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場》/春溪笛曉
第一百零五章
這少年約莫十一二歲,頭髮像利刺一樣上豎,皮膚偏小麥色,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直直地盯著袁寧看,仿佛根本不知道禮貌為何物。
袁寧在望先小學人緣不錯,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人。可仔細一想,這少年除了本身張揚了些,似乎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袁寧愣了一下才回答:「對,我叫袁寧,你有什麼事嗎?」
「我叫杜驍傑,」少年繃著臉,嚴肅地打量著袁寧看著很稚氣的臉龐,「記住我的名字,我會是今年升中考的第一名!」
袁寧:「……」
袁寧默記片刻,認認真真地問:「杜是木土杜對吧?是哪個驍?哪個傑?」
杜驍傑:「……」
這時宋星辰和郝小嵐也過了安檢處,見袁寧被人攔下了,立刻跑了過來,警惕地看著杜驍傑。不能怪他們緊張,這傢伙穿得實在太時髦了點,還把頭髮弄得豎起來,一看就是個刺頭。望先小學氛圍太好,袁寧根本沒遇到過什麼難纏的事兒,要是被這傢伙影響了考試心情就不好了!
郝小嵐第一個衝到袁寧面前:「你是誰?攔著寧寧做什麼?」
杜驍傑:「……」
袁寧說:「沒有沒有,」他拉住郝小嵐,「這位杜同學說他要考第一名,讓我記住他的名字,我正在問他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呢!」
袁寧說得誠摯又直接,杜驍傑卻覺得怎麼聽怎麼彆扭。他梗著脖子說:「我知道你們,你們就是跳級直接參加升中考的三個小屁孩吧?我告訴你們,就算你們在望先小學那邊得了第一,也不可能越過我去!」
「我們知道的,」袁寧很贊同杜驍傑的話,「老師常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遠不要驕傲自滿。」說完他轉向宋星辰和郝小嵐,想從他們那得到認同。
宋星辰和郝小嵐都點點頭。這話是實話,就是不知道別人聽了會怎麼樣……
宋星辰看了眼杜驍傑。
杜驍傑瞪圓了眼,氣惱地罵咧起來:「你說我驕傲自滿?」
袁寧:「……沒有。」
怎麼辦,他好像說錯話了!
袁寧機智地轉移話題:「你還沒說你的名字到底是哪個字呢!」
杜驍傑還是瞪著他:「驍勇善戰的驍!英雄豪傑的傑!」
「哇!」袁寧覺得這名字好厲害,「你爸爸媽媽真會起名字!」
「這是我爺爺起的!」杜驍傑臉還是臭臭的,心裡卻對袁寧的誇獎很受用。
「那你爺爺一定很厲害!」袁寧繼續夸。
「考試快開始,」宋星辰打斷他們的對話,招呼袁寧去找自己的考室,「走吧。」
杜驍傑還想再放兩句話,袁寧已經被宋星辰和郝小嵐給帶走了。這個考點挺大,杜驍傑轉悠了一圈,終於找到考室。一進門,他就看到了袁寧。真是冤家路窄!
要說冤讎吧,他和這小傢伙倒是沒有。就是他爺爺這幾年和老戰友閒磕叨,不知怎地比起了孫子來。他爺爺的老戰友說他孫子叫袁寧,才剛滿十歲,今年就要參加升中考!這袁寧啊,人可愛,會寫毛筆字會畫畫,上次模擬考還考了第一!三年級的孩子和六年級的學生一起考,考了第一!
他爺爺回來後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逮著杜驍傑要他爭點氣,可千萬別輸給那沒斷奶的奶娃娃!
