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我就有點納悶,這又是誰借著我名頭鬧事呢?外面鬧的動靜太大,老師都不講課了,放下教案奇怪地看著我。我只好拉開椅子走了出去,就見走廊上吵吵成一團,七八個保安正圍著一個人拉拉扯扯,那人長得又黑又胖,正是魏延。
一看到魏延,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段時間他沒少來找唐心,天天纏著唐心跟他出去玩,但是唐心一次都沒答應過。
來得多了,就被保安盯上了,還以為是哪來的流氓,能不找他麻煩嗎?
魏延看見我出來了,趕緊就沖我叫喚,說叔,我說我認識你,他們還不相信!
魏延都二十了,還管我叫叔,一幫保安都傻了。劉哥也在其中,就問我是怎麼回事,我說沒事,這是我一朋友,把他交給我吧。
保安離開之後,我就把魏延叫到一邊,問他到底想幹什麼?魏延苦著一張臉,說他想叫唐心出去玩,但是唐心又不肯。然後又求起我來,希望我能給說說情,我還是哭笑不得,說這我可真做不了主,我又不是唐心他爹。
魏延則說我雖然不是唐心他爹,但是唐心特別聽我的話,反正好話說了一籮筐,就是希望我能給說說,整得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答應他去試試看。
就這樣,我把他帶到了唐心的教室門口,把唐心叫了出來。
唐心出來以後,當然還是不願意,說她還要上課,就不出去玩了。魏延一臉苦巴巴的樣子看著我:「叔……」
哎呀,這一聲叔叫的,整得我更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和唐心說:「哎,你就和人出去吃頓飯嘛。」
我都這麼說了,唐心也沒辦法,就讓魏延晚上再來接她,因為她中午還要睡午覺。並且只是吃飯,吃完飯就馬上回來,魏延激動得和什麼一樣,搓著手說好好好,一定一定。
唐心回去以後,魏延就握著我的手對我千恩萬謝,說我真是他親叔。我說得了,吃完飯以後記得把人送回來,你要是還想幹什麼,小心我廢了你。
就這樣,魏延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經過一段時間來往,我知道魏延這人除了腦子蠢了一點、為人囂張一點(其實膽子小的要死),其他也沒啥大毛病,所以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打發走了魏延以後,我繼續著手準備晚上見財神的事。吸取上次的教訓以後,我決定晚上多帶幾個人,當然也不能太多,我記得上次那些老大,身邊最多也就兩三個人,畢竟是去交錢的又不是打架的。
我想來想去,決定帶上花少、樂樂和龜哥。潮哥就不帶了,總覺得他會給我丟人。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晚自習當然就不上了,我和花少、樂樂直接出了學校,龜哥已經開著麵包車在等我們。
剛坐上車,就看見魏延和唐心也出來了,倆人正站在馬路邊上打車。我看見了,就讓他倆上來,問他倆準備去哪吃飯,可以捎他們一段。
魏延知道我們要去海天酒店,就說海天酒店附近有家不錯的西餐廳,可以順路過去。到了西餐廳門口,龜哥就把他倆放下,唐心還說等我辦完事後再捎她回去,我說可以。
龜哥把車停在海天酒店門口,就和花少、樂樂跟我一起進去了。門口的人已經認識我,所以沒有再攔我,直接放行。
和上次一樣,大堂里坐著不少的人,還是熱熱鬧鬧的,不過已經缺了胡風。
和已經擁有穩定勢力和地盤的陳老鬼不同,這些邊邊角角的老大經常有所交替,所以大家也沒當回事。不過近段時間以來,我先後拿下貧民街和我們學校門口那條街,算是風頭比較勁的了,所以我一進來,好多人都看向了我。
「巍子,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八筒在人群中站起,笑呵呵朝我迎了過來。
之前我倆打電話,因為交多少錢的問題鬧了點矛盾,現在看他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我也鬆了口氣,叫了聲八筒大哥。
八筒和花少他們也挺熟了,和他們打過招呼以後,便摟著我走到大堂中間,介紹我給其他老大認識。這些老大認識我,但我不認識他們,正好借這個機會熟悉一下,我用心地記著他們的名字和樣貌,知道這個是在鐘樓那邊混的老野,那個是在焦化廠一帶頗有名氣的大偉,還有稱霸西郊公園附近的小刀等等。
這些大哥本來對我挺有警惕心的,但是八筒這麼一介紹,大家也和我熟絡起來,熱情地和我打著招呼,和上次來的情景完全不一樣了。
果然,人看不看得起你,得看你自己的實力。幹掉胡風以後,沒人敢再輕易挑釁我了,這種感覺還挺好的。
有了八筒的牽線搭橋,我對這些老大有了個大致的印象,並且和他們平起平坐地聊天和談笑風生。不過這些勢利眼並未搭理我身後的龜哥,哪怕龜哥曾經凌駕於他們之上,現在在他們眼裡也像空氣一樣。
好在龜哥也不在乎這些,大概是因為早就習慣了吧,站在我身後的他始終面色冷漠,不發一言,好像完全不認識這些人。
財神還沒有來,大家就在大堂里隨意地聊著天,鬨笑聲不時響起。這些大哥普遍粗俗,說起話來也是髒字不離口,不是說哪個歌廳的小姐胸大,就是說哪個洗浴城的技師活好,聽得我耳根子都紅了。花少倒是喜滋滋地聽著,好像在用心做著筆記。
看得出來,八筒在這裡面人緣挺好,幾乎是中心的存在了,話題也都是他帶起來的,十句有八句是他在說。他要開哪個老大的玩笑,大家就會一起嘲諷那個老大,頗有點一呼百應的感覺,人際關係確實是好。
趁著間隙,八筒還把我拉到一邊,問我確定要給財神交五千塊錢麼?
