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睛,他卻還是維持著那個表情呆呆地看著她,仿佛她醒來是一件多麼不可置信的事情。
不會傻了吧?她微微挑眉,她可不要孩子認一個傻子做乾爹,再俊美的傻子也不成。
對了,說起她的孩子,七娘將孩子帶到哪裡去了?
若狹淡定地撇開視線,想要下床去喝杯水再找找孩子,心裡卻暗暗念叨著,虧自己辛苦奮鬥了這麼久,要是那個孩子還是長成了丑不拉幾的紅肉糰子模樣,她寧可塞回肚子再生一遍。
卻不料自己才掀開被子,就面前那人被狠狠地扣在了懷裡,力度大得好像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裡頭去。
若狹頓時就慌了,面色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慘白,混蛋!再不鬆手她就要被憋死了!!
偏偏那人無視她的掙扎,抱住她的力度越發的大了幾許,眼見著最後一口空氣都要被他擠出胸腔。
好在懷孕之後饅頭變大了,沒有那麼好擠扁......
若狹無奈了,廢了好大的力氣抽出手,擱在了他的後勁,打算一手刀下去將他劈暈好了,不然自己恐怕真要以這麼憋屈的死法結束這一輩子了。只是剛要動手,卻忽然察覺到面前這人的身子在輕輕顫抖,下一瞬間,進有溫熱的液體滲入了她的肩膀,驚得她頓時收了手,怎麼也劈不下去了。
不還意思劈他,可是自己小命懸在一線之間呀!這可如何是好?
對了,若狹眼中精光一閃,靈機一動,含住了離自己最近的耳垂,並伸出舌頭舔了舔......
段君蘭頓時全身一震,如遭雷劈一般將她推來開來,詫異地看著她,面上有幾分羞紅,難得沒有那副胸有成足氣定神閒的模樣。竟有幾分慌張茫然。
終於呼吸到空氣了!若狹連忙趁機喘了兩口氣,等身子舒暢了一些,再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有水麼?」
段君蘭連忙起身咚咚咚地跑到桌邊,將茶杯拿了過來遞給若狹。
若狹一飲而盡。乾涸的喉嚨得到水分的滋養,頓時暢快了不少,全身的力氣都慢慢的恢復了過來。
「小豆包呢?」
「在七娘哪裡。」
「七娘呢?」
「在奶媽哪裡。」
「奶媽......額、算了,有刀麼,劍也行?」
「......」他終於從面無表情呆呆愣愣的樣子中回過神來。緊張地瞪她一眼,語氣也有了幾分熱度:「胡鬧,你才生產過,要刀劍做什麼?」
「終於恢復了呀。」若狹喃喃道,而後對著他挑了挑眉:「快給我,我幫你剃鬍子。」
對面的男子聞言,再一次僵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醒來第一件事情既不是看孩子,也不是找大夫,而是給他剃鬍子?他沒有聽錯吧?
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聽錯。難得見到她絮絮叨叨的囉嗦模樣,舉著手裡的小刀子在他臉上小心地移動著,眼神認真,表情柔和,語氣卻有幾分擠兌和嘲諷,不過段君蘭很自然地忽略了。
她撇撇嘴:「你看看你,怎麼說也是一個武堂管事,怎麼可以這麼不體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被捉去賊窩了還是被人蹂、躪了。竟然變得這麼落魄......」
段君蘭安安靜靜的聽著,眼睛緊緊地鎖著她的臉龐,看著她認真的眉眼,心中一片溫暖。不管她說什麼,他恐怕都不會在意,他的眼中只剩下她這個人影,對他來說只要是這個人影做的事情,他都會全然包容的。
「若狹......」他出聲,眼神熱切得幾乎要灼傷她:「我收到信的時候人還在錦州。傅大哥派來的人說你已經生完了孩子,只是一直昏迷不醒。我當時就懵了,搶過朋友的馬便一個勁兒地沖了過來,路上不眠不休一刻不敢停,足足騎了兩天一夜,路上換過兩匹馬,累死了兩匹馬。到了傅府的時候,傅大哥才說我走得太心急,小童還對我說了一句『雖然一直昏迷不醒,不敢只要再等三天就好了』我沒有聽見。我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還好只是我聽錯了......」
「嗯?看著精明能幹的很,怎麼也這麼個急性子?」她心裡一陣暖融融,只是究竟有幾分不習慣被這般熱切的眼神注視,有幾分不自在。
「遇上和你有關的事情,我怎麼精明能幹的起來!」他懊惱道,嘴角卻噙著熟悉的笑容。
這話若狹很受用,只是她依舊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才好,雖然心中歡喜,卻不由得避開他的眼神,面上染上了羞怯的紅霞卻也不自知。
「若狹,就生著一胎好了,不要再生了。」他突然又道,眼神心疼。
若狹看得心口一窒,吶吶道:「我怕疼,所以用上了全部的內力,沒事的,只要睡上幾天就好了,你看我現在不就好好的。」
他卻陷入了自我掙扎之中:「我好怕失去你,怕了很久很久了......我一直都很驕傲自大,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做不了的事情,故而我也一直以為我能夠將你控制得很好,但你卻似乎為了諷刺我一般,屢屢打擊我的信心,毀滅我的驕傲自大......」
若狹默默的聽著,心底划過一絲錯覺:眼前這人似乎認識她很久了。
「我、我其實有點不好意思說,我給孩子準備了一個名字,當然,我現在想開了,孩子可以隨你信,畢竟你受了太大的苦處。若狹,孩子叫長安好麼,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平平安安,永遠平平安安......」
在這麼博人同情的時候,提出給孩子換名,會讓她有一種被欺詐的錯覺好麼。
不過,傅長安......傅長安?