杜驍傑悄悄跑去望先小學了解了一番,發現袁寧三人已經停課備考,只能去公告欄、展示欄那些地方瞅瞅。所以他知道袁寧他們長什麼樣,也知道袁寧他們具體是什麼水平——望先小學那邊把他們的試卷當成示範卷貼出來了。
字寫得是挺不錯的,不過到底是跳級上來的,基礎其實不太紮實——反正考不過他。
今天安檢時杜驍傑瞄見了袁寧,臨時起意決定在走廊上堵人,跟袁寧放幾句狠話。他就不信了,這小豆丁只上了三年學,還真能考過他不成?
杜驍傑目光不善地瞪著袁寧。
袁寧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考室里已經沒有空位了,只有自己左邊還有個位置沒人坐,於是轉頭招呼杜驍傑:「杜同學快進來啊!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杜驍傑:「……」
這小豆丁看不出他不喜歡他嗎?
袁寧當然不是看不出杜驍傑不喜歡自己,只不過他能感覺出杜驍傑沒有太大的惡意——很像天台上那隻藍鸚鵡!鸚鵡先生說話也愛刺人,但其實非常善良、非常友好,麻雀們都很喜歡和鸚鵡先生嬉鬧。
袁寧安靜下來。考試開始,監考老師胳膊底下夾著試卷,大步邁進考室。他留著八字鬍,剃著平頭,戴著副古板的眼鏡,看著像是從課本上走出來的。
監考老師掃了一圈,等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才開始分發試卷。試捲紙張很白,像雪花似的,袁寧拿出準備好的筆刷刷刷寫下自己的名字。
監考老師繞場走了一圈,走回教室前邊,嘩啦啦地扔了一些東西到講台上。他敲了敲講台,把那木質的桌子敲得篤篤作響,鬍子往下微微一錘,乾癟的嘴唇繃緊又扯開:「我很震驚!才十二三歲就有人不思進取,想用作弊這種邪門歪道來通過考試!」他指指講台上擺著的字條和別的「作弊工具」,「有的是人想念書卻念不起,你們卻想著作弊!」
監考老師還沒說完,外面就有個巡考員探進頭來,把他叫了出去。袁寧離窗子近,隱約聽巡考員對監考老師說:「……別嚇壞了孩子,影響孩子考試……」「……你就看看報紙,當是提高一下升學率……」
巡考員走了。監考老師步履蹣跚地踱步進來。他的肩膀有點怪,塌了半邊,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袁寧多望了幾眼,監考老師的目光就轉到了他身上。
袁寧連忙收回視線,開始答題。他專心致志地作答,沒有注意到監考老師踱步到他身後,看著他一筆一划地答題。
袁寧把整張試卷答完,又回頭把剛才有疑惑的試題重新推算一遍才停下來。初夏的風從外面吹來,帶來一陣清新的香氣。袁寧往窗外一看,發現窗外有株茉莉花。葉子那麼綠、那麼茂盛,只能隱隱看見一兩朵藏在葉子裡的花兒。不過有一兩朵就夠了,足夠把香氣送進考室、送進袁寧鼻端。
袁寧想起了媽媽跟他說過,當年她參加高考的時候窗外有一棵茉莉花,本來她前一天感冒了,有點發燒,聞見茉莉花的香味就精神了。
有時候爸爸媽媽說的事他不太懂,可是他就是喜歡聽,要是睡覺前媽媽能躺在自己身邊說話,說什麼他都能高興一整天。
考試結束後,袁寧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跑到了外頭,跑到那棵茉莉花前。一走近,袁寧就覺得那種清香更濃了。不知道媽媽當年聞到的味道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杜驍傑收拾好東西走出考場,看見袁寧定定地站在茉莉花,覺得這小豆丁真是古怪。他想到剛才有兩道題有點不太確定,走上去粗聲粗氣地問:「你還記得答案嗎?」
袁寧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見周圍沒有別人,知道杜驍傑是在和自己說話。他說:「記得啊!我正準備和宋星辰他們對對答案呢!」
杜驍傑臭著臉:「對答案?幼稚!」
袁寧有些弄不明白杜驍傑是什麼想法。杜驍傑問他記不記得答案,不是想和他對對答案嗎?袁寧正想著,宋星辰和郝小嵐已經走了過來。
遠遠瞧見杜驍傑,宋星辰微微蹙起眉頭。郝小嵐可沒那麼客氣,她跑了過來警惕地望著杜驍傑:「怎麼又是你!」
