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得知他們的來意很高興,定要少收錢。
古時候有很多忌諱和講究,胖嬸是守寡,一般不能出席喜宴,不吉利,主人家不喜歡。但昨天他們成親,胖嬸卻去了。
原本胖嬸是念著同族,打算上了禮金就回來,不去吃席,可同村的春阿嬤硬是將他拽了進去,偏又被喬墨看見,迎入了席。喬墨或許是不知道那些忌諱風俗,可林正知道,也知道胖嬸是守寡之人,但也沒說什麼。
胖嬸心裡突然就十分感激,這才在宴席之後留下幫忙。
林正猜到了胖嬸如此熱情的原因,可喬墨不知道。他對於胖嬸給的優惠沒說話,想著來拿衣服時再給錢,還是原價給,一文不少。
&嬸,這是量好的鞋樣子,我和阿正的,一人一雙,做了開春穿。這三樣料子做衣裳,都是開春穿。青色的是給阿正做的袷衣,翠綠的是我的,這個寶藍的給我做身襖子,先緊著這個做。知道胖嬸手藝好,襖子不要太臃腫,棉花不必絮的太厚。胖嬸看這棉花夠不夠?」
喬墨專程讓林正將先前縣城買的棉花提了來,分開裝,這一小部分是三斤的樣子。他自己估摸過,棉襖加棉褲,寧願富裕點兒,免得到時候不夠。
胖嬸看了看棉花的成色,又看重量,失笑道:「哪裡要得了這麼多,三斤棉花夠做幾件兒呢。棉衣最多半斤,棉褲也算個半斤吧,一斤足夠了。」
&喬墨哪裡知道這個,乾笑兩聲,取了大概兩斤棉花裝進另一個袋子裡,一會兒提去打被子。「那就麻煩胖嬸了。」
胖嬸笑道:「放心吧,襖子你十二來取,剩下的不急著穿,年前全給你做好。」
從胖嬸家出來,兩人又順路去了張老頭家。
張老頭也是外姓人,有一手彈棉花做棉被的好手藝,附近村子都愛找他。成親時的棉花被是張老頭做的,只給了定金,今天過來結賬。
棉被做的很厚很寬很長,是因為冬天實在太冷,薄的話根本不耐寒,而林正個子又大,兩個人睡在一起可不得一床大被子才能蓋得住麼。據喬墨目測,是床一米八的被子。
張老頭彈棉花是每斤五文,他們的棉被重十斤,單手工費就得五十文。而當初因為時間急,棉花也是直接從張老頭這兒拿的,再算上棉花的價錢是五百文,一共就得五百五十文。
先前付過五十文定金,再給五百文就成了。
喬墨又將另一包棉花留下,過稱一稱,重量差兩錢便是九斤。喬墨便說打一床三斤重八尺長的薄被,夏天天熱時蓋,再打一床五斤重的被子春秋蓋。
回到家,喬墨把昨天裝禮金的木盒子取出來,開始算賬。
鄉下人吃酒席圖的就是熱鬧,來客大多是同村或鄰居,親朋們按照親疏遠近上的禮金也各有多寡。喬墨只知道昨天來人很多,具體多少,估計連林正和李阿嬤也不清楚,畢竟有五桌流水席呢,上禮錢也不是按人頭,而是按戶。
木盒子裡全是銅錢,大多是新銅錢,也算是有心了。
林正遞了跟麻繩,喬墨就邊數邊串,一串就穿一百個。最後數完,手邊有三串錢,另有五十個沒串,所以說辦了一場酒席,禮金共收了三百五十文。
想想為這場婚禮花出去的費用,再看看眼前這些,喬墨確實有點失望。
林正看出來了,解釋說:「村里人上禮都這樣,若不是空著手上門不好看,流水席原本也不該收禮金。我阿爹這支人少,同一個曾祖的,如今也就五家,再加上族長與幾位有德望的長輩,李阿嬤家,總共不超過十家會出二三十不等的禮金。其他同族人過來,大概拿個五文,同村來吃流水席,也就一兩文是個意思。」
經林正這麼一說,喬墨頓時驚訝,難道昨天竟是差不多來了半個村子?
轉眼到了去縣城的日子。
天還沒亮林正就起來了,身邊一有動靜喬墨也醒了,望著窗外漆黑的天色,呼嘯的北風,實在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
林正打了熱水送進來,見他靠在床頭睡著了,猶豫著是否叫醒他。
&正?」偏喬墨耳朵尖,聽到房門開動睜開了眼,打了個哈兮揉了揉眼,掙扎著穿起衣服。
&不你再睡會兒,晚點去也一樣。」
林正這是心疼他,喬墨並非不知道,卻搖搖頭:「還是早點去,不然一車柴可不好賣。再說多點兒時間,我也好多轉幾個地方,忙完了也早點回來。」
這番話半真半假,喬墨要辦的事兒不在乎時間早晚,可賣柴不一樣。雖說現在天寒地凍木柴緊俏,但若去晚了一不定找得到爽快的好買主,滿滿一車柴若走在人流洶湧的大街上可不容易。
林正知道他向來有主意,便不再勸,忙去廚房熱了兩個饅頭,又給他倒了碗熱水。雖說簡單,但既能填肚子又能暖身子,否則一路往縣城裡去可受不住。
喬墨也沒那麼多講究,饅頭就著開水,一會兒就吃完了,頭上出了層細汗。
&吧。」
林正早把車套好了,喬墨裹著石青大氅穩穩坐在滿是木柴的車頭,等著林正一揚鞭子坐上來,便靠了過去。
村子裡還是一片寂靜,只有車軲轆壓在地面的聲響。
&以後咱們也得弄輛車,總借別人的也不好。」何況借車不是白借,也要付「租車費>
&別說話,當心喝了冷風。」林正刻意往前坐點兒,多少能幫他擋點兒風。
對於林正的細緻貼心,喬墨心裡暖暖的,與他靠的更近。
一路上喬墨險些睡著,到了縣城天光已蒙蒙亮,已有不少趕集來的百姓。剛好看見林正交給城門士兵十六枚銅錢,不免有些疑惑,上回來可沒交錢呀。
林正見他疑問,也沒多想,只當他不懂這些,解釋道:「平常時候不收費,但今天大集,要收入城費。一人三文,咱們兩個就是六文,另外十文是柴稅。」
喬墨在心裡自我分析一番,將其理解為城市衛生及維護治安的費用。畢竟大集人多,容易生事,縣令不能放任不管啊,管了就得用人用錢,可不得從百姓身上出麼。
至於十文錢的柴稅,他真沒概念。
&正,這車柴能賣多少錢?」
&今柴價一捆能有三文,這一車整整五十捆,有一百五十文。」林正已經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意思,便說:「柴稅只是大概給個數,不像其他鹽、酒、茶這些精貴東西,像其他挎著籃子來賣雞蛋的,看雞蛋多少,收幾文十幾文不等。」
喬墨順著往周圍看,果然很多挎著籃子或推著板車來賣農家自製的乾貨,大多是給幾個銅板就進城。
林正一邊趕車一邊又說:「他們進了城要找專門的地方擺攤位,到時候還要交攤位費。」
&我們去哪兒?」
&青松茶樓。以前我也每月送幾次柴,茶樓生意很好,需要很多木柴。」
青松茶樓算是縣城裡最好最受歡迎的幾個茶樓之一,不僅常有說書唱戲的駐台,茶樓里的各色茶和果品點心也是不錯。如今正值寒冬,多是閒人,窩在家也沒個意思,便愛相邀著來這茶樓消遣。
茶樓的生意好了,需要的木柴就多,林正也是估算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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