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看著頹然癱在椅子上的老秦低垂的頭顱,那完全就是放棄抗爭意思的苦澀嘴角,我想起了那位朋友因為沒能在二姨病床前盡孝時那沉痛的語氣、追悔莫及的眼神以及不甘心明明知道更好的辦法卻無力實施連提都不敢提的懦弱而謹遵雙拳引起的肩頭顫抖。愛字閣 www.aizige.com我不希望自己以後會因為王大爺的事情後悔。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開發出巨大的轟隆聲。「我們去阻止他們吧」我正色道。與其瞻前顧後,乾脆什麼都不想,跟著心聲走,儘管天真愚蠢,也比機關算盡卻還會滿盤皆輸的要好
往常總會對我異想天開、莫名其妙的幼稚舉動撇嘴皺眉,一副「你又來了」的嫌麻煩表情,並且很快就會徹底否定的老秦,今天意外的冷靜。重新抱起雙臂,緩緩抬起頭,嚴肅地盯著我。「你說真的嗎」
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堅信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萬一說錯了話,就真的無法挽回了。放空大腦,用最真誠的眼神回望著老秦。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想讓未來的自己後悔
「好干xx的」今天是「素質」老秦第二次爆粗口平時少言寡語的老秦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比我還使勁地站起身,仿佛屁股下面是彈射座椅般幾乎是蹦起來的,差點沒把餐桌給掀翻了。下定決心後,明顯心情好了許多。雖然還是很在意這次行動是否能收到成效,但是從他振奮上挑的濃眉和躊躇滿志的微笑,我看出了同樣的堅定信念,安心的同時,精神一震,再一次為自己能在老秦手下工作感到幸運。
細節不必再提。豁出一切的我和老秦換好衣服後,也不顧工作規定,把車站一鎖,直奔書店,去找心姐匯合,我們踩著地上骯髒的泥水,身後留下了明顯的印記,雖然很快就會被陽光曬乾蒸發,但依然是我們抗爭的證明。
雖然道路泥濘崎嶇,我們還是比平時更快地趕到了書店。剛才已經通過電話聯繫好的心姐正在門口等著我們。因為是去醫院看望病人,心姐穿著樸素的深藍色體恤衫,配著洗腿色了的牛仔褲。在我們爬上書店前的大坡道後就已經發現了我們。本以為會在書店裡等著,心姐直接將身後大門一鎖,同樣不顧腳上黑色運動鞋沾上泥點,向我們走來。
「回去下來幹嘛」老秦焦急地揮舞著手臂想勸心姐回去,但是因為離得太遠,有些「失真」。心姐為了聽清楚走得更近了
「你為什麼叫她回去不是大家一起去嗎」老秦剛才在電話里就是這麼和心姐說的。
「我說的是大家一起是指小城裡的所有人一起過去光我們幾個還是不夠。有長輩劉叔張姨他們在,話也好說點。」不愧是老秦,盛怒之下也想得這麼細心。
「劉哥他們都已經過去了。」走到切近後,沒等我們詢問,心姐便說明了情況。心姐站定後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角的髮絲,繼續說道,「這是巴特爾的主意。他昨天晚上不是在醫院看護王叔嗎凌晨的時候在隔壁空床眯了一會,還沒緩過疲勞,就被小王的媳婦給吵醒了。說是買好了今天上午十點的高鐵票,準備直接帶王叔出院到北京看病去。巴特爾當然不能答應,畢竟老爺子身體還沒好利索,但是即使把醫院裡醫生、主任、院長都叫來了也勸不住,實在沒辦法就只能向我們求助,張姨他們就趕緊向醫院趕了過去要不是先接到你的電話,我就要跟著他們走了」
「啊她也太囂張了吧難道沒人能管得了了現在醫鬧不是管得挺嚴嗎實在不行就報警啊」
「畢竟還沒上升到那麼嚴重的程度只是要求提前出院,再說醫院也不想鬧得太大,影響不好而且從國籍上來說她也不是我們國人,報警也不好處理」
「小王哥呢他就不管嗎」我忙問道,心裡卻覺得等於白問。儘管還沒見過面,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就已經從浪子回頭的海外精英變成了懦弱無能的膽小丈夫,或者說兩者都是更加準確一些。
「怎麼管啊人家也不是說要把王叔氧氣管拔了扔出醫院外面送死她的要求是如果其他人不想走的話就自己帶著孩子走」
「那就讓她自己走唄」
「關鍵是他不敢這麼說啊」心姐嘆了口氣,「要是說得出口還至於到這個地步嗎」
「那王大爺呢他是什麼意思」
「老爺子說了,兒子去哪他去哪」
「他倒是看開了」老秦自嘲地說著,苦澀的嘴角卻抻不開笑意。
「那怎麼辦」我一時沒了主意,來回看著老秦和心姐,詢問道。
「還能怎麼辦走唄」
「我已經告訴劉哥了,讓他一會回來把我們也接到鎮裡,稍微晚一點過去。」
「來得及嗎」我看了眼手機,已經快上午八點了。