袁寧替杜驍傑解釋:「我們是同一個考室,杜同學想來找我對答案呢!」
「誰要和你對答案!」杜驍傑像炸了毛的貓。
袁寧「哦」地一聲,明白了。他向杜驍傑道別:「那我們先走了!」
杜驍傑:「……」
宋星辰在轉身和袁寧、郝小嵐一起走之前,停頓了一下,淡淡地給杜驍傑報了兩個答案:「選擇題最後一題,答案是d,應用題第三題,答案是19。我和我們學校領隊的數學老師對過了。」要是杜驍傑真有能耐拿第一,估計也只有這兩道題會有疑問。
杜驍傑見鬼一樣瞪著宋星辰。
袁寧聽了宋星辰的答案,也停了下來,有些懊惱地說:「那我選擇題錯了。」
郝小嵐安慰:「沒關係,我兩道都錯了!」
杜驍傑:「…………」
他是傻了才和他們較勁。
接下來幾個科考完,杜驍傑都臭著臉和袁寧三人湊在一起把答案對了。發現袁寧和宋星辰的分數和自己相差不遠,杜驍傑努力找回面子:「你們停課以後就是專心備考吧?一心一意準備三個月,再考不好就太丟人了!」
宋星辰和郝小嵐都懶得接話。
袁寧卻悶聲說:「我肯定沒你和宋星辰考得好。」
杜驍傑見袁寧小臉蛋上滿滿都是沮喪,莫名生出點罪惡感。果然還是個奶娃娃!他和個奶娃娃計較什麼!可杜驍傑從來不知道安慰人為何物,抓耳撓腮都憋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來,只能地說:「你才幾歲啊,就想和我比!」
袁寧一想也對,他比杜驍傑和宋星辰都小呢!他又和郝小嵐一樣高興起來:「我們接下來是要回家嗎?要不要去慶祝一下?」
「要要要!」郝小嵐馬上響應。今天她爸爸媽媽又不在家,她才不想那麼快回去。
袁寧三人邊走邊商量,還沒商量出結果來,就看到外頭站著一批拿著小氣球的孩子。最前面的還挺眼熟,是吳彤彤,是吳老爺子的孫女。吳老爺子搬進了書法協會的宿舍大院,隨著吳溪筆在三月的「蒙恬會」上拔得頭籌,爺孫倆的日子變得舒心了,吳彤彤也活潑了不少。今天吳彤彤穿著藍藍的小裙子,手裡拿著個鮮亮的紅氣球,一看到袁寧就跑過來高興地喊:「袁寧哥哥!」
袁寧被抱了個結實,只能彎下身回抱一下,才問:「你們怎麼來了?」除了吳彤彤之外,剩下的都是東區福利院的小孩,在小孩子身後站著的是福利院的老院長和相對年輕的福利院阿姨。
吳彤彤拉著袁寧走過去。
小孩子們揮舞著手上的氣球,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袁寧哥哥好!星辰哥哥好!還有小嵐姐姐好!」
福利院院長走上前來,臉上帶著慈和的笑容:「聽說今天升中考要結束了,福利院離這邊又挺近,孩子們就想過來接你們。」她指了指最前面齊整整站著的三個孩子,「今天算是他們三個孩子的生日,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去福利院那邊陪他們過。」
對上孩子們期盼的目光,袁寧一口答應:「當然願意啊!」
宋星辰和郝小嵐跟著答應。
杜驍傑一臉怔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福利院院長發現旁邊站著個面生的男孩,不由問道:「孩子,你是寧寧他們的同學嗎?」
杜驍傑對上福利院院長柔和的目光,身上的利刺不知不覺收了回去。他支支吾吾地說:「算是吧……」杜驍傑的好奇心終究還是戰勝了心裡的彆扭,開口問,「袁寧他們好像很受歡迎?」
福利院院長感慨地說:「他們三個孩子是最心善的,以前他們放假就經常過來我們福利院做義工。前段時間有個幫扶政策要往上申請才能拿,齊老師妊娠反應大,沒法幫我們爭取,都是他們幾個孩子幫忙跑動。」她說完後又望著袁寧,「上回寧寧還幫福利院拍了一組照片,在報紙上登了出來呢!占了整整大半個版面,特別顯眼。自那以後就陸續有人給福利院捐款和捐物資,我們正在和暖氣供應局那邊商量通暖的事,孩子們今年過冬不怕沒暖氣了。」
杜驍傑聽得一愣一愣。去福利院做義工?幫福利院爭取幫扶政策?拍了照片在報紙上發表?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杜驍傑光是聽著就覺得眼前發懵,不知從何下手。原來袁寧他們沒有專心備考,還做了這麼多事兒?
