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王(撫琴的人) 296 這老大，我不當了

    看到樹林裡的兇狠男和對面的一群人時，我瞬間就明白了所有，我們班和三班約架的地點就在這裡，而好不容易和石林逃出去的我，兜兜轉轉竟然來到了這裡，感覺真是應了樂樂的一句話：地球是圓的，總會到目的地。

    今天是我來到省城的第二天，也是我上學的第一天。或許我出門真該查查黃曆，先是在旅館碰到偷情的教導處主任，接著兩次撞到馮千月，現在又誤入兩個班的戰場，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容易惹麻煩的體質，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無巧不成書？

    關鍵是，我明明是誤闖進來的，兇狠男還大呼我好兄弟，讓我趕緊過去。好兄弟個毛啊，我要不是走錯了路，才不會到這地方來。我靈機一動，當即捂著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準備假裝自己要拉肚子，然後藉故離開現場。

    結果兇狠男的幾個兄弟已經奔了過來，左右架著我的胳膊便來到兇狠男的身前。看我一臉痛苦，兇狠男還關切地問：「王峰，你怎麼了？」

    我趕緊說：「我拉肚子，想上茅房。」

    之前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我們班就有好幾個學生是用這個藉口離開的，兇狠男也沒有阻攔，所以我現在也如法炮製。兇狠男回頭看了看，說道：「茅房離這挺遠的，要不你就在這拉吧，拉完咱們開打。」

    兇狠男指了一下旁邊的小樹。

    我：「……」

    兇狠男：「怎麼了？」

    我苦著臉，說：「不太好吧，這麼多人看著……」

    兇狠男說：「有什麼不好的，都是大老爺們，沒事你儘管拉，我們都等著你。用紙嗎，我這有。」

    兇狠男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摸出個煙盒來，將裡面僅存的幾根煙拿出來，又把煙盒拆開遞給了我，說：「先用外面這層硬的煙盒刮，再用裡面那層軟的錫紙擦，保證乾乾淨淨。」

    我看著兇狠男手裡分成兩部分的煙盒，心說臥槽，行家啊，看來沒少這麼幹。讓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拉屎，還用硬的刮、軟的擦，不如讓我死了去。我直起了腰，說道：「不用了，突然沒感覺了……」

    兇狠男點頭，說那正好，咱們可以開打了。

    我又說：「可是我不怎麼會打架啊？」

    兇狠男說：「沒事，你一會兒跟在我屁股後面就可以了，不需要你出多大的力，你打輔助就行。」

    這回，我實在是沒理由了，只好說行，我就跟在你後面。

    我倆在這叨叨半天，對面的人已經不耐煩了，三班的老大是個飛機頭，明明才上高二，還學人家社會人，在脖子上戴個大金鍊，也不知是真是假。飛機頭叫了起來：「有完沒完，還打不打了，你是不是怕了？你看你們班就來這麼點人，真是廢的不行，不愧是高二最廢物的班級。」

    飛機頭說完以後，他們那邊的人都笑了起來，笑聲迴蕩在這昏暗無光的小樹林裡，聽上去格外的刺耳。兇狠男雖然人少，腦子似乎也不太好使，但是性子是真的彪悍，聽到飛機頭這麼侮辱自己，當場就站不住了，狠狠的罵了一句：「你他媽才是廢物！」

    罵完之後，兇狠男就一馬當先地沖了上去，他的幾個死黨也立刻跟上，風捲殘雲般朝著對方撲去。看到這個情況，我也跟在他們身後，假裝嗷嗷叫著吶喊助威。

    我看兩邊都沒拿傢伙，想必也打不成什麼樣子，到時候就隨便混混攤子，然後倒在地上認輸就行，我還著急到外面去找場子，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也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兩邊距離沒多遠，兇狠男很快就衝到了飛機頭面前。兇狠男也確實夠猛，直接一拳就砸到了飛機頭臉上，打的飛機頭連連倒退了好幾步，不過下一秒就是五六個人圍上了兇狠男。

    兇狠男的戰鬥力確實挺猛，剛開始還和這五六個人打的不相上下，但是終究好漢難敵四手，很快就被一堆人掄倒在地了，飛機頭也趁機上去狠狠踢他肚子，直接就把兇狠男整得爬不起來了。

    兇狠男的其他幾個兄弟也是這樣，還沒幾個照面，就被對方的人給掄倒了，趴在地上被人又踢又打，小樹林裡頓時塵土飛揚，慘叫連連。這個結果也是能想到的，畢竟雙方人數就在這放著，對面人數是我們的三倍，能打得過才有鬼了，這個兇狠男也是亂打一氣。