好像倒也不錯。
若狹點點頭,那就等小豆包三歲的時候隨他自己挑!
然後現在問題來了——
「我想見見小豆包。」若狹道,她現在真的很緊張小豆包長成一團皺巴巴的丑猴子。
倒也真像她會提出來的煞風景的問題,段君蘭鬆開她的時手,取過一旁的長衫替她穿起來,又小心地給她整理了一下鬆散的髮髻,做好這一切之後,牽著她往嬰孩房走去。
他的聲音恢復了以前輕輕柔柔的樣子,在寂靜的深夜裡,伴著傅府周圍的潺潺流水聲,顯得格外的動聽,似乎每一句話都能敲打在她的心尖上,扣動她的心弦。
路過穿廊的時候,若狹指著牆外的那顆梧桐樹嗤嗤的笑:「我當時想要捉知了,沒想到卻害得自己提前生了娃娃。」
段君蘭的視線一暗:「你竟然捉知了?」語音拔高。
她吐吐舌頭,倒也不怕他能怎麼著她,硬是厚著臉皮哂笑:「沒事啦,你看現在不都好好的麼。」
這人素來就是開水燙不死的死豬樣子,他還真不指望她能好好認錯,只得舒一口氣,耐心地勸:「若狹,不要老是做讓人擔心的事情了,好麼,你想,萬一今天要是再出一點差錯呢,要是七娘他們不在呢,你說怎麼辦?」
「好啦好啦,你變得好囉嗦的......」她小聲埋怨。
他哭笑不得,明明想要生氣教訓她,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今晚也不知道怎麼的,他都差點要以為是黃粱一夢了......他有多久沒有和她這麼親密接觸了?他幾乎要以為她恢復了所有記憶,但很明顯,對方只是態度有所改變,並沒有記起以前的他。
等等......
某個據說情商智商都很高的天才突然有點小困惑,如果若狹喜歡上現在的這個他,那和以前的他相比,壓根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這該怎麼算??
段君蘭非常苦惱,偏偏他又不能抓緊她的小胳膊狠狠地搖晃:「傅若狹傅若狹,再不想起我的話宰了你哦!」
很明顯若狹對這個深夜出現在她房間照顧她的男子沒有牴觸感,且還很親密地和他調笑,還給他剃鬍子......剃鬍子......總之,將來會有可能喜歡上他。到時候以前的他該怎麼辦?
一個歡喜一個憂,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嬰孩房門前,若狹的奶水不足,故小豆包是由奶媽在帶養的。
若狹敲了敲門,來開門的卻是七娘,說怕沒人照應,故自己和奶媽一起睡在這房裡,好安心一些。
倒真是體貼用心的人,若狹感激的笑笑,就要進去看一看小豆包。卻不料被七娘一把扯進了屋子,抬頭一看她,見她臉色已經黑了下來,帶著幾分風雨欲來的架勢,卻是直直砍向段君蘭的。
「段公子!」七娘高聲緩緩道,言語高傲帶著怒意:「段公子可是和我打包票說一定會好好照顧若狹的,但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孕婦可是要做月子的,你竟然就這麼直接拉她出來吹風?她是笨蛋也就算了,你怎麼可以縱著她,不管管的話她這兩個月可怎麼堅持下來,到時候有你苦頭吃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