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說到這裡,若狹就還有一件事情不大明白了。
床弟之事......唔,難道是男女體質上的差異麼?
明明這床弟之事小表哥才是比較辛苦的那位,結果到了最後,反而是她的身子累得快要散架,小表哥卻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奇怪奇怪,當真奇怪,一定要好好研究得出答案才行,只是可惜現在身子不變。
若狹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先沉住氣,等腿上的傷一好,就動作麻利地將小表哥撲倒,好好研究研究其中奧妙,定要做到某天早晨起來,她神采奕奕,他慵懶魅惑。
若狹熱血積極的態度是很感人啦,但這種事情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罷~
捂臉~
好了,我們將視線轉向蘇太守府邸,說說犯了事兒卻讓蘇太守去負荊請罪的蘇小美人在做什麼罷。
蘇小美人一向被寵壞了,她從小活到大,事事順心,不管誰都愛哄著她,從來受過這樣子的屈辱。
是的,屈辱。
雖然蘇小美人才是撞傷人的那一方,但是事出有因,全是因為傅若狹和唐沐走得太近的緣故,否則她也不會無端端地就騎馬撞傷傅若狹罷。
蘇小美人覺得這事情是傅若狹咎由自取,不能全怪在她身上。縱然這個懲罰對於傅若狹有點重了,但不管怎麼說,傅若狹既然現在已經好好的了,再過個半個月一個月又能活蹦亂跳了,那就莫要那般小家子氣,趕緊原諒她唄。
居然讓父親負荊請罪......半個月了都還沒有消氣,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哪裡知道傅若狹的身份不一般,先不說其它,單說她身為青衣門門主,卻被下屬的女兒故意撞傷這一點,這點就夠拿他們問罪了。況且就算不說身份,就算她一個故意傷人罪。這件事情也該是蘇小美人的錯。
堂堂太守府的女兒做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名聲可就要毀了。
不過這事其實還真已經傳了出去,那日在場的人本就多,親眼看見蘇小美人行兇的球賽隊員們。負責場務的小廝們,還有在蘇小美人這裡受了氣的裁判,在加上周圍場子上的觀眾本就多,雖然沒能親眼目睹,但這事情問一問場務還是誰誰馬上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家閨秀蘇太守的寶貝女兒居然做了這種事情。可真叫人大跌眼鏡。再加上小美人頭上冠著一個江南第一美人的頭銜,大家更是對著事情極為上心,傳得沸沸揚揚。那天看了馬球賽的觀眾們便又將這故事稍作潤色,添油加醋之後就好像自己親眼目睹了一般。
所謂愛得越深傷得越真,之前蘇小美人的擁護者們覺得自己被蘇小美人騙了。
說好的單純善良知書達理沒有達到就算了,居然還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
再加上傅若狹這個名字並不是江南大戶,大家便將她歸到了平民百姓的隊伍中,直道太守府仗勢欺人,輸了比賽居然因此傷人,輸不起也就罷了。傷人可是道德有問題吶。
這幾天為了舉辦大會,大家都有些情緒高漲,一下子鬧出了這等事情,真正為傅若狹叫屈的人少,湊熱鬧的人多,大傢伙兒一個接一個地涌到了蘇太守府邸......扔白菜,扔石頭,砸雞蛋。
唔,其間某個看準商機的老闆小賺了一筆,特意將雞蛋白菜西紅柿什麼的運到蘇太守府外頭的巷子裡販賣。這個事情就等會兒在說。
總之,蘇太守府現在已經被圍攻了。
蘇太守平日雖然不是一個多麼嚴厲苛刻的官,但他在位幾年也沒做過特大功績,且蘇太守這人又不是一個親民的人。因此現在很不得人緣。蘇太守府大門被雞蛋菜葉和西紅柿給包圍啦,還有好些給丟到了太守府裡頭,可將小美人嚇得夠嗆。
小美人又氣又羞,最後只能哭啊哭,卻發現自己哭了許久外頭的人見不到,起不了作用。便又在房間裡頭生氣。
生的自然是若狹的氣。
可憐若狹還在病床上,眼巴巴地想著下一頓會不會有雞腿或者鴨腿之類的,當真什麼事情都沒來得及做,就莫名其妙地又被蘇小美人給恨上了。
