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顧不得多想,轉身向東就跑,黑頭和那大漢從後追來。
黑頭怎麼會埋伏在這裡?原來「錦袍」收了爺爺的帳,心想這老頭兒還會做什麼營生呢?好再想主意把小藍弄到手。這種人就跟狼一樣,一旦咬住了你就不鬆口。派人一打聽,回來說那老頭兒還了帳第二天爺孫倆就跑了。爺爺左右兩個鄰家雖然在爺爺借錢的時候沒幫忙,但在留話這一點上是幫了爺爺的忙,照他的囑咐,只給小喬說了往東去了,別人問就只說走了。
「錦袍」一聽說人跑了,大失所望,這走了一天了,東西南北也不知道去哪個方向了,也就暫撂了這樁事。但他心裡又想起另一件事兒,那個小子無事還搶了幾回「點」上的錢,這次逼走了他親戚,豈不更要報復。所以就又到別的堂口借了幾個人,這兩天保護幾個「點」,觀音院是重點,就派黑頭在那裡。卻不知小喬是臨時起意,卻誤中了「錦袍」的埋伏。
黑頭在後面追著,心裡想,只有你一個小子,不用分散人員,這次還能讓你跑了?就是你小子帶的頭,沒現場逮住看王員外的面子饒了你,這次是現場抓你的現行,逮住了看不弄你個腿殘胳膊折。
小喬在前面拼命令的跑,他心裡說,腿啊,你要爭氣玩命跑啊,別人不出力能說過去,你可是替自己爭取活路啊,叫那些人逮住,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小喬一路向東,人群中倒顯出了小孩的優勢,黑頭和那個大漢倒是躲躲閃閃拉在了後面。前面城門未關,小喬出了一口氣,一氣出了城,又跑出了約有百米,這才停住腳喘著氣回頭望。哎,我的娘誒!黑頭竟然和那個壯漢也出了城,他們打算今晚在城外過了?看來不抓住自己這傢伙不死心啊!小喬哪敢再停歇,拔腿又往前跑,城外空闊無人,這時候顯示出了黑頭、壯漢做為大人腿長幅大的優點,眼看和小喬的距離在一些些拉近。前面三十米就是小河,小喬的腳步有些踉踉蹌蹌了,後面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了,他都不敢回頭看。到了小河邊,小喬不假思索地用勁全身的力氣一躍而起,「撲嗵」一聲縱入水中。一入水,小喬感覺全身一下輕鬆了許多,讓身體自由地向前滑行了七八米,十幾米的小河只遊了幾下就到了對岸。小喬爬上了對岸,水順著褲管往下流,那種沉重的感覺又回到了身上,雙腿象灌了鉛一樣,一步都邁不動了。他扭身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黑頭和壯漢到了水邊。壯漢說,黑哥,咱們過橋去追。黑頭罵道,他娘的過橋就繞遠了,我知道水的深淺,下,沒事。兩人下了水,水只快到肩膀,兩人相挽向前趟。小喬一看,不敢懈怠,忙爬起來又踉蹌往前。壯漢和黑頭正在水裡趟著往前走,壯漢一腳踩在一坑裡,水坑裡水深過了頂,壯漢腳下一滑,帶的黑頭也不穩身翻。兩人驚慌,撲騰了半天才發現除了水坑,別的地方水還是只到肩膀處。
小喬正跌撞著往前「跑」,只見北面有兩個人正向這邊過來。小喬忙趴在草叢裡躲了起來。暮色已經降臨,看不清那兩人的模樣,只見一人手捂胸口、另一手搭在同伴肩上,底下腳步不穩,似是受了重傷的模樣;同伴一手抓著受傷之人的手,另一手摟著他腰,扶攜著他往前走。兩人腰側都掛著刀。到了離小喬十幾米的地方,兩人停了下來。
同伴說:「大哥,看前面水的亮光,是拐個彎向東去了,咱們先往東,看見有橋再說!」
受傷之人喘著氣說:「兄弟,你......別管我了,他們......騎馬,這樣下去,咱們......都跑不了——」
同伴說:「大哥,三哥為了掩護咱倆丟了性命,你又受了重傷,我怎能丟下你不管呢?!」
受傷之人擺擺手:「情義......所牽,是不智......也,只會物失人亡——」
他用手一指:「前面有......一樹林,將我......藏於其中,你速攜經......逃命——」
同伴大聲道:「大哥,什麼智不智,我只知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受傷之人聽了,一笑:「好!四弟,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人若......不在,心經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走吧!」
兩人正欲往東,後面黑頭和大漢趕到了。
四弟回頭喝道:「什麼人?」
黑頭聽前面有人問,心想關你屁事,說道:「他娘的,我們是抓人的!」
四弟輕聲說:「大哥,你先歇一會兒!」
他扶受傷之人在草地上坐下。
黑頭叫道:「哎,你們——」
