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聽到我喊的話,當場就急眼了,摸出鋼釺對我說:「二黑,現在看我們的了。小哥不能出事,他出事了,我們誰他媽都活不了!」
所有人都驚愕地停了下來。
我看他居然不跑了,忙將他拉著往裡面扯,脫口就說:「發什麼羊癲瘋,找死還要拉這麼多人給你陪葬?要相信小哥,他可是長生人,連旱魃和商羊、九頭蛇都降不住他!」
東海猛的甩開我的手,氣憤地說:「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他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有九條命?你今天必須跟我合作一次,只要能救出小哥,我這條命就是真丟了也值!」
我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張弦的魅力這麼大,東海竟捨得為他兩肋插刀。他說的法子很動人,我也猶豫了。
張弦在遠處看到了,急得喊起來:「叫你們快走沒聽見?你們走了我才好放開手腳,現在光顧著攔住衛將軍俑,幫你們分散注意力,都施展不開!你們要害死我才滿意?」
東海雖然脾氣犟,但做生意鍛煉出來了,腦子轉得快,聞言忙說:「那你保重啊,聽你的!我們先閃了!」
我們繼續往甬道裡面跑,地上全部都是用一米多長、半米多寬的石條鋪成的地磚,非常平整一目了然,倒沒有什麼不放心的。緊跑了一陣,前面有一道三四米高的石牌坊出現在眼前,比外面常見的那種要厚實得多,是用白玉石材料,採用複合式方法砌造而成的,惹人眼前一亮。
大門是必經之路,牌匾上面也是平整的,沒有文字,看上去很古樸。入口有三米寬,越往裡面越窄,總共有接近一米厚,到裡面的入口,已經只剩下不足一米了。
眼鏡說:「這是墓道牌坊,俗稱『二尺門』。我們活人是靈活的,可以擠進去或者輕輕鬆鬆側著走進去,但陶俑是身體是僵硬的,也不會像活人那樣思考,到門裡面去,衛將軍俑就進不去了!」
我忙說:「你們先進去,我去告訴小哥,讓他也過來避避。」
東海說:「好,遠遠喊一聲就行了。別靠太近,小哥速度快得很,你追不上!不然到時候你出了事,他又得回去救你。」
我點了頭顧不上跟他多話,就往後面跑,可沒跑多遠,馬上又被他們喊住了。小王的嗓門最大:「別去了,裡面有很多兵俑!」
我猛嚇了一跳,不是吧,這麼恐怖,百鬼夜宴呢!
這傢伙怎麼也說話沒個把門的,雖然沒有亂講話,但這樣大喊大叫很容易招來麻煩,真是隊伍里的累贅。前無退路後有追兵,我心裡一下子特別焦急,火冒三丈:「叫吉跋叫,小聲點!」
我心裡一急,趕緊回頭,跑到門裡面去一看,發現裡面是個列陣大廳,果然有很多兵俑被擺放成軍陣的陣型,粗粗看過去,起碼有一兩百尊之多!
