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濤冷哼一聲:「他朱東來還不至於愚蠢到不知道此舉影響牽涉甚大,自然是有什麼利益勾結,又或者他朱東來野心大到想成四閥中脫穎而出。」
收拾了玄宗,又有地宗在背後支持,倒是朱閥還真的可以不把其實三閥放在眼裡。
謝傅總有一種預感,朱東來想要對付他,所以不惜得罪其它三家與地宗聯手。
大概是朱九春間接死在他的手上,心虛作祟吧。
陸濤見謝傅神色飄忽,開口問道:「少癲在擔心什麼?」
謝傅試探問道:「我在想如果我從朱閥手中搶到這江南東道糧食總商,朱閥會怎麼對付我。」
此點,陸濤倒沒有深入想過,憑朱東來的性格,自然不肯作罷,嘴上笑道:「少癲是王閥女婿,他就算想動你,首先也要掂量掂量,若是我,該斷臂時就需斷臂。」
謝傅腦海靈光一現,對,就是因為他是王閥女婿,朱東來想動他,才需要與地宗聯手。
如果朱東來想對付他,自然會對他進行一番深入調查,自己即將成為淮南道節度使,朱東來是否也已經知道了呢?
謝傅越想越深,越覺得其中多有串聯
陸濤見謝傅似乎還不放心,開口道:「少癲,不瞞你說,我和顧玄都很喜歡你,希望你能落戶蘇州,立下門戶與我吳中四閥平起平坐。」
謝傅一訝,沒有想到陸濤和顧玄竟如此闊達敞亮,資源和利益終究是有限的,從人性方面講,誰都不想別人來分一杯羹。
陸濤笑笑:「無雙無私為蘇州做了多少,以德報德很過分嗎?再者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很多事情若是能擯棄私心,其實並沒有太複雜。」
謝傅應道:「然而人性私心使然,世事難料。」
這時,一個身穿戎裝的漢子疾步走進大廳,此人正是奉守道。
奉守道是陸濤近身侍衛,官拜中郎將,同時兼任蘇州府衛的禁軍統領。
「大人!」
聽奉守道的語氣似有事稟報,驟看謝傅,表情微微一訝,主動拱手打了招呼:「謝公子。」
王閥招親,奉守道也有參與,這聲謝公子透著尊敬,也發自內心。
謝傅與奉守道也算認識,回了一句:「奉將軍。」
奉守道望向陸濤,欲言又止。
陸濤笑道:「守道,有什麼事,說吧。」
一般涉及公事軍務,或多或少都不能隨意私泄,陸濤這麼說顯然讓奉守道不要把謝傅當成外人,但說無妨。
「大人,今天下午各大糧鋪門口都排滿了購糧的人,各大糧鋪的糧食已經被搶購一空。」
謝傅聞言微微一訝,不是需憑戶籍,每戶限購一斗,怎麼可能被搶購一空呢。
陸濤身為蘇州刺史,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事情在他眼裡小的不能再小,淡淡問道:「可有按照規定辦事?」
「一切按照規定辦事,每戶限購一斗,同戶十日內不得重購,只是購糧的人實在太多了,幾乎家家戶戶都出動了。」
陸濤問道:「可是有人造謠,引起百姓恐慌?」
「這倒沒有,不過似有人以高於市場三倍的價格在收購糧食。」
江南,特別是蘇州的物價要遠遠高於其他地方,一斗米的價值大約是二百文。
這麼一轉手就賺了四百文,四百文對於大富大貴人家來說,或許沒有什麼,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可就是一個月的開支。
那些窮苦百姓就更不用說了。
陸濤淡道:「守道,你去把這些人給捉起來,順便沒收了他們的糧食,現在。」
「大人,什麼罪名?」
陸濤嗯的一聲:「哄抬糧價,擾亂民生。」
謝傅見陸濤表情,好像是臨時編造出來的,不由感慨,真是官字兩個口,黑白任說。
奉守道領命退了下去,陸濤對著謝傅呵呵一笑:「百姓多有愚昧,需循循誘導。」
謝傅道:「陸大人,我看他們還不肯死心。」
陸濤淡道:「這蘇州交給我就是,一群小鬼,我若還治不了,也不配當蘇州刺史,少癲你把精力放在其它地方吧。」
「多謝大人。」
朱師德這邊正得意洋洋,蘇州刺史又如何,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一個糧商說道:「蘇州城內所有的糧鋪已經被購買一空,一共花費銀兩」
朱師德打斷道:「銀兩不是問題。」以他的估計,在這十日內,糧價將會大幅飆升,這點花費根本算不上什麼。
其實蘇州城所有糧鋪對比整個江南東道來說,也只不過是一星半點。
他這麼做還有後招,最終目的是逼迫陸濤收回徵購糧令,順便向朱東來證明,要對付陸濤,他朱師德就可以。
另外一個糧商神采飛逸道:「朱老爺,所有收購來的糧食已經在加緊裝袋,大概子時時分就能全部裝船完畢,運回杭州。」
朱師德沉聲道:「動作要快,若是被蘇州府軍衙役發現,又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朱老爺放心,用的是嘉興的船隻,蘇州方面不會那麼容易查出來。」