    混亂之中，我也倒在地上，任由對面的人踢打。以我現在的本事，這種程度的踢打根本傷不了我，只要我護好頭部、腹部和襠部，他們真的就跟撓我痒痒似的。

    開打不到一分鐘，我們這邊就全部敗下陣來，飛機頭猛踹兇狠男的肚子，問他服不服、服不服？

    兇狠男大叫：「你打我可以，別打我的兄弟，有什麼衝著我來！」

    飛機頭擺擺手，毆打我們的那些人便停下了手。飛機頭蹲下身子，用手拍著兇狠男的臉，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講義氣啊，不過你們班的人都不講義氣，你看都沒人跟你過來。」

    兇狠男呸了一聲，說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旁邊不都是我們班的人？

    飛機頭擦了擦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說道：「行吧，既然你講義氣，那我就給你個講義氣的機會。本來呢，我是打算把你們這幫人全部打的至少三天下不了床的，既然你不讓我打他們，還說自己要全部承擔。可以，我數數啊，一、二、三……」

    飛機頭一個一個地掃過我們幾個，然後繼續衝著兇狠男說道：「加上你，一共五個人，你要替他們挨打，沒有問題，那我要打到你至少半個月下不了床才行，你看如何？」

    飛機頭這麼一說，兇狠男這邊的人都急了，紛紛叫著不要、別答應他、要挨大家一起挨等等。

    「別說了！」兇狠男突然一聲大叫。

    眾人安靜下來，各個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兇狠男嘆了口氣，說道：「是我沒用，雖然號稱是個老大，但是班上男生都不聽我的，其實他們找理由跑，或是偷偷地跑，我都知道，我不想拆穿他們而已。既然他們不願意來，又何必強求他們，就是可憐了你們，陪我來這挨一頓打……」

    他一邊說，目光一邊掃向我們幾個，最後落在我的身上，說道：「王峰，尤其是你，我感覺挺對不住你的，你是第一天來咱們班，也被我拖過來了，我本來以為能贏呢，結果還是，唉……反正對不起了，我以後不會再強迫你們過來了，咱班這個老大我也不當了，真是夠失敗的……」

    兇狠男的聲音里充滿愧疚、哀傷、自責和無奈，尤其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特別地能觸動我，讓我想起自己在李皇帝面前，也是和他一樣的絕望。我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兇狠男，感覺他雖然能力不足，但確實是個好大哥，難怪會有幾個忠實擁躉。

    而他的那幾個死黨，在聽過他的這番話後，也是紛紛紅了眼睛，叫了起來：「大哥，你別這樣！」

    「大哥，在我們心裡，你就是咱班永遠的老大！」

    「咱們輸了一次不要緊，以後再打回來就是了啊！」

    兇狠男搖著頭：「算了，算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這老大誰愛當誰當去吧，我是沒有這個能力繼續當下去了。」

    說完，他又抬起頭來，衝著飛機頭說：「行了，別廢話了，趕緊來吧！」

    「嘿，你在我面前演什麼苦情劇呢，你們班本來就是咱們年級最廢物的班，乖乖在外面受欺負就行了，是你非要冒頭挑這個大梁，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怪不了別人，是吧？」

    飛機頭說完，又擺了擺手，便有幾個人把兇狠男提了起來，架到了一棵樹上。飛機頭狠狠一拳砸過去，兇狠男的鼻子直接就歪了，鮮紅液體也順著他的嘴唇流了下來。

    看到這個情況，兇狠男的幾個兄弟又急了，紛紛紅著眼睛叫大哥，還有人罵飛機頭的。他們使勁掙扎，但是始終被人死死按著，而他們罵得越凶，飛機頭就打的越狠，拳腳並用、連踢帶打，不一會兒就把兇狠男打的奄奄一息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飛機頭拍著兇狠男的臉，說嘿、嘿，醒醒，這就不行啦？我這才剛開始打呢，要不咱們換個玩法，你跪下叫我一聲爺爺，這頓打就算免了，怎樣？

    兇狠男張開嘴，輕輕說了句話。

    「什麼？」

    飛機頭沒有聽清，把臉湊了過去。

    「我說，我x你媽！」

    兇狠男突然一聲大喝，又狠狠「呸」一口，鮮血混著唾沫就噴了飛機頭一臉。噴完以後，兇狠男還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十分得意自己的傑作，顯然這也是個彪得不行的貨。

    飛機頭頓時大怒，用袖子一抹臉，接著又從旁邊的樹上折了一根挺粗的樹枝，毫不猶豫地就朝兇狠男的臉上抽了過去。但是，他這一下還沒有抽到位，突然橫空出現一隻大手，牢牢抓住了樹枝的另一端，也讓兇狠男避免了挨這一下重擊。

    這隻手，當然是我的手。

    我抓住樹枝以後，面色陰沉地對一臉錯愕的飛機頭說：「夠了，別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