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樓 第16章、喜歡吃冰糖葫蘆的妞
那個婆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在毓敏格格的面前說起曹家馬氏夫人的壞話來，毓敏雖然很想聽這個死八婆再透露出更多一點八卦緋聞，但節操還是很重要的，毓敏的正能量忽然爆發，她一本正經呵斥了那個死八婆，不准她繼續胡說八道。
被毓敏小聲呵斥了一句之後，那婆子也就低著頭不再吱聲。兩個人默然無語，慢慢移步繼續朝著村里走去，一路無話可說。這時候毓敏心裡頭倒又後悔起來：幹嘛那麼假正經啊！就該讓那死八婆繼續說下去才好呢！
這時候，曹家院子正中間的那幢大屋裡面，踢踢踏踏跑出來一個約莫8歲9歲的小丫鬟來。緊隨其後，又有四個婆子和丫頭陸陸續續走了出來，都散開來站在廊前兩邊望著。就只有那第一個露臉的歲數最小的丫鬟一路徑直跑到了毓敏的面前。深深地道了個萬福：「小主吉祥！曹家老太君請小主人進屋說話！」
這語氣一聽就是怡府派過來的忠僕了，雖然被派在曹家手下做事兒，卻還是沒忘了本家的故主。
毓敏心裡頭對這個小丫鬟心生好感，便仔細打量了她幾眼。這時候還是春天，正月過去了才沒多久，小丫頭過年的時候看樣子是得了怡府發下來的一襲新襖子新裙子新鞋子，簇新小棉襖斜襟領口上團著一圈雪白的兔絨，腦後兩邊也綴著兩隻同樣白色的簇絨毛球，看上去QQ地萌萌噠，挺是招人喜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孩子全身配的都是綠色，鞋面深綠，裙面水綠，襖子翠綠，偏生在兩邊肩膀上垂落下來的兩條小辮兒上，綁紮著兩條很刺眼的紅頭繩兒……這大紅大綠的這麼一配，春節年畫裡討吉祥的鄰村女童調皮活潑小模樣兒也就出來了，愛新覺羅家怡親王這一支派在北京城裡不懈上進了近一百年所取得的文明成就，也就被毀得來雞毛掉了一地。
城裡姑娘是不帶這麼穿衣裳的，村姑才愛這麼穿。毓敏爸爸弘晈和七叔弘曉是一心想把兩個王府打造成詩禮簪纓屢世豪門士族，更加不待見這麼土氣的打扮兒。
毓敏其實也猜得到這並不是鄉下姑娘的錯，這丫頭從年紀上看怎麼也得是個怡府家生的世襲奴婢，既然是怡府家生家養出來的，罵她村俗，豈不就打了毓敏全家自己的臉嗎？毓敏自己倒是蠻喜歡這個鄉下垂辮女童，就好比21世紀去吃中餐的時候，寧願服務員穿得更像古代村姑，才不稀罕服務員們一個個都是黑西裝。毓敏倒是想要重新幫小丫頭另外置辦兩身新衣裳，雖然毓敏自己不覺得農村人口一定就比大都會更低一等，可是怡府的面子還是要維持的，她暗自打算稍後離開曹家時，要帶這個丫頭回去重新啟個蒙掃個盲什麼的。
於是便把曹家老太君禮貌相邀的事情擱在一邊不理，沖小丫頭髮問道：「這個小姐姐！今年幾歲啦？叫個啥名字？喜歡吃冰糖葫蘆嗎？」
毓敏記得自己出演的角色只有七歲，擺明比面前這女童更小些，於是賣萌裝天真，將對方稱為姐姐……可是話語裡又全是怪阿姨彎下腰來笑眯眯哄小正太吃糖的那個腔調。
之所以她要刻意提起冰糖葫蘆來，是因為她十分真切的記得自己六歲七歲八歲的時候曾經是多麼痴迷的一個蠢萌吃貨，倘若有個怪蜀黍及時出現在她面前手拿一串糖葫蘆**於她的話，毓敏回憶往事，自忖自己是很可能就此被人給騙走的。幸而這樣的悲劇並未真的發生，不過，這也教她深深記住了小女孩多半會有那麼一個貪起吃來智商變零的年紀。
稍後毓敏就打算借著帶小丫頭去吃糖葫蘆的名義，把她帶回府里去慢慢說話。
