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廖語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了李落一眼,心中一寒,雖然不信鬼神之說,但敬畏之心總歸是有。
這個黑影出現的很突然,仿佛憑空冒出來一樣。
壤駟寒山亦是背心發涼,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腰間彎刀的刀柄。
黑影頓了頓,緩緩向李落幾人所在的客棧移了過來。客棧中的商客大驚失色,動也不敢動,周身四處陰寒刺骨,臉上驚出冷汗,平息靜氣的看著這道黑影。
掌柜和客棧中的夥計早已躲進了賬台背後,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李落神色幽冷,心中卻也有些驚愕,一隻手悄然繞到身後,按在當關上。
黑影靠的更近了,距離客棧不過十步之遙,還在這樣慢慢的飄過來。
壤駟寒山呼了一口寒氣,彎刀出鞘,揚聲喝道:「什麼人裝神弄鬼!」
一旁骨雅侍衛閃身站到客棧大門處,長刀倒垂,穩若磐石,如果壤駟寒山一聲令下,便要搶入雨中擊殺來人。
翟廖語看著骨雅侍衛,神色一凝,這名侍衛正是當日隨同鹿玄機入萬盛宮宮宴的骨雅高手。
雖然沒有見過此人出手,不過從他的氣度舉止就能看出非同尋常來,一身武功造詣不在翟廖語之下。
李落輕輕點了點頭,翟廖語也站起身,輕輕走到另一邊,凝神打量著院中黑影,如果骨雅侍衛出手,也好從旁呼應。
李緣夕背上的奇形長盒已到了手中,逆弓藏而不露,一旦出手,逆弓的箭想必一定會快過兩人,落在院中黑影身上。
似乎是壤駟寒山的一聲厲喝鎮住了黑影,黑影停了下來,動了動,不知道要做什麼。
壤駟寒山殺氣一顯,就要下令,李落猛然長身而起,疾聲呼道:「住手。」說罷疾步走了過去,拉開客棧大門,驚訝問道,「你怎麼來了?」
壤駟寒山一愣,沒想到李落竟然認出眼前鬼影。
壤駟葵輕聲說道:「哥哥,是個人。」
「人?」壤駟寒山狐疑問道。
話音剛落,天地又是一亮,堂中諸人這才看清院中的黑影,頭上的兜帽已經卸下,入眼竟是一個驚艷妖孽的女子容顏。
壤駟寒山咽了一口唾沫,低聲說道:「這到底是人是鬼?」
翟廖語也是一臉訝然,這張面孔陌生的很,偏生又極為好看,如果見過一面定然不會忘記。
李落錯愕無語,四周又再暗了下去,這才聽到院中女子的聲音透過風雨聲清晰的傳了進來:「屬下前來復命。」
李落呆了片刻,才想起來人還站在雨中,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進來再說。」
黑影一動,再看時已經到了客棧中,輕功身法也帶著絲絲鬼氣。
店中商客驚呼一聲,膽戰心驚的看著黑影。李落關上客棧大門,又命翟廖語將窗戶也關了起來,客棧掌柜戰戰兢兢的點亮燭火,仍舊有些昏暗,但眾人都已瞧的真切。
黑影解下黑衣斗篷,露出斗篷下的曼妙身姿,這些商客又是一陣驚呼,不過此番驚呼卻是驚訝多過害怕。
燈下的麗人仿佛是山中妖魅,不小心流落到了人間,驚艷非常,便是壤駟寒山幾人,也止不住吸了一口氣,定神看著這個美艷動人的女子。
女子煞氣一收,美是極美,不過臉色很蒼白,沒有血色。
這也難怪,在這樣狂暴的風雨中淋了這麼久,就是男子也未必能撐得住。
李落摸摸鼻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子冷淡的看著李落,良久才躬身一禮,低聲說道:「屬下前來復命。」
聲音有些澀啞,李落醒覺過來,和聲問道:「你受傷了?」
「嗯。」
「先坐下喝杯熱茶吧。」
女子沒有動,將腰間的一個黑布包遞了過去,交給李落,沉聲說道:「人犯在此。」
李落看了一眼,似乎是一顆人頭。翟廖語踏前幾步,從李落手中接過黑布包,打開一角望了一眼,吸氣喝道:「這是誰?」
「欲仙門觸犯大甘律歷之人。」
翟廖語眼孔一緊,低叱道:「你是姑蘇小娘?」
女子這才抬眼打量了翟廖語一眼,冷漠一笑。
李落五味雜陳,暗嘆一聲,這個姑蘇小娘似乎執拗的很,也不知道這身冷傲是與生俱來還是怎樣,和冰冷李緣夕的冷大是不同。李落苦笑一聲,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邊的人好像都有這樣的冷漠氣息。
李落拋開心頭雜念,和聲說道:「你,怎麼也不等風雨停了再過來?」
「屬下有軍令在身,不敢耽擱。」姑蘇小娘淡淡應了一聲。
李落無奈的搖搖頭,回頭向壤駟寒山說道:「對不住,她是我軍中屬下,驚擾寒山兄了。」
壤駟寒山一臉驚疑,神色頗顯古怪,或許對李落麾下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有些意外,哦了一聲,沒有多說。
姑蘇小娘坐了下來,李落輕輕看了一眼,姑蘇小娘眼底青黑,原本的朱唇也透著紫黑顏色,看來受的傷不淺,身上的傷似乎並不全是冰火魔掌所為,好像還有別的傷痕。
李落空有一身精絕醫術,不過還沒有單憑面相就能辨出傷勢的本事。
姑蘇小娘連日連夜從蜀州趕回卓城,又從卓城離城追上李落,一路上幾乎沒有片刻停歇,勞頓睏倦,飢腸轆轆。
李落連著向客棧掌柜要了三碗面,姑蘇小娘吃完之後才是個半飽,看似還想再吃,被李落笑顏阻止,不能吃的太多。
骨雅幾人也好奇的看著姑蘇小娘,不過誰也沒有出言詢問,只當是李落身邊一個怪異些的高手侍衛。
李落沒有收到蜀州傳來的消息,不知道離開後蜀州的境況如何,不過只看姑蘇小娘的模樣,蜀州緝兇一事不會太容易,或許還有別的變故,只是當下不是仔細詢問的時候,留待日後再說。
見姑蘇小娘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李落和顏一笑道:「姑蘇姑娘,我看看你的傷勢吧。」
姑蘇小娘看了李落一眼,眼神中有些警惕,淡淡說道:「些許小傷而已,不勞王爺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