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那唐裝老頭叫什麼名字來著?」邵雲去問道。
「哦,你說他啊, 他叫方士元, 」王學德側著身體,細細說道:「聽說他家祖上是一戰的時候被北洋政府派到歐洲戰場上的華工。戰爭勝利之後,因為沒錢回國,所以滯留在了英國,他家祖父和父親兩輩人在英國闖蕩了十幾年,打拼下來不少的身家。」
「等到二戰爆, 歐洲陷入戰爭泥潭, 方家為求自保,舉家搬到了港市。借著從英國帶回來的家財,方家在港市經營了幾十年,最終在方士元手裡展到頂峰,是港市排的上名號的富商。而方士元本人則是港市回歸之前最後一位被授勳的非官守太平紳士, 在港市的地位非同一般。」
所謂太平紳士,是指回歸前為港督或英女皇及其委任的官員負責授與忠於大英帝國的臣民以及對港市社會有重大貢獻者的一種勛銜。
畢竟當時的社會背景如此, 方士元的這個身份倒也沒什麼好介懷的。
「這方士元幾乎每隔五年, 清明節的時候都會回來掃墓祭祖, 他出手還算闊氣,縣裡頭的體育中心就是他出資修建的,今年清明節的時候剛和縣政府簽了投資建造工業園的合同。」要不然縣政府的領導班子能這麼恭恭敬敬的巴吉他?
邵雲去握著貓爪:「這清明節不是剛過去不到兩個月嗎, 他怎麼又回來了?」
王學德皺起眉頭:「好像是他家出了什麼事情, 你也知道港市那邊最迷信這些風水什麼的。他身邊不是跟了一位廣寧大師嗎, 剛才在山上的時候,他拿著羅盤在方家祖墳那兒繞了兩個小時,害的我們跟著曬了幾個小時的太陽。」
「哦。」邵雲去掏出手機:「也就是說,你知道方家的祖墳哪兒?」
「知道啊。」王學德不明所以。
邵雲去將手機放到他眼前,說道:「你指一下確切位置給我看看。」
王學德下意識的看向手機屏幕,裡面是曲仁村附近的詳細地圖。
他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最後指著一處山脊,說道:「就是這兒——」
邵雲去看向王學德指著的地方,心又涼了半截。
一看他的神情,王學德下意識的問道:「邵小爺,到底怎麼了?」他眼睛一亮:「難道是方家的祖墳有問題?」
邵雲去眉頭緊皺:「問題大了去了。」
王學德跟著皺起眉頭,「不對啊,我記得那廣寧大師說過,方家的祖墳是在一個叫做『五馬繞雲』的風水寶地。」
所謂『五馬繞雲』,指的是陰宅左右,共五條山脈,所有的山巒基本上都是同一種形態,同一個高度,千萬座低山此起彼伏,猶如萬馬奔騰,滾滾西向。
此五馬,於東南巽位,終年有水,為巽水朝。水非長條形,別於馬奔槽,曰馬上御街,主貴近天顏。
對於『五馬繞雲』這樣的風水寶地,邵家手札里有言:「馬蹄踏破御街水,秀才出去狀元來。」
邵雲去輕哼一聲:「若是五馬繞雲,那飲水槽何在?」
王學德仔細回想著廣寧大師說過的話,「那廣寧大師說過,曲仁村有一條地下河……」
邵雲去忍不住的吐槽道:「地下水?難道要馬載著人去地下喝水,那不叫秀才出去狀元來,那叫飲馬冥河,魂歸地府。」
王學德瞠目結舌,他吶吶說道:「邵小爺,聽方士元說,他家的這處祖墳可是那廣寧大師給相看的,為此他特意把祖墳從隔壁通縣遷到了咱們祁縣。」
他忽而靈光一閃:「邵小爺的意思是,那廣寧大師……嘶——」
邵雲去把手機里的地圖縮小,範圍僅限於曲仁村和它四周的幾個村莊,然後之上上面高矮交加的山溝以及之上稀疏有序的植被對他說道:「你再看,這地形像什麼?」
王學德皺著眉頭,琢磨了好一會兒,試探性的回道:「有點像一個鼓起來的肚子。」
「可不是,」邵雲去收回手機,「陰宅風水上將這種地形稱作『死牛肚穴』,它有一個更為人所知的名字,叫做養屍地。」
「養屍地?」這會兒不用邵雲去介紹了,王學德自己掏出手機直接搜索起來。
王學德砸吧砸吧嘴,一臉糾結:「可是方家能有今天的權勢,不正是應了那句秀才出去狀元來嗎?」
邵雲去倒是不介意解釋的清楚一些:「人這一生,是好是壞,或富或貧,命中注定是一環,更主要的是靠自己的打拼,風水只是起輔助作用。他方家祖墳沒有落在曲仁村之前,難道就不富貴嗎?」
王學德若有所思:「也是,這方家遷墳的事情是在九九年,那個時候方士元已經是太平紳士,他家在港市本來就是地頭蛇一樣的存在。」
「所以,方家能有今天,靠的是他方家祖孫三代的不懈努力,可不是因為這座陰宅的緣故。」邵雲去嘆了一口氣:「反而是他家祖宗葬進了這養屍地,更別說他還三番幾次的祭拜,這個養屍地也就和他方家密切的聯繫在了一起。」
「要知道養屍地能養成殭屍的前提是,被埋在那兒的屍體奪取日精月華汲取山河海川之地氣。這日精月華倒不算什麼,關鍵是地氣,這可是山河海川維持自身生機的東西,能叫你一介凡人白白的奪走嗎?所以,那些屍體吸走了多少,它們就要從方家身上奪回來。要知道它們奪走的卻不是方家人的生氣也就是壽命,而是他的氣運。氣運沒了,方家人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王學德抓住了重點:「你是說,那廣寧大師是在拿方家養殭屍?」
邵雲去沒說話,算是默認。
王學德深吸了一口涼氣,他一臉糾結,這邵小爺又是看地圖,又是解釋地形的,他說道:「難道你是想拉那方家一把?」