小丫鬟歡喜不盡，蹦蹦跳跳地答道：「好呀！好呀！我叫鸚哥兒，今年八歲了！最喜歡吃冰糖葫蘆了！小主你可別忘記了小鸚哥兒。」一邊說話，一邊毫不掩飾地捲動了舌尖，輕舐著嘴角，一時忘情垂涎，然後……好像自己也覺得有些失態，臉上一紅，又緊緊咬住了下嘴唇，一副努力克制自己的樣子。
鸚哥，這是自珍珠之後又一個戳上毓敏小心窩兒小肝肺的敏感點！鸚哥！那不是紅樓夢裡的那誰誰誰嗎？林黛玉身邊那隻多嘴多舌的二等丫鬟鸚哥兒？
換著是前些年的話，毓敏僅僅為這一個名字，就要忍不住去心生疑雲，然後像最敬業的狗仔隊員一樣鬥志昂揚地展開各種八卦探聽。現如今毓敏已經不再像當初那麼直白和輕率了。她把鸚哥兒名字里的機關埋伏壓在心裡，暫且不理，硬把注意力從林妹妹的身邊拉回到眼前實況中來：
「喂！這個嫲嫲！你又叫個啥呢？」毓敏這句話是衝著那個密探婆子說的。
「賤婢是……」婆子訥訥遲疑著，不肯痛痛快快直說出來。
鸚哥兒嘴快，立即替那婆子回話道：「她自姓王，她男人叫劉全，我們都叫她劉全家的，或者劉王氏。」
她說劉王氏，而不是說劉家王氏、劉門王氏，概因劉全跟他這王氏媳婦兒，都在奴隸籍中，不夠「家」和「門」的構成標準。
奇怪的是，毓敏這時候穿越過來已經四年，直到此刻才第一次聽到有奴才在她面前自稱「賤婢」的，至於自謂為「奴才」或「老奴」的，還一個都沒遇到過。
以前毓敏最噁心就是那些人自己作踐自己，成天主子奴才的關起門來玩奴隸制撕逼遊戲，同期歐洲那邊的情況是英格蘭海盜女王擊敗了西班牙皇家艦隊，結果令荷蘭人成為世界海上霸主，英荷兩國持續數十年在海上不斷激戰，有時候荷蘭艦隊會跑去封鎖了倫敦碼頭，有時候英國艦隊又跑到北美洲一個叫做曼哈頓的荒涼地方去偷襲荷蘭人建立的一座名叫新阿姆斯特丹的新興城市。
剛剛穿越過來的毓敏覺得挺孤單的，在愛新覺羅家的奴隸制腐敗圈子裡，只有她知道曼哈頓那個鬼地方日後會發展得多牛比啊。只可惜在維多利亞家的和愛德華家的、威廉家和斐德烈家的，甚至包括了日照八岐家的小猴子們，都在積極忙著賺錢開礦造船搶地盤，然後繼續開採更多鐵礦金礦和銀礦的時候……愛新覺羅家的康熙和乾隆，都在忙著泡妞養孩子。養那麼多娃有個屁用啊！到時候還不都是個互掐內鬥而死的可恥下場。
康雍乾三個皇帝裡頭也就是雍正爺好點，一輩子忙著斂財賺錢，反腐肅貪。只可惜最後還被允禮和甄嬛兩個緋聞男女合力給氣死了！是不是應該想轍阻止這場不道德的桃_色_不_倫兇案？這好像有點不靠譜……不管怎麼說，反正四大爺還真的是緋聞最少也最勤政……
在穿越過來之後這四年裡，毓敏其實早已經悄悄想好要站在最敬業的大清政府最高公務員四大爺一邊，只不過一直下不了最後的決心。而且，毓敏也漸漸習慣去容忍那些賤婢奴才之類像個畜生似的不要臉下作口調。
她只是勉強容忍，並不是真心喜歡上了那些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無恥奴才腔調。
鸚哥兒在毓敏面前自稱「小鸚哥兒」，雖然有點放肆無禮胡亂賣萌的意思，可是她沒有自謂奴才和賤婢，這一點就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歡。
鸚哥兒既然已經搶著替劉全家的報過了姓名來歷，那就再沒什麼值得耽擱的瑣事了，毓敏輕輕推了鸚哥兒一把，抿嘴笑道：「放心吧！糖葫蘆回頭少不了你的！還不趕緊帶我進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