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走了。
八月本來就是秦明修的貼身侍從,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
他們很快到了風香樓,奕煜要了個包間,說是四人,實際只為三人,八月始終如一,站在垂下來的竹簾後面。
坐著的三人,奕煜與明修感覺有點別扯,總覺得有人偷窺,慕容飛雪倒是十分自在,下人就應該知趣。
無巧不成書。
四皇子博淵在木樓梯拐彎處,看到了秦明修四人進了包間,他不動神色,招手對蕭虎耳語。
蕭虎點頭,轉身出去。
「明修,我們可否找個樂師,聽一曲廣陵散或春江花月夜。」奕煜儒雅隨和地端杯,輕輕抿了一口茶。
「老弟,你請客,你想咋樣就咋樣。」秦明修也輕喝了一口桂花茶,自己初來乍到,連這裡的規矩都搞不懂。
「追風不,八月,你去外面告訴他們,我這個六號包間,點個樂師,一定會彈廣陵散等名曲的那種。」
「好!」八月出去一眨眼工夫,折回又繼續隱身。
一盞茶過後,來了一位蒙面的女子,環抱古琴,裊裊婷婷,從形體上也能揣摩,應該為絕色美女,同時還有位小廝送來糕點,水果。
樂師,在十步之外的桌邊悠然坐下,如鶯聲燕語道,「三位官人,要聽何曲呢?」在眼睛掃到秦明修時,眼中加重了幾分殺氣,讓我兒癱瘓,蓮花谷的成員曾查到四皇子,與秦將軍在軍營秘密會晤,當晚辰兒就遭人圍攻暗算,雙腿被廢,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今日,剛好有人出錢殺他,可謂一舉兩得,一箭雙鵰。
「春江花月夜!」奕煜說道。可以想像出「春江花月夜如畫,江水潺潺映月華。落花飄飄風中舞,清音悠揚入心懷」的意境來。
然而,他們聽到的「春江花月夜」根本不是出於樂師之手,如此劣等音質,嘔啞嘲哳,不堪入耳。
「你是何人?不是樂師,濫竽充數來了?」奕煜大聲喝斥。
「找死!」那樂師猛然手一揚,數根銀針齊飛過來。
八月在聽到奕煜的喝斥聲中,已經警覺,撥開竹簾,他來不及說話,看到空中的銀針,眼急手快,右手一繞,數根銀針向它們飛去。
秦明修也沒有想到,看無數飛針射過來,不要說保護奕煜、飛雪,自己自身都難保。
奕煜也慌了,準備拿扇子擋,可心裡知道,無疑就是泰山壓卵,螳臂擋車,三秒過後,一切風平浪靜,再看八月已經擒住那樂師,扯下面紗,還真是美女。
「誰給你膽子與勇氣,敢射殺世子,鎮國大將軍?」八月怒斥,拉著她跪於秦明修面前。
此時,奕煜與秦明修還沉浸在那無數銀針飛來的畫面,怎就無緣無故,沒事了,再看慕容飛雪,早已嚇得癱瘓在地上。
「有人花重金買你們的命!」那個假樂師輕描淡寫地說道。
秦明修回過神來,看著由八月拖過來的女子,厲聲問聲,「說,誰派你來的?你應該知道我秦明修的手段。」
奕煜笑了,這話說到點子上了,被他捕獲的人,寧可自盡,也不願落到他手裡,酷刑聽說比大理寺還要恐怖,什麼「披麻拷」、「千刀萬剮」、「拉肋之刑」等等,聽了就令人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士可殺不可辱!」
「殺?是殺,得慢慢的一刀一刀的把皮剝下來,然後再一刀一刀」秦明修冷聲道。
「你你這是濫用私刑!」那女人表面視死如歸,但那跪著抖動的雙腿已出賣了她。
「嚯,對鎮國大將軍,侯府世子下手,不要說濫用私刑,就是滿門抄斬,不不不,誅連九族也是輕的。」秦明修「嗆啷!」劍已出鞘,一道寒光如閃電在眼前掠過,「嗖!」
「哎啊!」只聽那女人哀嚎,鮮血飛濺,一隻右胳膊落在地上。
「你現在說出指示者,還不遲,不能廢了一生,此刻,我還能幫你把胳膊接上,包你恢復如初!」八月不忘友情提示。
「我說,我真不知道主人為誰,就剛才有人找我,說只要到六號包間殺個秦明修,黃金千兩!」那女人瞪著秦明修,仿佛有千年之仇,她也奇怪,為何他與四皇子勾結了,四皇子還找殺手,想消毀證據,殺人滅口?「對了,找我的那人,左臉眉上方有一個疤痕。」
秦明修,奕煜異口同聲道,「蕭虎!」不用說也知道主子是誰了。
「快,你們把椅子拼好,讓外面的小廝送的水來,我把她胳膊接上!」
飛雪從地上早已經站起來,「接什麼接,不是我哥,秦將軍,我們早死在她手裡了。」
「不,這是小人做人的原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們是你們,我是我!」八月扶起地上的女子,從懷裡拿出一顆綠色藥丸,遞到那女子嘴邊,「止血止痛,沒毒。」
奕煜狠狠瞪了飛雪一眼,走了出去,不一會,端了一盆水進來。
秦明修冷眼看著八月,一隻胳膊而已,即使砍下頭來,又怎麼樣,何必大費周章!
八月從懷口裡拿出小包裹,看了看,沒有地方,對兩人男人說,「你們把長袍脫下,墊在椅子上,快!」
奕煜,秦明修只得脫下衣服,心裡疑惑地看著他,似乎在問,「你不脫嘛!」
八月警惕地說,「我怕冷!」便把那女人扶到四張椅子拼搭的小床上,「世子,請把那張椅子拿來!」
八月跪著把包裹展在椅子上,用生鹽水把刀、剪、線、針都仔細擦了一遍,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小紅瓶,倒著一顆藥,「這是我自製的麻醉藥,你服下,再醒了,手術就做完了。」
那女人點點頭,吃下藥,眼睛怒懟秦明修,今世梁子結下,此仇恨不共戴天。
飛雪看到她對明修的敵意,「瞪什麼瞪,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低腰揚手準備甩她一個耳光。
「滾一邊去,別怪我的銀針不認人。」飛雪再肆無忌憚,也怕銀針,那玩意不長眼,如天女散花,還是先不動,等著以後有機會,收拾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八王羔子,便忍氣吞聲站到一邊。
八月用袖輕輕給傷者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在她耳邊低語,「放心吧!」
三人睜大眼睛,不敢出聲,目瞪口呆地看著八月,清理消毒接血管縫合,動作爐火純青,乾淨利落。
只到八月包紮好,飛雪才出聲,「八月,看不出,你的手術這麼棒,佩服!」
八月腿已跪麻了,終於做完,就伸開雙腿,雙手撐在腰的兩側地上,閉著眼身子後一仰。
奕煜剛想坐地上,讓八月身子靠著休息會兒,那曾想到,秦明修搶先坐到八月身後邊,讓他仰面躺在自己懷裡。
八月本來打算拒絕,卻又提不上勁兒,索性就靠會吧。
秦明修眯著眼睛,看著他臉上細細的絲毛孔,嘴上也沒有胡茬青色,怎看也不想男人的皮膚。
「奕煜,四皇子已等不及了,準備掃除障礙物,要小心,今日不得手,還會有下次,下下次」秦明修看著八月長長彎彎,漂亮的睫毛說。
「是的,以後出門,不,在家也要多派護衛。」奕煜點頭,低聲道。他也坐到地上與秦明修並肩,「今日,幸虧有這位小哥,否則,後果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