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大狗
過幾日,天終於放晴了。萬里碧空無雲,好似一面沉靜蔚藍的湖。
勾月化了原形趴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愜意地曬著太陽打盹。近來都不見有凡人來委託,所以她和樊禪也沒再下山。閒來無事,她便經常這樣曬曬太陽,看看花鳥,或者跟著樊禪去後田澆澆樹,實在無聊了也會在其督促下打坐練功。
她發現自己越發得懶散了。但除了偶爾會對樊禪的冷淡感到不滿外,這種日子倒也自在舒坦,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好似也不錯呢。
想著想著,小白貓的腦袋漸漸垂下。聽見不遠處敲門聲的時候,她還嚇得身子抖了抖。好半天抬起頭來,眼瞳卻縮成了一線,還有些犯迷糊。
……有人來了?她動了動耳朵,直到院門那裡又不厭其煩地響起一陣有規律的敲動後,才伸個懶腰甩甩身子,不大情願地從石桌上跳了下去。
這會兒樊禪還在後院打坐入定,不好去打擾。可大清早的會是誰呢?又有什麼人能夠找到這裡?
難道是樊禪的熟人……或者是仇家?某貓眼珠子轉轉,謹慎地靠上前去,從門縫裡瞧了一眼。這一瞧,神色就變了。門外騷包做作的女人不是那死燕子還是誰?!勾月有些驚喜,可接著就沉下了臉:虧得這廝還敢找來,呵……正好可以算算賬。
於是退後幾步,抬爪往虛空中一划拉開了門栓。
打開門,就看見了一張美艷的臉。門外女人對下邊的小白貓拋了個媚眼,附帶一個*的飛吻,然後浮誇地道:「哎呀好驚喜啊,小月月,原來你真的在這裡啊!」
&假。」某貓冷著臉,毫不掩飾那種討厭神色:「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好冷淡好嫌棄的感覺!!向來以青梅竹馬發小閨蜜自居的尹泊燕一下子受到心靈創傷,神情幽怨:「小月月居然凶我~~」
眼前小貓卻傲嬌甩臉:「少來了,是不是重煙雪那女人告訴你的?」
&說阿雪?關她什麼事啊?」她挑眉,而後也不打算隱瞞什麼,聳聳肩道:「好吧,其實呢,我之前在耀縣溜達時就碰見你了,但那時候見你跟著個美人走,我就沒現真身,用念力悄悄尾隨了一趟知道你們大概方位,現在閒著沒事了就找過來咯。」說完純良無辜地眨眨眼,賣萌狀。
&縣?」勾月詫異,「我怎麼沒看見過你?」
紅衣美人掩唇笑了笑,隨即拉長了調子:「紅鸞星動哦~~」
紅鸞星動?難道是……勾月瞪大眼睛:「怪不得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那個娘氣的賊道士就是你這傢伙變的啊!你玩這種花樣做什麼,還鬼鬼祟祟尾隨。」還色眯眯盯著我家木頭看!
娘氣的賊道士……尹泊燕嘴角抽了抽,「我當時以為你對那美人有意思才故意假裝成普通小貓討人家歡心的,我怕壞了你的好事啊。」
接著又戲謔道:「不過說真的,我還差點認不出你了呢。誒,你是不是該減肥了,怎麼這原形越來越圓了,逃亡在外過得倒滋潤呢。」蹲下來伸手戳戳某白糰子的腹部。
&可以走了。」勾月面無表情地欲要關門。
&誒別關門呀。」尹泊燕連忙伸手撐住,「喂,怎麼看見好閨蜜了反而表現這麼冷淡,這個時候不應該喜極而泣投懷送抱什麼的嗎。」
&多了吧你。」某貓沒好氣道:「當初就是因為你這沒良心的傢伙出賣我,才害我被軟禁了那麼久,而且後來也沒主動聯繫。銷聲匿跡了大半年,我還以為你死了。」
&那時候你爹要吃人似的,我哪有法子幫你隱瞞!」面前美人神色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一直擔心卻也沒辦法啊,你爹都下令不許我去魔界了嚶嚶嚶……還說什麼以為我死了,姐姐我一直聲名在外,哪裡傳出過什麼死訊,卻不見你逃出來後找我?」
小白貓瞪過來:「憑什麼我去找你,你不懂來找我麼?!」
&在我不是來找你了嘛~~」紅衣美人討好道:「我就說小月月你這麼冰雪聰明肯定能跑出來的~」說著躋身進門,一把將眼前的白軟糰子抱起:「其實你是想念姐姐我的吧?嘖嘖,口是心非的彆扭傢伙,來,給姐姐抱一下親一下啊~~」
&不要!」勾月嫌棄地撇開臉。
尹泊燕撲哧一聲笑開了,心情大好地走進院子,左右看了看:「這裡好像還不錯呢,吶,就收留我一段日子吧。」
&留你?!」
&啊,我沒地方去了。最近被那個愛管閒事的呆頭和尚一直追著跑,都沒歇過腳。他都追了我好幾個月了還不死心,好煩人。唉,太受歡迎了真是苦惱呢。」說著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眉眼間竟真的流露出了幾分愁色,如一朵孤芳自賞的花。
還在蹬著小短腿掙扎的貓直想翻白眼。
