姐姐,家裡來了個公子哥,要見琴大姑娘。」
秀兒薄怒道:「不見不見,我家姑娘這幾日心情本就不好,連琴都不彈了,更別說見私客了!」
小廝知趣的點了點頭:「那小的就去回稟那位公子。」
他剛走出兩步路,就聽到屋子裡又傳來一聲輕柔的仙音:「慢著。」
小廝心中一陣激動,總算聽到琴大姑娘的聲音了。
「誒,琴姑娘,小的在呢!」
「那…公子,有沒有說他叫什麼名字?」
「說了,說了,他說自己叫趙顯……」
琴姑娘身子一顫,呼吸都重了幾分,她從繡桌上取下一張白紙,又捏過桌上的一桿兔毫小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小字,吹乾墨跡,折了兩折,遞給了侍女秀兒。
「丫頭,你跟著這位小哥一起下去,把這張紙遞給……他,讓他寫封回書給我!」
秀兒乖巧的點點頭,接過琴姑娘的素箋,推開房門,跟著那小廝走下樓去。
兩人走在路上,那小廝盯著秀兒的面龐,死皮賴臉的搭著話。
「秀兒姐姐,你生的真好看。」
「少跟本姑娘嬉皮笑臉的,不然我就告訴陳總管,讓他打死你!」
小廝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出言調戲,二人步伐很快,不多時就走到了一樓,找到了百無聊賴,正坐在一樓吃零食的趙顯。
秀兒也不知是跟誰在生氣,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動作粗魯的把信箋扔在了趙顯身前的桌子上,然後陰陽怪氣的說道:「趙王爺,這是我家小姐給你的便條。」
趙顯被這個丫鬟使了一通臉色,有些莫名其妙,開口笑道:「秀兒姑娘,我可沒招惹你吧,你瞧瞧你這臉,都快成撲克了!」
秀兒雖然搞不懂「撲克」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怒氣不減,替自己家小姐鳴不平。
「奴婢哪敢跟王爺使臉色呀,您是天潢貴胄,自然看不起我們這種青樓女子,我家小姐這幾天往肅王府遞了最少七八封拜貼,您都拒而不見,場面真大!」
秀兒說到這裡,眼睛有些發紅,哼道:「王爺您真要是潔身自好,那就一輩子也別來這攬月樓呀!」
趙顯被秀兒陰陽怪氣的語氣弄得一頭霧水,苦笑道:「秀兒你這是怎麼了?」
「我倒是沒怎麼,只是我家小姐!」
秀兒眼中掉下眼淚:「她天天往你府上遞帖子,每天趴在窗邊盼著你來,一天連飯也吃不下幾口,可是你呢?」
「……」
趙顯有些無語,他喃喃自辯:「我是有苦衷的……」
「奴婢才管不到你苦衷不苦衷呢,這是我家小姐寫給你的,你自己看吧!」
「我家小姐說了,讓你給她寫一封回書,如果回書她不滿意,她是不會見你的!」
趙顯摸了摸鼻子,撿起桌子上的便條,攤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娟秀的小字。
「此時此夜難為情……」
這七個字寫在白紙的最左側,給趙顯留了好大一片空白,顯然是要趙顯補全這首詩。
我日,這不是為難我嗎?
這句詩本來是趙顯寫來拒絕琴姑娘的邀請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去不了你那裡……
但是太白仙人的原詩可不是這個意思!
相知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這兩句原本是單相思的苦情詩啊!
難不成,連太白仙人的詩我也要改一改?
趙顯低頭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了琴姑娘的侍女秀兒。
「那個…秀兒姑娘,能不能麻煩你轉告你家小姐,這回書,我要當她的面寫。」
秀兒眉頭一皺:「為什麼?」
「我很難跟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