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王(撫琴的人) 298 這個老師，不簡單

    聽著我們班主任慷慨激昂的聲音，我也跟著激動起來，畢竟這麼剛的老師可不多見。在這之前，我碰到的老師也不能說軟弱，但也都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能息事寧人就絕對不會主動再掀波瀾，像這樣主動呵斥外班學生、給自家學生撐腰的老師，還真是第一次見。

    我也跟著激動起來，大喊道：「聽見沒有，我們老師讓你們滾……」

    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突然愣住。

    啥？

    啥玩意兒？

    我們班主任剛才讓我應下來、乾死他？我懷疑我聽錯了，迷茫地轉頭看向班主任，而班主任正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目光中充滿鼓勵和期待，還有一點點的怒火，這怒火當然不是針對我的，而是針對楊子威的。

    我又回頭看向我們班的學生，試圖從他們的眼神中尋求真相，而他們也都是一個個傻眼的模樣，顯然和我一樣心中充滿驚疑和詫異，說明剛才的我並沒聽錯，我們老師就是讓我應下這場戰鬥！

    我上了這麼多年的學，也不是沒有碰過認真負責的老師，但他們最多就是把鬧事的學生送到教導處而已，主動慫恿學生打架的老師還是第一次見。

    搞什麼鬼？！

    不光是我們班的學生傻眼了，就連站在門口的楊子威也是一臉迷茫，他也以為自己會被帶到教導處去，最後卻是這樣一個結果，讓他相當莫名其妙。

    我覺得這事實在太奇怪了，本能地就想抗拒，於是開口說道：「周老師，我來學校是來學習的，不是……」

    但不等我把話說完，我們班主任就回頭衝著楊子威說道：「好，我們班的王峰同意了，就放學以後在籃球場見，你可以走了！」

    我目瞪口呆。

    什麼我就同意了？

    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我的心中仿佛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就這麼草率地替我應下挑戰，真的是一個班主任該做的事嗎？！

    不管怎樣，楊子威終於可以離開了，如釋重負的他立刻像條老鼠一樣衝出教室，和來時那副兇猛跋扈的氣勢完全不同。我們班主任還對著他的背影大喊：「別忘了放學以後籃球場見……」

    楊子威等人離開之後，我們班上一片啞然肅穆，個個呆呆地看著我們班主任。

    班主任回頭，看著我們問了一句：「有要上廁所的沒？」

    沒人回答。

    「那我就關門了啊。」

    他緩緩把門關上，然後走上講台，雙手扶著講桌，一雙眼睛緩緩掃過整個教室，我也趕緊坐了下來。他的目光似乎帶有一種魔力，有種鼓舞人心的力量，看到哪裡，哪裡就忍不住挺起胸膛。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班主任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們一定覺得奇怪，我身為一名高中老師，怎麼會主動讓自己的學生去打架？」

    教室里一片靜默，既然班主任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那我們當然要認真聽著。班主任看著我們，突然嘆了口氣，說道：「上個星期，我經過籃球場的時候，看見咱們班的男生正在打籃球，當時我手痒痒，也想過去跟著他們一起打，但是還沒有走到場上，就看見外班的一群男生走了過去……」

    說到這裡，班主任突然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件往事，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那群男生走過去後，不由分說地就把咱們班的籃球扔到了場外，然後霸占了那個場子。而咱們班的男生，竟然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離開了那片籃球場……」

    班主任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件代表我們班男生屈辱的往事。而我們班上，也有幾個男生低下了頭，他們顯然知道這樁事件中的主人公是誰。

    「對，你們之中或許會有人覺得奇怪，說老師，既然你當時在場，為什麼沒有上去阻止那些外班的男生呢？可是同學們啊，我阻止得了一次，阻止得了兩次、三次嗎？就算我在學校可以護著你們，等以後你們到了社會上，難道也要這樣懦弱下去麼，到時候你們又靠著誰來庇護？你們記住，無論社會文明發展成什麼模樣，弱肉強食的叢林規則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明面上的暴力可能會越來越少，可是私底下明爭暗鬥的紛爭卻從來沒有少過！如果你們現在當了縮頭烏龜，面對以後更加殘酷的社會競爭，又怎麼發揮出你們體內的熱血？！」