杜驍傑心情很複雜。
等杜驍傑回過味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跟著走到福利院。福利院的條件並不好看,建築有些陳舊,外牆很多地方坑坑窪窪,這裡掉一塊、那裡掉一塊。不過底下的牆體被重新粉刷了一遍,畫上了簡單而好看的圖案,前邊的活動場地也打理得齊齊整整、乾乾淨淨,沒有杜驍傑印象中那種陰沉灰暗的感覺。
福利院的孩子們沒有沉悶地呆在屋裡,而是興奮地拉著袁寧他們去看新畫的畫!上次有個文具商捐了好多好多的紙和彩色筆,他們可以畫很久!
杜驍傑看著被孩子們圍攏在中間的袁寧三人,心裡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悶悶的。老院長沒有冷落杜驍傑,而是站在杜驍傑身邊慈愛地望著袁寧和孩子們:「你第一次來,可能不太習慣。孩子多,總是鬧哄哄的。星辰和小嵐剛來時也一樣,尤其是星辰,一開始話很少,又像個小大人一樣,孩子們都不太敢靠近他呢!不過時間久了,孩子們知道星辰只是內斂一些,也很喜歡和他們親近,現在孩子們也很愛拉著他玩。」
正說著,袁寧突然跑過來喊:「杜同學!」
杜驍傑瞪袁寧。
袁寧不覺得有什麼。他邀請道:「上次過來時,我們約定好要把牆上坑坑窪窪的地方改成花紋,現在小夕她們已經想好要怎麼畫了——不過有的地方比較高,我們都夠不著,你來幫忙好不好?」
杜驍傑盯著袁寧小小的腦袋,真想扒開看看裡面是怎麼長的!這傢伙哪隻眼睛看出來他會答應這種事?!
袁寧再接再厲:「別怕,很簡單的,只要把顏色塗上去就可以了!」
「誰怕了啊!」杜驍傑炸了。
袁寧笑眯眯地看著他。
於是杜驍傑加入進來。
袁寧一點都沒和杜驍傑客氣,馬上拉著他去隔壁塗料店借塗料。一見到袁寧,塗料店老闆就笑眯起眼:「喲,寧寧來了啊?你要的塗料都給你準備好了,自己去拿吧!上回你給我弄的招牌可真不錯,其他人都問我去哪做的呢!」
袁寧靦腆地說:「都是您自己的想法,我按照您的想法畫的。」
塗料店老闆聽了高興極了,拉著袁寧聊了好一會兒,杜驍傑在一邊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一點:袁寧給塗料店弄了個很不錯的招牌,也遊說塗料店老闆把福利店外牆當成活廣告——所以這邊的塗料就免費給袁寧用了。
太扯了吧!在杜驍傑的心裡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傢伙,為了一點利益什麼都可以做。杜驍傑悶不吭聲地做起了苦力,領著幾個壯一點的小孩把塗料往回搬。
接著杜驍傑負責把塗料搬來搬去給袁寧他們調色。
負責給高一點的地方仔仔細細塗上指定顏色。
負責抱起矮矮的小孩讓他們也參與創作。
把孩子們住處那大大的外牆塗完之後,杜驍傑才發現自己渾身冒汗。他看著金燦燦的夕陽已經快要落山,跑去打了個電話回家說自己先不回去。等重新回到福利院,杜驍傑才猛地回過神來:他為什麼不走啊!都忙完了他還回來幹嘛!