&麼回事?」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樊禪聽見動靜走出後院,卻看見原形的勾月在紅衣女子懷裡掙扎的場面。她不禁皺了皺眉。
尹泊燕眼睛一亮:「你就是樊禪吧。」又見面了呢呵呵~~
勾月一把掙脫開她,落地變回人形,乖乖走到樊禪身邊。
&是?」樊禪問。
&女子尹泊燕,是勾月的好友,我們自小便認識……感情甚篤。」
&不認識這死女人,咱別理她。」感情甚篤個鬼。
&
尹泊燕沒好氣地睨了某貓一眼,而後轉向對面清冷美人,抬袖虛擦了一下眼角,擺出一副淒悽然的模樣:「小妖本一心向善,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無奈近日被道友誤解,苦苦糾纏,實不得已前來投靠朋友,望能住下幾日,避過那些麻煩。」
樊禪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好似明白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淡聲道:「只是這裡並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這裡只有三間屋子,除了她的臥房和隔壁禪房,就只剩一間,但那是白燭的房間,偶爾白燭化了實體出來要住那裡的。
尹泊燕理所當然道:「那還不簡單,我跟你睡一屋呀~」
果然,話音剛落就見旁側某貓眸色一寒。她眉眼彎起:「哎呀呀,真是不禁逗。」說完拖著那大紅的裙擺施施然走到院子西側,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小物件,念著口訣往空地上一丟,一棟樓閣就拔地而起。
煙塵揚起又散去時,那紅衣美人已經倚在二樓欄杆前,衝下邊搖著手絹,「上來玩呀~~」
這毫不違和的風塵氣息啊……勾月扯了扯嘴角,投去一個白眼。樊禪見狀不再說什麼,淡然走回禪房。
尹泊燕卻趁機跑下來把勾月拉進樓里,「喂喂,咱們好姐妹聊聊天啊。」她推搡著對方坐到案幾前:「來,跟我說說你這大半年裡發生的事情吧。」
&大半年……托你的福,被關了幾個月。」某貓興致缺缺。
&這麼記仇,都說了我逼不得已啦,那下次我寧死不屈好不好?」她揮手取出一個食盒打開,拿出幾碟小點心:「我拿吃的賠罪好了,來嘗嘗我屯的好貨。」
看著案上這些精緻誘人的糕點,勾月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人就是會享樂,去了哪裡都不會虧待了自己的。「你身上好東西倒蠻多的,早知道我也帶些寶貝出來。」她羨慕之餘生出些懊惱,但心念一轉,以後想要什麼來這裡順走些不就可以了?於是舒眉,笑眯眯道:「誒,待會給幾碟給我帶走。」
&拿去給樊美人吃?嘖嘖,真是女大不中留呢~~」
&什麼呢。」某貓臉一紅:「樊禪對我不壞,我逃出來後遇上個蠻厲害的道士,一時沒防備被重傷,就是她救了我。不過……她也用法器束縛著不讓我走就是了。」聲音下了下去,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臂上的伽羅環。
卻是看不出半分不情願呢……尹泊燕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勾月回過神發現對面某女人沒一點擔心的跡象,還吃得津津有味,便不滿道:「喂,你怎麼那麼沒心沒肺地,聽見我被束縛困住了就沒有要救人的自覺?」
&你看起來分明過得挺好的啊,面色藏春,皮毛也光亮,還圓潤了許多呢……」尹泊燕湊過來,滿臉曖昧:「我看你呀還捨不得走了呢。」
某貓傲嬌解釋:「我才不是捨不得走,只是真的被困住罷了。」
&千年以來,有誰困得住你?」尹泊燕道:「你的身被法器所困,你的心呢?她一道封印或是一個法器,究竟是留住了你的身,還是心?」
勾月怔然。半晌才忸怩地開口:「阿燕,我……我問你一件事情啊。」
猶豫了一下,「如果,如果一個女子總喜歡跟另一個人待在一起,還動不動就想念那人,甚至有時看見對方的臉就會莫名地心跳加速,而且那人要是與其他人親近些,她就不舒服,感到氣悶……那是為什麼呢?」
樓內一時安靜了下來。片刻後,尹泊燕忍不住拍案大笑起來,一直笑到肚子疼:「啊哈哈哈,那女人是傻子吧!」
勾月臉色一黑。
&就是愛呀傻丫頭。」她傾身過來,隔著案幾攬住某貓的腦袋揉了揉:「怎麼這麼可愛呢~~那個喜歡上別人卻不自知的傻女人就是你吧小月月?」
&說我不自知了>
&哼?」尹泊燕放開勾月,挑眉。
勾月咬了咬唇,臉卻不爭氣地一點點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