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狹的信最終還是沒有送出去。
唐沐提議救出陸修寒,或者想辦法找陸修寒討一張火藥配方,卻都被若狹給否決了。
便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逃避什麼,只是目前不想見他,害怕他親口承認一些她所不期望的事情。
唐沐倒是個好說話的,也不追著她問原因,腦筋轉了轉,便道:「既然別無選擇,那我們至少想辦法毀了他們的火藥庫吧。該死的臨昭軍害了我大宋多少士兵的性命,我們炸了他火藥庫,讓他們也享受一下其中滋味。」
這話正合若狹的心意,兩人一拍即合,就打算著手去干,這回阿胡不樂意了,想起若狹去了一趟臨昭,差點把命也搭那裡了,他說什麼也不能再放她一人去冒險,便也要加入。三人商量了一番,將計劃告於傅長風,準備領二十人便出發。此行危險,自然人越少越好,只是幾人都不知道葉琛將火藥放在何處,故需要擅長輕功和夜行的好手幫忙尋找。
傅長風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就在若狹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卻見他伸手一指:「阿胡,你和張鐵帶上二十人即刻前去,記住切不要打草驚蛇,若是暴露了身份也不要硬拼,馬上回來!」
「是!將軍。」阿胡抱拳,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若狹急了:「阿爹,我呢?」
「你?」卻見傅長風瞪了她一眼:「你久傷未愈,不能讓阿胡在行動中還要分心照顧你,去了只會拖後腿。」
這話說得倒也合情合理,若狹卻不幹了,「阿爹你說的什麼話,莫要如此小看我,就算我真的遇到危險了,也斷斷不需要阿胡來救!」說著抬手扣住了腰際的長劍,就要轉身去追阿胡的腳步。
「站住!」傅長風對著她的身影一聲厲喝。
唐沐坐等右等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想來也知道傅長風不會給他機會上場。見若狹拔腿就跑,心中也有些痒痒,心中打著算盤想要和上回一樣故技重施,跟在若狹身後一起去得了。卻忽然聽得身後的傅長風一身怒吼。嚇得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爹!」若狹回頭氣呼呼地喚道。
「你也知道我是你阿爹,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傅長風冷冷道。
「可是阿爹,此去艱險,我怕阿胡......」若狹辯解道。焦心不已,這一會兒功夫一耽擱,怕是阿胡已經領兵走了。
「混賬——!」卻見傅長風大怒,眼中俱是攝人的火焰。
這回便是連若狹都被嚇了一跳,阿爹怎麼打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你把這軍營當做什麼地方了?你可還有把我放在眼裡?」他吼道。
唐沐心裡咯噔一下,連忙看了眼若狹,示意她莫要再多言。設身處地站在傅長風的角度想想,也是能夠理解他現在的心情的。女兒一聲不響跑了的敵軍軍營里去,差點被對方拿來當作要挾自己的武器,好容易回來了。卻又不肯聽他的話。
唐沐卻不知這父女二人從小便是這種相處模式,打打殺殺,弄得軍隊裡好些人都要懷疑若狹不是傅長風的骨肉。傅長風樂起來的時候,可以像兄弟一樣和傅若狹鬥鬥嘴,但怒起來的時候,大有幾分六親不認的樣子——若狹背上現在還有好幾條紅痕,如何用生肌膏和祛疤藥抹也抹不去,那是她以前犯事的時候,被傅長風用蛇皮鞭抽的。
若狹被他突然起來的怒意給嚇了一跳,畢竟他真要生氣的話也應該在昨日她回來的時候生氣。但看他昨日還樂此不彼地於她鬥嘴,她便以為此事已經雨過天晴,就此揭過,便沒再放在心上。
眼下這般模樣又是因何而起?但疑惑歸疑惑、恐懼歸恐懼。再耽擱下去阿胡就真的要出發了,想到這裡若狹便又咬咬牙抬腳要走:「阿爹我回頭再和你認錯,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
她話音方落,唐沐就只見得眼前一道黑影一晃而過,快得幾乎看不清楚,下一秒。聽得若狹一聲悶哼,唐沐連忙抬眼看去,卻見傅長風站在若狹身旁,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能。
「今晚你哪裡都不許去,明日一早我會派人送你回京城,你也無需再回來了,我這地方容不下你!」他一字一句道,眼中一片陰翳。
「阿爹!」若狹終於慌了,想要轉頭看他,卻因為被點住了穴道,轉頭都困難。
「哼。」他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視線一轉看向了唐沐。唐沐心中一栗,聽得他緩緩道:「還有尊貴的太子殿下,明日也請和小兒一道回京罷,聖山的旨令早已下達,太子殿下切莫再耽擱。」
說完一甩衣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帳篷,留下兩眼冒火的若狹和冷汗涔涔的唐沐。
傅長風對她要打要罵,她都習慣了,怒上心頭的時候兩人更是直接大打出手,但傅長風卻從沒像現在這樣子過......遣她回京?!不,除非她死,否則絕對不會拋下大家回去的!