再說說眼下巷子裡頭的事情吧,先走裡頭坐著一個人,身子挺拔結實,穿著一身灰色的麻布衣裳,頭上戴著小斗笠,呆呆地坐著,他的面前放著兩大框東西——一框青菜葉,一筐雞蛋。
雖然這個男子拼命地壓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但他那偉岸的身姿,以及兩大框滿滿的青菜雞蛋還是極為顯眼的。
要說他在做什麼,正是趕上了蘇太守門前鬧遊行,唐沐哄著他來賣菜的。
唔,沒錯,這個男子就是阿胡。
阿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將裡頭的黑色緞面衣裳給收攏一點,不敢教人給看了去。又拼命地將自己的斗笠壓低再壓低,心中無限哀嚎,要是一有人認出他來他就和唐沐拼命。
絕對是拼命,他不是在開玩笑的。
一個胖嬸兒挎著一個小籃子晃悠到他面前,左右瞅了瞅,拿起一個西紅柿,又拿起兩個雞蛋,而後看向阿胡:「嘿,小哥,這個雞蛋是爛的還是不爛的?」
阿胡稍微抬了抬頭,一雙眼睛幾乎藏到了斗笠下面,只能看見胖嬸兒胸部的位子。
阿胡是個耿直的孩子,一發現自己的視線接觸位置不對,連忙急急地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瞧那人一眼,只壓低嗓音,道一聲:「好的。」
胖嬸兒口氣頓時變了,忍不住抱怨起來:「你怎麼能賣好的雞蛋呢,這種場合就該賣爛的呀,你想想啊,一顆雞蛋砸下去,烏黑烏黑的,又臭又髒,這樣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罷?」
阿胡麵皮一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胖嬸兒咯咯地笑了起來,瞟了他一眼:「小哥,我看你是頭回做生意吧。這話都不說哩,哪個賣東西的不是大肆推銷自己的產品的,你這麼悶聲不響,東西可賣不出呀。」
阿胡還是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本就是被唐沐那廝哄騙來的,正主兒現在正在後面的籮筐裡頭睡大覺呢,簡直讓他分分鐘想要跑過去弒君。
唔,阿彌托福。祖先原諒,這事情不怪他,誰讓他攤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主子。
胖嬸兒頓了頓又將雞蛋放了回去,卻還是沒有轉身離開。
阿胡若是稍微抬眼瞧瞧,就能看到胖嬸兒饒有興致的目光。
很明顯比起去太守府砸雞蛋,她想要救阿胡這個新人買手的意願比較大,於是她嘿嘿一笑:「小哥,我看你挺年輕啊,年紀輕輕有年紀輕的好處,你卻用一個斗笠將自己蓋得這麼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做黑心買賣呢,難怪你呆了這麼久大家都不來買東西。得,胖嬸兒我今天就做回好人,教教你這東西該怎麼賣。」
這女人還真是熱情的,阿胡不回答她就當阿胡默認了,一把跨過菜籃子走到了阿胡身邊,二話不說抓起好好的白菜葉便狠狠地搓了起來,阿胡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只能傻愣愣地看著胖嬸兒將翠綠翠綠的白菜兒搓成深綠色的葉子,好不悽慘可憐。
阿胡還沒有回過神來。那胖嬸兒一抬頭又猛地將他頭上的斗笠給揭開了去,阿胡今日實在是沒什麼防備,居然還真沒能搶回斗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斗笠被這個胖女人給丟得遠遠的。
胖嬸兒樂了:「嘿嘿。我就說我沒有看錯人,小哥你果然長得有模有樣的,這麼好的臉皮子也可以拿來做買賣的呀,快快聽我的,擼起袖子,走到菜攤前吆喝一嗓子。保准一堆人過來。」
阿胡一愣,看著胖嬸兒那理所當然又得意洋洋的眼神,拳頭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幾次想一個手刀將這人劈暈得了。
到底還是沒有動手,阿胡心底長長地嘆一口氣,感嘆自己生不逢時,感嘆自己命途多桀,感嘆自己遇上了個不靠譜的皇帝,感嘆自己最近一向倒霉運,一堂堂將軍居然淪落到江南小巷裡頭賣菜!而且逼迫他這麼做的還是一國之君!!