杜驍傑來不及想明白自己折返的原因,已經被兩個跑出來找他的小孩一左一右地拉著:「驍傑哥哥快來啊!吃飯了!吃完飯可以吃蛋糕!袁寧哥哥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杜驍傑只能跟著跑去吃飯的地方。說實話,這「食堂」實在簡陋,桌椅都是不成套的,大部分是長板凳,又破又舊,上面釘著不少釘子,是怕凳腿掉了補釘的。也有一些有扶手的椅子,同樣很舊,不過在這裡面看起來是比較「高級」的了,都留給客人坐。噢,還有三個過生日的孩子也坐。他們滿臉高興地坐在「高級凳子」上,接受著同伴們的祝福。
這麼簡單無趣的生日,有什麼好高興的?
杜驍傑悶不吭聲地吃飯。
吃完飯後就是唱生日歌、切蛋糕分蛋糕。
這可是孩子們最期待的環節,每個人都大聲地把生日歌吼完,然後兩眼放光地盯著生日蛋糕看。據說是袁寧借烘培店的地方和材料親手做的,杜驍傑去取的時候免不了又看到袁寧在那和烘培店的老闆娘說話,那老闆娘的眼神和語氣那叫一個柔和。他以前怎麼不知道世界上好人這麼多?
杜驍傑覺得很納悶。
三個小壽星閉著眼許願。
等他們吹了蠟燭,其他人都好奇地問:「你們的願望是什麼啊?」
站在中間的小女孩毫不猶豫地說:「我的願望是嫁給袁寧哥哥!」
左邊的小女孩不甘落後:「我也要嫁給袁寧哥哥!」
右邊的小男孩支吾了一會兒,終於紅著臉擠出一句話來:「我……我要娶袁寧哥哥!」
噗!
杜驍傑把剛喝到嘴巴里的水噴了出來。
其他人也鬨笑起來。
老院長笑呵呵地說:「今年還是寧寧最受歡迎啊!」
宋星辰一臉敬謝不敏。他可不想像袁寧這樣受歡迎——袁寧被嫁的次數已經夠多了,現在還被娶!
杜驍傑看著被孩子簇擁著、臉熱得紅通通的袁寧,莫名地理解了塗料店老闆和烘培店老闆的心情。也理解了看起來和這種環境格格不入的宋星辰和郝小嵐為什麼總跟袁寧玩到一塊——還像護雛一樣護著袁寧。也許他們想保護的不僅僅是袁寧,還有這種平常之中又充滿不平常的生活——想跟著他把腳步放慢一點,再放慢一點,不再去考慮那麼多,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夜色漸深。
杜驍傑和袁寧三人一起離開福利院,在福利院門口分別,各自回家。
回到家裡,只有保姆阿姨還坐在沙發上打盹。聽到開門聲,保姆阿姨清醒過來了,關切地問:「玩得怎麼樣?開不開心?」
杜驍傑「嗯」地一聲,說:「開心。」好像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他頓了頓,「張姨你明天早上早點叫醒我,我要去醫院看爺爺。」
保姆阿姨神色一黯,「哎」地應了下來:「我會叫你的。」
再有錢、再有權又有什麼用?
老人不管,孩子也不管,一個孤零零地被扔在醫院,一個孤零零地被扔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