「小沐。」她喚道,唐沐一個激靈,疑惑地抬眼看向她,見她面色急躁,便想要開口勸上一勸。她卻毫不自知地繼續道:「小沐,你會解穴麼,快幫我解開穴道。」
唐沐只會一點三腳貓功夫,哪裡會解穴,當下一個頭兩個大:「若狹,算了吧,陳統領現在恐怕已經出發了......」
「你閉嘴。」她卻毫不領情,縱然知道他是太子,她的態度也不見有絲毫收斂。
心中卻是氣餒無比,若說傅長風不讓她和阿胡一起去,是因為擔憂她身上的傷未好全,惹來麻煩,但就算如此,也不至於將她轟回京城啊!腦海中不期然又想起阿胡與她說的話——阿爹有事情瞞著她,究竟是什麼事情吶?!
傅長風倒也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將若狹穴道一點,就丟她在營帳裡頭杵著,她眼下內力被封,自然沒辦法沖開穴道,若是唐沐不在,怕是就得傻呆呆的站一整夜。
唐沐費了十足的力氣,想辦法將若狹搬到了一旁的長椅上放下,這才讓她覺得好受點。
翌日凌晨,穴道自動解開,無奈若狹維持著僵硬的身子太久了,一下子怎麼也改變不了姿勢,稍微扭動一下就疼得眉頭皺起。
唐沐被她叫去打探消息,回來的時候面上有幾分如釋重負的欣喜:「若狹你放心吧,陳統領和張副將已經回來了,兩人用你教的法子成功炸了臨昭軍的火藥庫,火藥的威力極大,據說臨昭的一個營幾乎全軍覆沒!傅將軍正在召集所有將領,準備趁他們手腳大亂發起進攻!」
若狹按摩著自己的手腳,點點頭,聽唐沐說完話,她便站起身子,摸了摸長劍和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又將自己的長髮束緊了些,而後一聲不吭地就要往外頭跑去。
「等等!」唐沐急了:「若狹你要去哪兒。」
「阿爹這人從來都說一不二,他既然打算要讓我回京,那就一定會這麼做的,就算我可以想法子再偷偷溜回來,但是眼下還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做的。」
「什麼事?」唐沐追上她的腳步,卻見她猛地停了下來,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小沐,蜜兒還在臨昭呢。」若狹幽幽道。
唐沐一怔,想要辯解:「我不是同你說過,那個左將軍極寵蜜兒,她若是想要回來,機會多的是......」
若狹聞言輕輕地嘆了口氣,倒沒有責怪唐沐,只道:「我本想將來和葉琛對陣的時候,親自向他討回蜜兒,現在卻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眼下正好也能趁這個機會,去臨昭救回蜜兒!」
唐沐多少也摸清楚若狹的性子了,心下瞭然,知道自己勸不動她,多說無益,便爽快道:「若狹,我和你一起去。」
若狹也不推脫,臉上終於崩出一絲笑容,嘴角勾起,眉眼彎彎,唐沐的視線一滯,停留在她嘴角邊上的小梨渦上移不開眼。
心地喃喃道,小梨渦還真是犯規的存在。
他忽覺得有幾分口乾舌燥,面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不敢讓自己的情緒泄漏分毫。只是雖有理智在努力克制自己腦中的想法,一雙桃花眼卻不由自主地追著她的身影,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觀察著她的喜怒哀樂。
活了三十五年才情竇初開的唐沐,雖花名在外,現在倒真像個毛頭小子一般,心心念念著喜歡的姑娘,卻又總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一個勁兒地守著跟著寵著。
眾人眼下皆沉浸在首戰告捷的喜悅和大戰在即的緊張之中,沒有人注意到若狹和唐沐偷偷地溜到了馬廄,牽了兩匹馬便闖了出去。待傅將軍派來接若狹回京的人到了帳篷裡面一瞧,裡頭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唐沐帶來的那個小太監頓時急得雙眼含淚,直說定是傅若狹將太子給拐走的,將她罵了又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