邵雲去輕哼一聲:「那倒不至於,只是這養屍地我不能不管,只說那位廣寧大師在曲仁村究竟養了多少殭屍尚且還不知道。一旦這些殭屍出世,嗜血是其本能,曲仁村的村民怕是難逃魔爪。」
聽了這話,王學德一臉正色:「邵小爺高義,要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儘管說,我保證給您辦到。」
邵雲去抿唇一笑,不枉他廢了這麼多口水,說了一大堆廢話,他說道:「正好有一件事情要麻煩王先生。」
「邵小爺你說——」王學德興致勃勃。
邵雲去半眯著眼:「眼下我囊中羞澀,想找王先生借點小錢。」
「啊——」王學德一愣。
到了一高校門口,邵雲去看著手機上來自銀行的一百萬現金到賬信息,滿意的下了車。
王學德回到車裡,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點什麼,他絞盡腦汁的想了想,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遭了,邵小爺不是說了那方士元就是一個人形霉運機嗎,我怎麼忘了大舅子還在他身邊跟著呢。」
他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好一會兒電話接通,沒等對方說話,王學德劈頭蓋臉就是一個大嗓門:「大舅子,你快點回來,邵小爺說了,那方士元倒霉催的,跟在他身邊怕是要跟著倒霉……喂,歪,大舅子你在嗎?」
良久,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硬邦邦的聲音:「晚了,我們剛才回來的路上追尾了,現在正往醫院趕呢。」
王學德有些心虛:「那大舅子,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一條胳膊折了。」
王學德更虛了。
這邊邵雲去回到宿舍里,掏出電話給校長曲明文請了一周的假。
他低下頭,對霸占他枕頭的橘貓說道:「我明天要去一趟京城,你要跟著去嗎?」
橘貓眼睛一亮,正愁儲存的陽精不夠。
它抖了抖鬍鬚,反正老頭子那邊傳來了消息,他跟著省里組織的考察團隊去辛省考察去了,沒人管它正好。
第二天一大早,邵雲去坐上了開往京城的大巴,三個小時之後,他抱著橘貓踏進京城琉璃廠,這裡是京城最大的古玩一條街。
邵雲去上一世能名揚南洋,除了自身的實力不菲之外,主要是因為他手裡握有兩件重寶。
只是眼下,這兩件重寶,一件還不知道在南洋的哪個地方埋著,另一邊大概是在長白山的深山老林里睡覺。
曲仁村的事情迫在眉睫,耽擱一天,未知的情況就多一分,他可沒那個時間天南海北的去找寶貝,只能是先尋摸幾件趁手的武器湊活著用吧。
進了琉璃廠的大牌坊,邵雲去直奔著古玩店去了,從第一家古玩店開始,一進門他就把店裡的各式古玩來來回回的掃視了一遍。
然而很遺憾,這些店鋪里商周的青銅器,上周的瓷瓶應有盡有,但都是些普通的物件,一點靈性都沒有。
店裡的夥計笑臉迎上來:「這位小哥可是看上了哪件古玩?」
邵雲去輕嘆一聲:「我想買幾個銅錢。」
夥計臉上的笑意頓時減了幾分,他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大鐵盒:「我們店裡的銅錢都在那兒了,不論哪個朝代的,統一三十塊錢一個,自己挑……」
說完,就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一連十幾個店鋪挑下來,有靈性的物件一個也沒碰上,清三代的銅錢倒是挑了一大把。
橘貓有氣無力的抓了抓邵雲去的衣領:「喵~」
登徒子,好餓啊喵!
邵雲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眼前的匾額上寫著榮寶齋的古玩店,長嘆一聲:「最後走一家,再沒有就先去吃午飯。」
哪想到剛踏進店門,入眼的就是一柄放盛放在玻璃櫃裡的龍泉劍。
邵雲去眼中一喜,他走到櫃檯前,對著正低頭撥弄算盤的中年男人說道:「掌柜的,那柄龍泉劍怎麼賣?」
「什麼?」意識到邵雲去說的是什麼,掌柜的旋即抬起頭來,他上下打量了邵雲去一遍,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那柄龍泉劍不賣。」
邵雲去一愣:「東西既然已經擺了出來,哪有不賣的道理?」
掌柜的眉頭微皺,有些不耐煩,只說道:「這柄龍泉劍我只是替友人代賣,劍不要錢,但是買劍的人必須幫他一個忙。你一個小毛孩子就別湊熱鬧了。」
邵雲去笑了,他把左手的放在櫃檯上,輕輕的一壓:「實在是這柄龍泉劍對我有些用處,所以這個熱鬧我倒是想聽一聽。掌柜的覺得呢?」
掌柜的低下頭,只看見邵雲去的左手緩緩的移開,留在原處的是一個嵌進木料里的鮮明的巴掌印。
窩草窩草——
我東拼西湊才打好的紅木櫃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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