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展顏一笑,輕輕應下。
用膳之時,萬隆帝責退宮中耳目,與李落二人私語近一個時辰才罷,宮中內侍雖知李落與萬隆帝定在謀略驚天大事,只是卻猜不出究竟為何。
長明宮,早朝。
滿朝文武候在長明宮中已過了一個時辰,幾個年事漸高的老臣站立不穩,宮中太監早早搬來幾張圓椅,坐在宮外暫且歇息。
應事太監奔行七八個回來,頭上已有汗意,只是萬隆帝不說退朝,亦不見前來,眾臣無奈,只好苦等,縱有微詞,也不敢在朝堂之前妄言。
淳親王李承燁看了看天色,眉頭微皺,耳旁聽著文臣武將竊竊私語,甚是不耐,輕移幾步走到米公公身前一禮道:「米公公。」
米蒼穹忙不倏回了一禮,恭聲應道:「王爺,小人在。」
「今日皇兄可是不上朝了?」
「這,小人未曾聽聞。」
「哦,」李承燁疑惑的看了米蒼穹一眼,道,「可是尚在哪個宮裡?」
米蒼穹微微一笑道:「這個卻還不是,今個聖上起的甚早,方才已傳了御膳房準備膳食了。」
米蒼穹見李承燁一臉不解之意,輕笑道,「王爺有所不知,今個一早九殿下便入宮覲見聖上,兩人在養心殿談了許久,不過聖上傳旨,不許內侍打擾,小人也不知是為何事。」
「李落?」李承燁一驚,忙問了一聲。
「正是九殿下。」
李承燁眉頭大皺,不知李落入宮為何。
米蒼穹恭敬一禮,不再言語。
李承燁暗嘆一聲,只好作罷,米蒼穹伴君側已有數十年,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若是不能說的,便是再追問也是無果而終,唯有頷首一禮,悻悻離去。
往日裡若是萬隆帝不願理政,也會遣人通傳一聲,但如今日這般實屬少有。
再過了半個時辰,武將倒還好些,文臣皆有搖搖欲墜之相,米蒼穹無法,只得親自前去養心殿,奏請萬隆帝早朝諸事。
聽得殿外米蒼穹請奏之聲,萬隆帝轉頭看了殿外一眼,不耐煩的喝道:「朕有要事相商,他們等上一刻便耐不住了麼。」
李落和顏道:「伯父,莫誤了早朝,玄樓累得諸位大人久候,亦是該罰了。」說罷起身一禮道,「聖上,玄樓先去了。」
萬隆帝壓下心頭怒意,擺擺手道:「若是多幾個玄樓這樣替朕分憂解難之人,朕也不必操心國事了,好了,你且去吧,朕倒要看看這些人又要生什麼事端出來。」
李落莞爾一笑,躬身一禮,正欲離殿,突然萬隆帝揚聲喚道:「玄樓。」
李落止步,轉頭看著萬隆帝。萬隆帝眼中異色連閃,沉聲說道:「朕有負於你。」
李落淡淡一笑,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縱是天下人負了玄樓,聖上卻從未負我,只盼玄樓不負聖上厚恩。」
萬隆帝揚了揚手道:「你去吧,朝中諸事有朕為你抵擋,你且好好狂妄狂妄,讓天下瞧瞧我李氏一族的兒郎的傲骨傲氣。」
李落溫顏一笑,離宮而去。
便在李落離宮不久,大甘朝堂震驚,萬隆帝上朝之後,不曾批覆奏摺,連傳三旨,御賜李落定天王,加封驃騎大將軍,賞免死金令。
擢升上將軍狄傑為太師,九司之外新設巡檢監法兩司,擇日立衙。
不待百官醒過神來,萬隆帝大筆一揮,擬旨封印,昭告天下,只餘下滿朝文武呆若木雞,欲辯無言,驚駭茫然之時萬隆帝已然不見了蹤影。
宗伯府。
楊萬里望著手中拜帖怔怔出神,柳氏添了一杯新茶,掃了一眼楊萬里手中拜帖,柔聲問道:「夫君,何事這般煩心?」
楊萬里將手中拜帖遞給柳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嘆了一口氣道:「倒不覺如何煩心,只是猜不透這拜帖何意。」
「哦?」柳氏接過拜帖,輕聲念道,「愚李落承尊長楊大人臂助,抵萬人,難行不足百一,然則子侄懈怠,少有喧候,是為無禮,特誠今日午時與城東素雨小築設薄宴,略表殘心。李落拜上。」
念罷,柳氏掩口輕笑,「這個九殿下倒是客氣的很。」
楊萬里嘆了一口氣道:「夫人有所不知,此宴絕非好宴。」
「咦,夫君的意思是?」
「前日早朝,文武百官在長明宮候了一個多時辰,皇上登殿之後並未批覆一個奏摺,而是連著宣了三旨,九皇子李落封號定天王,加封驃騎大將軍。
狄傑狄大人受命太師一職,朝中九司之外增巡檢監法兩司,哎,你說說看,這個時候卓城之中哪有什麼好宴。」
柳氏見楊萬里一臉難色,勸慰道:「夫君既然不願去,託詞不去便是了,依我看李將軍也非是心胸狹窄之輩,該不會在背後搬弄是非。」
楊萬里苦笑一聲道:「那會這般容易,先不論其他,這定天王不過是早朝前和皇上密談了一個時辰,就定了空懸多年的太師之位,難怪卓城之中有傳言定天王雖非太子之選,卻有廢立太子之能。
依著前日朝上情形,雖不中亦不遠矣,實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矣,如此謙恭相邀,夫人,我能不去麼?」
柳氏淡淡一笑道:「有何不可,若是李將軍挾權勢威脅夫君,就是不去他能如何?大甘尚有國法,夫君也是堂堂九卿之一,難不成他還會動武?」
楊萬里訝然回道:「夫人想到哪裡去了,李將軍待人處事謙遜有禮,落冠之後從未聽聞李將軍有仗勢欺人之事。
為夫執掌樞密院以來,與李將軍頗有藉助,雖無私交,但這幾年也是惺惺相惜,往日裡見了為夫,這李將軍極是禮讓,猶勝旁人三分呢。」
「哦,是麼。」柳氏清冷應了一聲。
「夫人,你可是還在為數年前之事耿耿於懷,算啦,都過去這麼久了,夫人就別放在心上了。」
柳氏瞪了楊萬里一眼,沒有接言。
楊萬里哈哈一笑,突然又面露憂色,沉聲說道:「昨日幾個同僚揣測聖意,如今皇上之意已是昭然若揭,只是這般雷厲風行之舉,偏偏叫人念起當年卓城平亂一事,二者相較,何其相似,哎,夫人,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