朱師德點了點,看來今晚可以先睡個安穩覺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朱老爺,不好了」
一名身著綾羅綢緞中年人快步走進大廳,此刻已經秋涼,一張富態的臉卻滿頭大汗。
朱師德眉頭一皺,他最討厭的就是凡事都慌慌張張,經不起一點風浪。
沉聲道:「慌張什麼!」
這糧商被朱師德一凜之下,倒是鎮定下來,只聽朱師德問道:「什麼事情?」
這名糧商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祖才他們都被捉起來了。」
朱師傅立即脫口:「被誰?」
「蘇州府軍。」
「憑什麼!」
這名糧商弱弱道:「罪名是哄抬糧價,擾亂民生。」
朱師德立即拍桌站起,怒道:「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眾糧商表情古怪的看向朱師德,剛才是誰說無需慌張,你還不是沉不住氣。
朱師德緩了口氣之後問道:「府軍捉了多少人?」
「一個都沒跑掉,全部人贓俱獲,所有的糧食也都被扣押。」
朱師德冷聲道:「什麼人贓俱獲!我們又不是賊,我們是正經商人,這些糧食也是真金白銀買的,他陸濤憑什麼捉人扣押糧食。」
見眾糧商一言不發,只是盯著他看,朱師傅覺得需表個態度:「不行!我現在就去找陸濤理論去。」
說著匆匆就朝大門口走去。
眾糧商忙將朱師德攔住,嘴上勸道:「朱老爺你冷靜一點,自古民不與官斗,誰讓人家是刺史。」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陸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刺史,他可還是陸閥閥主,這蘇州是人家的地盤,我們又怎麼斗得過他呢。」
朱師德假裝在眾人的勸說下冷靜下來,重新坐下,他有什麼資格去見陸濤,他的資格還差的遠呢,讓朱東來出面還差不多。
一名糧商道:「我認識趙司戶,要不讓趙司戶去說說情。」
「老劉,你糊塗了,讓司戶去找刺史說情,夠格嗎?」
說到夠不夠格倒是提醒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朱師德。
整個蘇州城能與陸濤平起平坐,屈指可數,這朱閥閥主就是其中之一,而杭州朱家又恰好是蘇州朱家近親,同屬朱閥。
如果能讓朱東來出面,最好不過了。
朱師德自然明白眾糧商的意思,只不過有些內情,這些糧商卻是不知,朱東來能出面,在州府徵購令一出的時候就可以出面,何須等到此時。
嘴上淡淡應道:「這種小事情何須去嘮擾朱閥主,蘇州這邊容我慢慢思索對策,大家把精力放在其它州府上面,以免因小失大。」
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江南東道共有十九個州,所有的存糧基本都掌握在我們手中,少了蘇州,對我們影響不大。」
朱師德提醒道:「這會是秋收之際,農戶手中的糧谷才是大頭,這才是勝負關鍵。」
有人應道:「朱老爺放心,各地收糧的人都是我們的人,收糧渠道也一直掌握在我們手中,我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麼法子能跟我們搶。」
這些糧商大多都是在糧食生意這個行業幹了十幾二十年,這十幾二十年也不是白乾的,早就熟悉相應渠道,相關的人脈關係。
有人譏諷道:「真當這糧食生意頭一天入行就能幹的嗎?只怕對方此刻還在打探摸索到何處收糧去。」
「就算打探清楚又如何,江南東道範圍這麼廣泛,忙得過來嗎。」
「就算他們忙的過來,運輸這事如何解決,想在十日之內將糧谷從四面八方運回蘇州,簡直痴人說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覺得勝券在握,對方根本不足為敵,剛剛被陸濤打擊的士氣也慢慢找了回來。
朱師德見眾糧商士氣依然高振,心中暗暗高興,卻又不想他們過於驕傲,「對手能耐不小,我們切不可輕敵,此事需十拿九穩,還望各位全力以赴,不可疏忽大意。」
眾人點頭。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一眾糧商離開之後,朱師德卻毫無睡意,思索著應對之策。
讓大家等久了,很是抱歉。最近幾天身體不適,又不敢請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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