阿胡忽然間就覺得遇上長公主,已經耗費了他這一輩子所有的好運。
唔,也罷也罷,拿這些無所謂的東西換一個長公主也是值了。
這麼一想心底便舒坦不少。
漂漂亮亮的長公主啊,那眉毛那眼睛多好看啊,那生氣的樣子多可愛啊,特別是害羞的時候......
阿胡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袖口藏著的信,那是前兩日長公主讓人特快送來的,乃是實質意義上的情書哩。阿胡樂呵呵啊樂呵呵,眉眼彎彎,頓時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能量和勇氣。當即一擼袖子往前走了兩步,對著蘇太守府的方向就要吆喝了起來:「這裡有賣爛葉子臭雞蛋的哩,大家快過來瞧一瞧——!」
他本就是個粗莽的武將,氣沉丹田,嗓音洪亮,頓時傳得老遠老遠,一剎那間竟然幾乎蓋過了蘇太守府門前的謾罵聲。
有十來個人往這邊看過來了,似乎在打量這邊是在做什麼的。
不夠不夠。
阿胡有了第一次之後便放開了不少,當即運氣繼續吆喝:「這裡有賣爛葉子臭雞蛋,蘇太守處事不公正,富家女撞傷無辜百姓,快讓他們出來給個說法......」這次聲音比上次還要再洪亮一些,當下便有不少人往這邊沖了過來,手裡捏著銅錢。
望著浩浩蕩蕩而來的人潮,阿胡心思一喜,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將兩大框子的白菜和雞蛋全部賣掉了!
阿胡捧著手裡一堆銀子和銅錢,覺得自己手都要開始哆嗦了!!
他一向窮慣了,這是他第一次自己給自己掙銀子!太高興了,太有紀念意義了,太太太太爽快了!
看著太守府門前的喧鬧聲,阿胡才覺得自己胸前中的鬱悶之氣去了一點點,賣菜掙到了人生第一桶金的滿足感愉悅感讓人整個都差點飄飄然起來。
「胖嬸兒!」
「哎,你這個小伙子,開心吧,聽我准沒錯哩。」
「謝謝你,這些銀子全都給你!」阿胡說著就要將銀子全部送到那胖嬸兒的懷裡。
胖嬸兒咯咯地笑了起來,忙將阿胡的手推了回去:「嘿,你這小伙子還真實誠,不需要將這些全部給我的,我看你這麼激動,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吧,你快快自己留著,用這筆錢繼續做生意......」
阿胡覺得胖嬸兒再接著說下去的話,他的臉皮又要抽了,禮部尚書府的公子,堂堂大將軍,竟然被說這輩子都沒見過多少銀子......唔,他老爹會氣吐血的。
忙對那胖嬸兒道:「胖嬸兒您快收下,要不是您的話,我可一點都賣不出去哩。」
「小伙子不用啦......」胖嬸兒繼續推辭,面上帶著樸實的笑容。
兩人一來一回間,一直素白修長的手突然落在了阿胡面前,緊接著那人便將阿胡手裡的銀子一顆一顆,一文一文都給撿了起來。
男子的氣息就在自己身後,阿胡不用回頭也知道對方是唐沐,他僵著身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唔,沒經過唐沐同意將銀子送給這位胖嬸兒唐沐不會生氣罷?
正想著,唐沐已經將手裡的銀子和銅錢全部放進了胖嬸兒的小挎籃裡頭,而後展眉一笑:「胖嬸兒您就收下罷,我這兄弟平日好吃懶做,不學無術,我們這是特意讓他出來歷練歷練呢,這次能夠成功將菜全部賣掉功勞在您,您就別推辭了,再不接受我這兄弟的好意,我這兄弟可要急了呀......」
「你......」阿胡怒,什麼叫他不學無術??
「您瞧您瞧,他現在已經急了。」唐沐笑呵呵地指著阿胡,笑得像是偷了腥的貓兒。
他淺淺地笑著,說著有趣的話,旁人的魂兒卻已經完全被他的臉龐給吸引了去,哪裡還聽得見他說了些什麼。
「胖嬸兒,您說好不好?」唐沐輕聲道,循循善誘。
胖嬸兒便不由自主點了頭,轉身離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