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說道:「我周旋在卓城權臣富商之間多年,雖不說遊刃有餘,但也知曉進退利害。
王爺突然造訪朝雨慕雲樓,該是猜到了什麼事,不過想必並沒有找到明證,才會這樣逼我。
這場局中只有成敗,沒有對錯,我埋怨王爺只是想吐一吐心中的鬱氣,並沒有責怪王爺的意思,看王爺行事之風,只怕已經容不下朝雨慕雲樓了。」
李落暗嘆一聲,心中雖有不忍,有些事即便是違心,卻也一定要做的。
「如果真有人會來,王爺,你會怎麼做?」柔月悠悠問道。
「我會放你走。」
柔月一怔,黯然說道:「那他呢?」
李落沒有說話,眺望著遠處江面。
柔月澀聲一笑道:「他不來果然是對的。」
「嗯。」李落應了一聲,「看來不會有人來了。」
「是,王爺早就猜到了麼?」
「也許吧,不過我心裡總還是有一絲期望。」
「期望?王爺是期盼能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吧。」
李落輕輕一笑,似乎也有些倦了,身處在天下這場棋局之中,到底做了多少不願做的事,害了多少本該是無辜的人。
「王爺,如果你是在那邊,你會怎麼做?」
「這我倒沒有想過,或許更加兇狠,或許你離開索水的時候就不會讓你再留在卓城。」
柔月眼中一暗,玉手輕輕抬了起來,指著遠處幾支孤帆,呢喃問道:「王爺,你說那些船里會是什麼人?」
李落順著柔月所指的地方看了過去,和聲說道:「有一艘定是該來卻沒有來的船。」
「哦,王爺不派人打探打探麼?」
「哈哈,我既然已經相邀,若不想來,我又何必強求。
柔月姑娘,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柔月一驚,愕然看著李落,李落輕笑道:「卓城你不能再回去了。」
「王爺要我走?」
「嗯,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安身立命,姑娘現在再找一處世外桃源也來得及,離開卓城裡的紅塵紛擾,放歸山野,求一個自在。」
李落含笑看著柔月,眼中似有些憐愛的溫柔,格外的撩人心弦。
柔月心中一盪,張了張朱唇,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落,半晌才緩緩說道:「王爺早就想讓我離開了?」
「對,避風亭一會,有無來人都是一樣,我不願你再入卓城。
朝雨慕雲樓如果還在,於朝政不利,我也沒有殺你的心意,只能任你離開這裡了。」
李落見柔月怔怔出神,仿佛有些神遊物外,輕聲說道,「如果你執意回去卓城,只怕會有性命之憂。」
柔月閉上美目,深吸了一口氣,輕柔說道:「王爺難道不想借刀殺人麼?」
「你活著,旁人就更有忌憚之心,柔月姑娘知道很多事,我不願嚴刑逼供,並不是我不會,就算是姑娘還我人情吧。」
柔月漠然一笑道:「原來到了這個時候王爺還要算計我,可是王爺也莫要小瞧柔月,如果我回到卓城,王爺未必有機會能將我怎樣。」
「柔月姑娘說的話我相信,姑娘覺得朝雨慕雲樓背後的人可以隻手遮天,但如果我想做,這些事我也一樣做的出來,我也是出身大甘王室,陰狠毒辣的手段我未必就會輸給旁人。」
柔月一怔,眼前的大甘九皇子似乎已經不能單單以忠奸善惡來分辨了,輕輕搖了搖頭,清冷說道:「就這麼走,真的好匆忙。」
「莫非柔月姑娘在卓城中還有難以割捨的人麼?若是有,我可以替你傳信。」
「不必了,走到哪裡都會有人來殺我滅口,王爺說的對,我知道的太多了,他們總會懷疑我告訴了王爺什麼,才能讓王爺留我一命。
不過王爺也該知道,就算再怎麼折磨我,這些事我也不會說的,就算是我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李落展顏一笑道:「你心中早有定議,並不怕我嚴刑拷問,我也能猜得出來姑娘可以依靠的人。
這樣的人在大甘天下很少,或許只有一個,但是你我都知道,如果你藉助這個人,我若想殺你,他一樣救不了你,而且自此之後你就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柔月臉色一變,仿佛是看著妖魔鬼怪一般望著李落,隻言片語之中竟然能猜出這麼多的事,雖然早就知道李落心思縝密,可是到了此刻才明白,或許以前還是小瞧他了。
李落洒然一笑道:「柔月姑娘不必多想,沿途我已派人打點,是我軍中部卒,不會有別人知道,這裡有一千兩銀子,雖然不多,省著些也足夠姑娘安身,天色不早了,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
說罷,李落從懷中取出一些銀票和碎銀,遞給柔月,回頭看了一眼還等在馬車旁的侍從,淡淡說道,「我會殺了他。」
柔月嬌軀一顫,愣愣的任憑李落將銀兩塞到自己手中,手上的銀票似乎還有李落身上的溫熱。
柔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腦海中一片空白。
卓城,這個紙醉金迷的帝王之都,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就已經厭倦的想要作嘔,可是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卻又不知怎麼會有一股難以割捨的牽掛,走與不走,竟然讓人這樣的無法決斷。
突然,柔月靈台一清,終於想明白了,很多年以前,自己的心就已經死在這裡了,現在走的只會是一副軀殼。
望去作別轉身而去的李落,柔月鼻子一酸,輕柔喚道:「王爺,多謝你了。」
李落回頭看了一眼柔月,抱拳一禮道:「前路漫漫,珍重。」
柔月嫣然一笑,仿佛百花齊放一般,李落微微一愣,總覺得柔月的笑意中似乎多了些別的意味,不過女兒家的心思未必是自己一時半刻能猜的出來的。
隨即和顏一笑,向朱智叮囑了幾句,揮手告別,和錢義向岸邊走去。
李落走出不遠,突然身後傳來朱智的驚呼聲和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李落臉色一變,急忙回頭望去。
避風亭里已經沒了柔月的蹤影,只剩下朱智一人惶急的站在亭閣欄杆處,望著亭下波瀾起伏的河水,高聲呼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