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暗自好笑,這一個時辰里戴湘文來了好幾趟,旁敲側擊的詢問一些卓城中的事,看看李落會否是因為卓城皇權之爭而藉故生事。
李落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問,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牢門外傳來腳步聲,冰心訣猶在,心映外象之下必是唐家公子唐夢覺,除了燕霜兒,還有一人,自然是不會少了的唐糖。
幾個人腳步很快,只聽唐夢覺稍稍和戴湘文寒暄了幾句,快步走了進來。
轉過石牆,唐夢覺當先而來,燕霜兒和唐糖跟在身後,戴湘文沒有進來,留在大牢外,讓幾人說話方便些。
唐夢覺看見李落,微微一怔,抱拳一禮,大喜過望道:「王爺,許久不見了,可還安好?」
李落靜靜的看著唐夢覺,神色很平靜,起身淡淡一禮,平聲說道:「唐公子,別來無恙。」
四人隔牢相望,唐夢覺尷尬一笑,道:「王爺,這,嘿,燕大人不認得王爺,大水沖了龍王廟,還請王爺海涵。」
「看吧,看吧,哥哥,你還說我,燕姐姐都把他鎖在大牢裡了,我哪有騙你。」唐糖不滿的添油加醋道。
唐夢覺臉色微微一紅,汗顏說道:「王爺,都怪舍妹沒有向燕大人說明王爺身份,這才讓燕大人如此失禮,夢覺管教無方,當要向王爺請罪。」
李落一擺手道:「不怨唐姑娘,是我讓她不要說的。」
「這?」唐夢覺微顯愕然不解,李落神色很冷淡,不像以往相見時的謙遜有禮。
唐夢覺看了身旁的唐糖一眼,只見唐糖也略微有些驚訝,呆呆的看著李落。
「燕大人。」
「卑職在。」
「你父是西南四府駐守大將燕丹楓?」
「是。」
李落哦了一聲,輕輕上前一步,看著唐夢覺,靜靜說道:「唐公子。」
唐夢覺嗯了一聲,眉頭微微一皺,又再展開,似乎這件事另有蹊蹺。
「我以巡檢為任,但這些年行事掣肘頗多,說到底就是大甘的兵權散與各處,我雖然有牧天狼在握,但總不能巡檢一處就得調集牧天狼大軍相護,如此一來,先不說朝廷糧草能不能支撐的住,西域虎狼也不容牧天狼輕易離開西府。」
「的確是這樣。」唐夢覺目不轉睛的看著李落。
「西南四府,至今巡檢司還沒有插手其中,想必唐公子有所耳聞。」
「朝廷中的事唐某不太清楚,或許王爺有更重要的事吧。」
「也好,不管知不知道,當作不知道總會好些。」
李落淡淡一笑,話鋒一轉道,「燕大人,你雖不知道我的身份來歷,但在定州時我已說了我與蜀州作亂賊子不是一人,但燕大人單憑賊人幫凶一句話就將我入牢。
燕大人,我是大甘定天王,官職在身,我也知道你們不敢將我怎樣,不過如果我只是一個尋常百姓,假如玉夫人一口咬定,我又有何處可以申辯?」
「王爺,卑職自任蜀州總捕以來,擒拿了不少作奸犯科之人,但卑職捉拿入獄的人絕沒有一個無辜含冤之人,王爺若是不信,可以一一查驗,倘若有一人蒙冤,卑職當以死謝罪。」燕霜兒斬釘截鐵的說道,顯是不服李落以勢壓人。
「好,燕大人,此刻你定是心中不忿為什麼我要騙你了?」
「是。」燕霜兒脆聲應道。
唐夢覺急忙使了個眼色,燕霜兒置若罔聞,坦坦蕩蕩的看著李落,面無懼色,如今話都說出來了,反而沒有之前的畏首畏尾。
李落吐了一口氣,淡淡說道:「我說過我在屏山中遇到山賊。」
「嗯,王爺說過。」燕霜兒應了一聲。
唐夢覺臉色大變,急急看向李落,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說道:「難道是?」
李落點了點頭,平聲說道:「不錯,這些人並非是什麼山賊,也不會以劫掠為生。」
燕霜兒也明白過來,面顯驚容,唐糖還不知道這件事,掩口嬌呼一聲,美目一瞬不瞬的望著李落。
李落看著燕霜兒,清冷問道:「如此境地,換做燕大人,你會不會泄露你的身份?」
「這,如果卑職知道王爺身份,定會拼死護王爺周全的。」
李落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並不是我不信燕大人會這樣做,而是我不敢信,我與燕大人素未蒙面,怎知燕大人不會是刺客之流。」
燕霜兒看了唐夢覺一眼,一時無話可說。
唐夢覺沉聲說道:「王爺心有顧慮無可厚非,可是到了蜀州,唐某自信沒有人敢在燕大人和唐家保護下向王爺行兇,王爺為什麼還要讓小糖隱瞞呢?」
「唐公子,前些日子的事你也知道,燕大人和唐姑娘險遭不測,天下之大,的確還有亡命之徒的。」
唐夢覺一怔,眼中殺氣一顯,這件事確實讓唐家顏面掃地,在自家的地盤上被人如此戲辱,受辱女子中有兩個人與唐家頗有淵源。
一個人府中侍女,還有一個是唐家家眷,這次竟然將魔掌伸向唐糖,如果不能擒下這個採花淫賊,唐家只怕要淪為江湖中人的笑柄了。
唐夢覺恭敬一禮道:「王爺,唐家上下謝過王爺援手恩德,異日唐家必有厚報。」
李落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看重這些,而是因為燕大人。」
「我?」
「燕大人,你是公門中人,熟知大甘律法,你可知錯將我入獄,按律該如何查辦?」
燕霜兒一滯,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卻還是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犯皇威者,輕則充軍,重則問斬,可是……」
「官場險惡,沒有可是之言。」李落打斷道,「如果我定燕大人問斬之罪,你們說燕將軍會否為愛女安危捨棄西南四府的兵權?」
話音一出,燕霜兒只覺腦海中嗡一聲響了起來,眼前一片漆黑,嬌軀輕顫,嘴唇不住的發抖,原來這才是李落的目的。
唐夢覺亦是一臉驚愕的看著李落,李落行事雖然殺伐決斷,但從未聽說也會做這樣卑鄙的事,眼前的李落仿佛換了一個人,沒有半點當年相見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