    班主任的聲音又漸漸高亢起來：「那樁籃球場事件，表面上看似乎只是幾個男生的懦弱表現，可放到整個學校裡面，受辱的就是咱們整個班，也包括我這個班主任啊！而且，僅僅是籃球場上被人欺負嗎？你們回憶一下，咱班學生做間操的時候，是不是會被擠到沒有陽光的角落？去圖書館的時候，明明占好的位子，是不是也會被別人奪走？他們扔出去的不是籃球，而是你們所有人的尊嚴！而尊嚴，不是靠別人給予的，是靠你們自己爭取來的！」

    「七班的楊子威，為什麼敢堂而皇之地進來咱們班？真以為他是針對王峰一個人嗎，他是在打你們所有人的臉，包括我這個老師的臉啊！我是一個老師沒錯，可我不光想要抓你們的學習，更想培養你們在生活中百折不撓的勇氣！」

    班主任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長篇大論說完，全班都陷入了極端的安靜之中，任憑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喧囂打鬧，我們班上的人始終安靜如雞，靜到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

    可是安靜之中，又有一股名叫「熱血」的氣氛暗自涌動，有些學生的眼睛甚至都慢慢變紅起來。不光男生如此，女生也是一樣，在這一瞬間裡，所有人的拳頭都捏得很緊，每一個人的眼睛裡都閃著堅定的目光。

    呼吸，也變得濃重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眾人的體內噴薄而出。

    就連見慣大場面的我，在這班上才第二天的我，都忍不住融入到了這個環境之中，成了這個班上實實在在的一份子。這個班裡，曾經受過的屈辱，一樣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忍不住想要去抗爭、去戰鬥！

    等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看向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的目光也不一樣了。

    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老師。

    這個老師，不簡單！

    就在這時，上課鈴突然響起。

    外面的走廊慢慢安靜下來，而我們班上的學生依舊一動不動，大家似乎在等著什麼東西，就好像蓄勢待發的戰場上等著衝鋒號的響起。這節課不是班主任的課，所以教室的門突然推開，是任課老師走了進來。

    任課老師看著我們班的學生，又看看講台上的班主任，一臉迷茫。

    「出去！」

    班主任握著拳頭，和我一樣正處在極端亢奮中的他，怎麼容忍別人突然打斷他的演講？

    任課老師立刻乖乖地出去了，還順手把門關上。

    接著，班主任突然猛地拍桌，大聲說道：「你們說，這場戰鬥要不要打？！」

    「要！打！」

    憋了半天的班上學生，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像是聽到了嘹亮的衝鋒號聲響起。在這一刻，無論男女，全部放開了嗓子大吼，聲勢驚人，幾乎驚天動地。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亢奮的，目光也是激動的，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們的班主任。

    等到班上漸漸安靜下來，班主任才呼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昨天晚上，咱班和三班的戰鬥，我有偷偷跟過去看。本來以為是必輸無疑的，但是結果卻令我大吃一驚……」

    昨天晚上的戰鬥，因為我提前和兇狠男講過，不讓他在外面亂傳，所以班上同學都不知道。聽到班主任重新提起，班上同學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互相詢問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但除了兇狠男他們幾個和台上的班主任，沒人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而班主任，卻慢慢地朝我看了過來，說道：「王峰，既然你有那樣厲害的本事，就不要再藏私了吧，我希望你能帶領大家，奪回咱班應有的尊嚴！」

    班上同學紛紛朝我看了過來，個個露出詫異而驚訝的目光。尤其是旁邊的石林，更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雖然，他們仍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今天早上兇狠男一到，就說要擁護我當咱班老大，以及班主任現在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已經足夠窺斑見豹，大致猜出一二了。

    肯定是在我的參與之下，才打敗了三班的飛機頭！

    一瞬間裡，所有人的目光又變得尊重起來，個個看向我時都一臉的敬仰和欽佩。兇狠男更是愈發得意起來，說道：「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擁護王峰當咱班老大了吧，昨天晚上你們是沒有見，王峰一個人，就幹得三班全體落荒而逃……」

    說著說著，他又趕緊閉上嘴巴，因為我不讓他將這事外傳的。

    「王峰，可不可以？」當著全班的面，班主任再次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我。

    班上的同學也是一樣，個個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而見慣大場面的我，此刻不知怎麼回事，同樣感受到了熱血在體內隱隱涌動，迫使我情不自禁地就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可以！」

    轟！

    班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叫好聲，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就好像過年一樣開心。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更是滿臉的欣慰，甚至帶頭鼓起掌來，班上同學也都隨之而動，噼里啪啦的掌聲和巨大的歡呼聲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