看到這些兵俑並沒有「活過來」,我鬆了口氣:「只是兵馬俑嘛,別太緊張。也許它們沒有陰靈附身,就是普通的陶俑塑像咧。」
我剛穿過來,東海就說:「你們先在門口等等,我去探探究竟。你們看到我招手,就跟進來。」
他說完就鑽到二尺門裡面去了,我們只好焦急地等待,我們在門外用手電燈光掃過去,幫他把風。他這邊戳戳那邊摸摸,又故意打碎了兩尊俑看效果,我竟然有點心疼,這太貴重了。過了一會兒,他朝我們招手,示意很安全,他們於是都跑了進去,我打過招呼,獨自一人回頭去叫張弦也過來。
我一個人,其實膽子沒那麼大,但我這時候覺得吧,人活一場,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東西,死,其實非常簡單。死了就死了,自己倒談不上多痛苦。
不簡單的是看著身邊的人死去,那需要非常堅強的心臟來承受,我自認接受不了,到現在愛妮瘦貨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時常出現在夢裡。
我小跑了一陣,提心弔膽的,身邊連個蟲子都見不著,墓室里特有的寂靜感,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朝我撒過來,壓迫著我,黑暗的環境中什麼都看不大清,總覺得陰影里是牛鬼蛇神群魔亂舞。
等跑到了張弦剛才大戰衛將軍俑的地方,他們已經都不見了,只有兩塊半截的劍尖在地上散落著。我上去彎下腰,準備幫張弦將劍頭收拾起來,以後說不定還能重新鑄造好。但我的手剛摸上去就冒煙,疼得我趕緊縮了回來。
兩柄劍頭都在發燙,我手指上的皮膚都被燙硬變色了,趕緊放到嘴裡吮了吮,降下溫度,這個小算盤就這麼泡湯了。
沒想到張弦剛才用霜鋒劍和將軍俑的有成劍互砍,那個瞬間所迸發出來的能量,竟然這麼大!導致斷劍上的溫度久久不散。
傳說古代鑄造得好的寶劍,裡面都有筋脈連著,筋斷了,寶劍就廢了。其實想想,能摧折這種隕鐵兵器的力量,已經超過人體極限了,剛才他們雙方肯定都卯足了勁。一個是長生人,一個是土石結構的兵俑,爆發之下滲透到寶劍筋脈上的力量,絕對遠超常人。
我環顧四周,連個人影子都沒有,心裡越發害怕,趕緊往回跑。跑到一半,忽然腦袋被誰扔石塊砸了一下,我驚得差點喊出聲來。
本能地朝扔石子的方向看過去,就聽見張弦在那邊陰影中小聲喊我的名字。我看不見他,趕緊循聲找過去,在甬道兩旁凹進去的石像座里發現了他。
他緊張地看向四周,然後迅速將我拉上去隱藏在凹陷里,在我耳旁悄聲說:「別說話。」
我看他哪裡有點不對勁,但一時之間也沒想透徹,想他肯定是發現什麼了。我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但現在卻緊張得不敢開口發出聲音,只好疑惑地看著他。
他似乎很緊張,估計是怕我忍不住問,又附在我耳邊說:「那扇門不能進,我聽到裡面有動靜。」
我吃了一驚,既然有動靜,張弦為什麼不去救他們?這說明裡面的東西很可怕,他肯定是有心無力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能不管他們。
倒不是我有多偉大,我在山村長大,是個傳統的厚道人,雖然社會日新月異,步伐超快,但做人的基本良知還是沒丟的,道義所在,不會見死不救。但從個人情感來講的話,我真正談得上關心的,也就是眼鏡和東海了,畢竟是自己兄弟,隊伍里有他們在,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準備跳下去,張弦按住我的肩膀,沖我搖頭。又抓住我的手,在手心寫道:「裡面有活物。」
活物?我摸不清狀況,如果是人,他會直接講的,他刻意對我道出有活物的話,說明那肯定不是人。也就是說他確切發現了什麼,剛才我們前腳走,他後腳就擺脫了衛將軍俑。
至於他怎麼脫身的,我想不清楚,也許是毫無顧忌的狂奔吧,反正他速度快得離譜。我斷定他沒有打垮衛將軍俑,因為我在地上沒有看到殘碎的陶塊。
我想他現在不敢講話,肯定就是怕驚動了這甬道里的衛將軍俑,不知道祂潛伏在附近什麼地方。陶俑如果自身能產生高溫,進行反覆鍛燒的話,恐怕這麼幾千年過去,早就硬如鋼鐵了,怪不得張弦用霜鋒劍都沒砍斷祂脖子。
過了一陣,他才小聲對我說:「二尺門裡面有古怪,我聽到了一些響動,有些我分不清,有些肯定不是人。」
我吃驚地看著他,忽然察覺到了他身上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是他的霜鋒劍還好端端地插在劍鞘里。這是怎麼回事?怪不得我一直沒看出來,這都是慣性的力量,我看這樣背著劍的他,已經看習慣了,所以一時進入了思維盲區。
剛才他的劍不是已經斷成兩截了嗎?我懷疑這裡面有什麼連人帶物一起複製的詭異現象存在,指了指他背上。他看了我一眼,乾脆將霜鋒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