他本來想問,你們看沒看見一個小孩藏在哪一塊?結果看見一條人影騰空而起,一道白光向他襲來,黑頭本能地抬手去擋,他都沒聽見聲音,就看見自己的小臂已經斷落;他張著嘴,驚異地看著自己的小臂滑落向地面,可是他沒有看到小臂落在草地上的情景——那白光劃斷小臂、劃向黑頭的胸口。黑頭轟然倒地。壯漢在旁邊看得驚呆了。四弟刀落,側身踢出一腳,正中壯漢胸口。壯漢飛出去四五米,「嗵」地落地、再無聲息。
四弟走過來,對受傷之人說:「大哥,兩人看著身壯,竟然沒有一點兒武功!」
他扶受傷之人起來。
受傷之人:「夜深抓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走吧!」
兩人向東走去。
小喬趴在草叢裡,一輪彎月斜掛著,照著不遠處黑頭和那壯漢的屍身。小喬盼那兩個帶刀人走快,可他倆卻走得並不快,好一會兒才在月色中只看見模糊的身影。
小喬爬起來,他需向東,可是又不想碰見那兩個危險的帶刀人。對,先進樹林子,抄到那兩人前面。
小喬身上已攢了一些力氣,他先向南進了樹林子。樹林子裡面月色斑斑點點,不是很清楚,好在小喬對裡面的地形很熟悉。約一柱香的工夫,他已來到樹林子的東首。
月亮又升起了一些,將草地照得很亮,遠處稻田的水也在月色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小喬估計他已將那兩人甩在了身後,可是這樣出去,也會很快被他們發現。小喬知道前面幾百米處有一座破舊的小鄉廟,對,先在裡面避一避。
小喬貓著腰跑在草地上,碰到零星的大樹就跑進樹影里觀察一下後面的情況。
很快小喬到了小廟,這所小廟只有一扇破廟門,也是快要掉下的樣子。
小喬進了廟,裡面的情形他很熟悉。小喬貓著腰、睜大眼,找了一塊破青磚頭,拿著,鑽到了佛像前的破供桌下。小喬放下了磚塊,管不上乾淨與否,也放展了自己的身子躺下。哎呀,好舒服!真是沒有勞累,哪知道躺下來歇歇腰身、歇歇腳會這麼舒服。
睡一覺!黑頭和那大漢死了,天一亮,就是朗朗乾坤了。
小喬剛想合眼,就聽到外面腳踏青草的聲音,他支起身向門外一看,只見那兩個帶刀人正攜扶著向廟裡走來。
哎,媽呀,咋這麼倒霉的!小喬一滾,滾出了破供桌,爬起來,躲到了缺胳膊神像後面。
受傷人被扶攜著進了破廟。
他說:「四弟......在這裡碰到個無人的破廟......也是我們的造化!」
他打量了一下破廟,說:「時間要緊......來,扶我再往裡走走——」
四弟扶受傷人往裡走了幾步。
受傷人說:「就這裡......從西數第五塊青磚......你撬開!」
四弟扶受傷人坐下,拔刀撬了幾下,撬起了那塊青磚。
受傷人從懷裡摸出一塊褡褳布,說:「將土灑在廟外......灑勻些——」
四弟照他的吩咐,將青磚下取出的一些新土放在布上,捧著到廟外,均勻地灑了。
受傷人已從懷裡摸出一本書,遞給了四弟:「用布包起來埋好......可惜沒有油紙——」
四弟用褡褳布包好書,放在淺坑裡,將青磚原樣放好,踩了幾下,又用腳將周圍的舊塵土撥些遮在那塊青磚上。
受傷人說:「等會兒在外面做上記號......咱們若能逃出這一劫,過幾日就回來取了經書......若逃不過這一劫......幫里的弟兄們以後看見記號也會找到經書的。」
四弟說:「知道了,大哥!」
受傷人:「四弟,扶我起來......咱們走!此地不能久留......在這地方被他們追上,這廟會被他們翻個底朝天的!」
四弟說:「好!」
他扶起受傷人,出了廟門,在廟門旁做了記號,兩人又向東去了。
小喬在神像後看得並不仔細,待兩人走後,繞出來。他趴下來尋找著那塊青磚,依稀覺得有一塊象。身上沒有可撬之物,小喬在供桌上亂摸,於灰塵中摸到了一支竹籤。小喬用竹籤先剔出磚縫中的土,伸竹籤下去去撬。一用勁,那塊青磚動了,「啪」一聲,竹籤也斷了。費了半天勁,終於取下了那塊青磚,小喬伸手一摸,心裡叫苦,卻原來不是這塊青磚。好在一塊下來,旁邊的也就好揭下來了。揭到第三塊,小喬摸到了那個布包。什麼經書?是不是還有什麼寶貝,看得這麼要緊?小喬打開布包,感到有些失望,裡面真的只有一本書。算了,帶上它,以後送給藍兒她也會喜歡,更何況那些人看得這麼著急,一定有它的寶貴之處。小喬包好書,揣進了懷裡。他將幾塊青磚放好,也沒有刻意偽裝好現場。
睡覺?懷裡沒揣別人的東西還覺得這破廟隱蔽、安全,現在怎麼覺得這破廟在這草地、稻田中特別地顯眼。算了,還是別睡了,總覺得若睡得正香,會有一把冰涼的鋼刀架在脖子上。
小喬離開了破廟。外面月色如銀正當空。
小喬向東走去。
走了約有三里路,只聽得後面隱約馬蹄聲急。
小喬剛起找地方躲起來,後面響起一聲呼喝:「前面的人,站住!」
小喬一聲嘆息,看來是躲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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