「應該」嘴上安慰著我們的老秦,茫然地抬頭仰望。早上還晨光明媚的碧落,陰雲密布,只有透過雲層憐憫留出的縫隙才能投下幾縷陽光,勉強照亮了世界,卻帶不來一絲暖意;涼風習習,吹亂了心姐的秀髮
沒過多久劉叔就開著公交車來接我們了。看出了我們心中的不安,劉叔想寬慰一下,便又拿我打趣,將桑塔納故障的事情說出來開起了玩笑。然而心裡有事的我們沒有了平日裡的歡快氣氛,只好勉強笑笑。劉叔也不好再說什麼,我們就一路沉默著進了鎮子,一同換車向市內進發。
並不是對心姐或者其他人不信任,但是更偏向於眼見為實的我還是無法認定小王哥就是他們描述的那個樣子,卻苦於沒有證據證明我的猜測,憂慮異常。來得真的是王大爺的親生兒子嗎那個敢於抗爭自己的命運,在沒有親人陪伴家人相助的情況下獨自在國外站穩了腳跟,並且儘管發生過悲傷的往事,仍然對父親念念不忘,僅僅這半年來就從國外給王大爺送來好幾樣不僅價格昂貴而且非常實用的禮物
會不會像恐怖電影似的,在和我第一次電話聯繫後不久小王哥就被外星人鬼魂怪獸妖精,控制替換洗腦變成了另外一個不知是什麼的「人」
在距離醫院最近的站點下車。因為我不分輕重緩急的提議,心姐他們在醫院樓下的水果店門前糾結是否要買東西上去看望病人的時候,劉叔來了電話。
「要不你和小胖先過去吧,我陪劉哥買點水果再過去。」
「人都要走了,還買什麼啊」
「那也不好空手過去啊,再說了,只要勸住了不就好了行了,別浪費時間了,你倆趕緊上去吧」
「還是你們先去吧,」我對老秦和心姐說道,「你們兩個過去肯定比我會說話,還是干點體力活比較適合我」
兩人覺得很好,也不在推脫,隨即和剛剛掛斷電話的劉叔打了下招呼就要走向旁邊的醫院大門。還沒走兩步,劉叔就喊住了他們。「別去了,他們已經走了」
「什麼走了」
「是,老太太他的老伴劉嬸剛給我打電話」劉叔指了指手機。
「是剛來的電話嗎那我們現在趕過去也來得及小胖,你就在正門,我去後門,就不信」
「別去了,沒有用了」
「為什麼」
「因為這次要走的不是其他人,是王哥自己的意思」
結果我也沒能親眼見到小王哥,更沒能見到王大爺離開這裡的最後一面。擔心我們受到打擊後氣急敗壞,劉嬸他們也很快出了醫院過來見我們。無法接受現實的我們就圍在醫院大門附近試圖接受張姨他們的解釋。見我們人多勢眾也沒做出什麼擾亂治安的行為,門口的保安只是從值班亭子裡出來觀察著我們,後來見天氣不好就馬上逃回屋子了,但是仍然不時通過窗戶瞄著我們。旁邊經過的路人們也頻頻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就在這種情況下了解了這場本應是喜事卻急轉直下,並且標誌著小城分崩離析的事件的意外結果。
雖然我有過許多預想,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第一個從小城離開的人居然是而且離開的方式也是那麼的
跟著廣播體操的節拍剛跳到第三節,老秦就醒了。因為距離他平時起床晨練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小時,所以應該是低估了自己產生噪音的能量,把他吵醒了。
睡眼惺忪的老秦擺擺手,制止了我關掉音樂的行動。仿佛要擺脫睏倦之氣般用力伸展與其瘦削臉頰不協調的屬於勞動人民的健壯手臂,套上運動服,接著走到大廳中,加入到我的身邊。
「外面不好走吧,我也在屋裡鍛煉鍛煉好了。」之後就跟著我從第四節體操開始做起
結束了晨練,老秦把擦過汗的毛巾隨意搭在了脖子上,去後廚做早飯去了。今天格外賣力的我也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怎麼擦也擦不淨,只好再回水房沖洗一下。
運動果然是一劑良藥,不僅在長期堅持下來能夠增強個人身體的免疫力,短暫運動還可以提升心情的歡快度。現在的我與昨天晚上夢中哭醒的那個人已經判若兩人,即使回憶起前幾日的苦澀經歷也不會再無精打采的抱頭痛哭雖然還是心裡不太得勁,但也頂多是看到動物世界中黑熊為了爭奪領摔跤打鬥的程度,不至於到獅群撲殺水牛的地步從此始終保持著一個第三方看戲的狀態面對無法挽回的過去。
回到屋裡,換好工作制服。老秦已經做好了早飯,標準的工作早餐清粥小菜、煮雞蛋、外加羊奶可續碗。
因為從小在家裡養成了吃飯時聊天的習慣算不上好壞,所以自從我到了之後,總會在餐桌上和老秦聊些什麼,儘管大多時間都是我沒話找話,甚至有一陣子我還要提前在網上搜集各種新鮮故事,以作談資。一向嫌麻煩的老秦從來沒有制止過我,有時候談得興起,也會和我滔滔不絕,和許多退休的老爺子一樣尤其關心國際形勢,總把國家興亡榮辱放在嘴邊,每次小城聚會都會向劉叔等大爺們發表些頗有水準高屋建瓴的崇論宏議,不僅令大家刮目相看,絕口稱讚「不愧是高材生」,也讓我見到了老秦情感中除了對心姐外的熾熱一面。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聊了聊最近社會上國內外的新聞趣事。因為確實沒有什麼值得談的大事這也是一種幸福,可能是覺得話題比較枯燥,老秦興致索然,一副賣不起佐料,又嫌棄飯菜無味的複雜表情。除非必要,甚少談及自身情況的我們幾乎沒有聊過貼近我們自身的現實性問題貌似大半年來只談過兩三次,我不好直接詢問。想起老秦昨天未竟的出行,我把碗裡最後一點連湯帶水扒拉下肚,放下碗筷,向他大方提議道「今天沒什麼特殊情況吧那你和心姐去醫院看望王大爺他們一家吧,我留下來工作」
見老秦低著頭,連手裡的筷子都停下了,以為他不好意思把握自己留下。我揮揮手,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我,我明天再去也行」
「還要跑你這個月都請多少回假了」老秦猛然抬頭,蹙眉瞪著我。
自討沒趣,我只好捂臉低頭。
「算了」老秦將手中筷子砸在餐桌上,只喝了一半的粥碗也扔在了原處。身子一仰,靠在椅背上,發出刺耳的吱嘎響聲。雙臂環抱在胸前,凝眉瞪目,憤憤地望著桌角不知被什麼利器劃破的裂痕,這道平時甚少注意的瑕疵突然映入眼帘,顯得是那麼的醜陋,不僅破壞了桌面整體的平滑,在窗外陽關的照射下,更加刺眼。
這時候再想獨善其身就太過無情了,我湊上前忙問老秦「怎麼了」
「還不是王叔兒子確切說,是他兒子全家人的事情」老秦說完撇了撇嘴,仿佛吐出什麼難聽的話語一般。
「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要把王叔帶走。」
「這不是好事嗎王大爺在這裡孤苦伶仃這麼多年,即使有大家的幫襯,留守獨居老人的滋味也相當不好受,特別是老人的內心,經歷了那麼多痛苦,卻沒有真正的親人陪伴訴說這回朝思暮想的親兒子不僅帶著老婆孩子回來看望,還要把他接走,這多好啊」
「你耳朵有問題嗎聽好了,不是把他接走領回家。是帶走」
帶走用在人身上確實有些不妥,但是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摳字眼吧
老秦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從鼻子裡噴出了兩股氣柱,推開了臉前丁達爾效應下顯眼的灰塵。右臂擱在胸前的左手上,為難地摸了摸兩鬢的短髮和弧線下面的胡茬,又嘆了口氣。「好吧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看你腦子這麼笨,也不忍心瞞著你其實是不想破壞你心中的美好印象的」
「請說。」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了比較禮貌的說法。雖然由於當面受辱的關係語氣十分生硬。
「我之所以用帶走這個詞語,是因為他們並沒有將王叔看做至親,可能連熟人都算不上,只是當成一個累贅看待」
「誰啊」
「王大爺的兒子、兒媳包括那個剛滿五歲的小孫女。」
「禍不及家人你不至於連個小女孩都不放過吧」
「就是因為她這個不懂事的熊孩子,拿懵懂無知做藉口,用她無情的雙手,殘忍地點燃破壞了一切的導火索父母更是不可饒恕」
我趕忙拉住老秦,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你先別生氣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呢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要把王叔帶到北京去。」
「這不是挺好的嗎」
「好什麼好」老秦用力推開了我的手臂,「王叔病沒好,還正在住院觀察呢那麼大歲數了,哪能說折騰就折騰的你當初可是看到了王大爺病倒時的狀態的,這才在醫院住了不到一個禮拜,剛有點起色,怎麼忍心把他帶出醫院病房,這不是等於慢性謀殺嗎」
「你不能這麼想啊,我知道你擔心王叔,捨不得他走。但是畢竟咱們這兒市內也是普通小城市。撐死算是三線城市,無論是醫療還是養老,不管哪方面都屬於全國中下檔的,哪能和首都相提並論真要是在北京找到了更好的醫院,把王大爺轉院過去不也是件好事嗎」
「你當是玩遊戲呢說傳送就傳送。王叔這個歲數身體經不起這麼折騰。雖然說那個年代的人吃苦耐勞,體格比我們這一代不健身就幾乎得不到鍛煉的懶惰現代人要好很多估計等我們老了肯定沒他們硬朗但是王叔早年間受到過迫害,再加上老伴含恨九泉,逆子拋棄,身心都相當脆弱。而且人家醫院大夫解釋過好多次,後來都乾脆警告了,即使要轉院,也要等這一階段的治療結束,情況穩定之後才可以」
小城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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