我點頭,說是的!
八筒想了想,就說:「那你就最後再給,等大家給完了再給,最好別讓大家看到,行吧?」
我知道八筒也是為了我好,便點了點頭,說行。
大夥鬧騰了一陣子,除了聊些低俗的東西以外,也說生意。一說生意,眾人都是大倒苦水,說現在賺錢真是越來越難了,別說養小弟,老婆都快養不起了。八筒也說是的,現在生意越來越不好做,都想去搶銀行了,眾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正笑著,突然有人低呼:「財神來了!」
在這說財神來了,效果和我們在班上說班主任來了是一樣的。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小心翼翼地朝著內堂方向看去,財神果然走了出來。財神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打扮,身上穿著得體的灰色中山裝,腳上的皮鞋光可鑑人,半白半黑的頭髮也一絲不苟地貼在頭上,渾身上下散發著儒雅的知識分子氣質,看上去讓人心裡十分舒服。
可是偏偏,眾人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連口大氣都不敢出,也和上次一模一樣。財神走到大堂中央的沙發坐下,腰杆挺直、正襟危坐,兩隻手掌擱在膝蓋上,目光先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便說:「開始吧。」
眾人鬆了口氣,便一窩蜂地圍了上去,紛紛把手裡的錢交給財神。和上次一樣,大多都是一兩千,也有交幾百塊的;就連說辭都一樣,都是生意難做,下次多給一點。
財神卻一言不發,誰給他錢他都接著,不嫌少也不嫌多。我按著八筒的關照,等眾人都交得差不多了,我才走上前去,用身子擋住大多數人的視線,然後把五千塊錢摸出來交到財神手裡,還另外說了一句:「財神,上次謝謝你了。」
財神面無表情,就好像沒聽到我說話,也根本不看我給了他多少錢,全部收了起來。
我呼了口氣,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我也不是為了巴結財神,就是求個心安罷了。這次給多一點,下次就和大家一樣,隨便給個八百、一千的就行。
來財神這裡交錢就是走個過場,各位老大明顯早就深諳這套規則,交過錢後,便紛紛和財神告別,準備一鬨而散了。
我也帶著花少、樂樂和龜哥準備離開,然而還沒走上幾步,身後就傳來財神平淡卻又不失霸道的聲音:「站住。」
並也不知道他在叫誰站住,所以大家都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著他。
「財神,怎麼了?」
「還有什麼事嗎財神?」眾人紛紛問著。
財神輕輕嘆了口氣:「今天晚上,有人要死。」
財神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每一個字仿佛都充滿了殺機,剛才還其樂融融、氣氛溫和的酒店裡面陡然間蒙上一層陰影。
眾人均是一臉錯愕,完全不明白財神說這話的意思。財神卻不再說話,兩隻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可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看哪裡。
「財神,你,你什麼意思?」混在鐘樓那邊的老野緊張地說道。
「是啊財神,這玩笑可不好玩,大家沒做錯什麼吧……」焦化廠的大偉也有點慌了。
但很快,大家就知道財神不是在開玩笑了,因為門口的方向突然出現了四名身穿黑衣的漢子,而且個個手裡拿著尖刀,尖刀的鋒芒在燈光下顯得異常陰冷。
眾人更加慌亂起來,人群中也起了一陣騷動,有人在詢問財神什麼意思,也有人在悄悄地往後退著。被氣氛影響,我也有點緊張起來,手心和腳心都淌出了不少的汗,我回頭看看樂樂、花少和龜哥,幾人都是一臉嚴肅的模樣。
財神到底想幹什麼?
「都不要動。」財神突然說道:「我只殺一個人,不要影響了我的心情。」
話音落下,那四名身穿黑衣的刀手便朝我們走了過來。
大堂裡面至少有二三十人,可大家的腳像是釘在地上,誰都不敢動彈一下,每一個人都大睜著眼睛,面龐上寫滿了惶恐和不安,冷汗也從額頭上齊齊流下。氣氛像結了冰,除了那四名刀手越走越近,其他人的身子就像是凍住了一樣,死亡的威脅籠罩在大堂上空。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顆心更是砰砰砰直跳,感覺腿都有點站不穩了,但是一隻手穩穩托住了我的腰,是龜哥。
老江湖龜哥還在,這無疑讓我稍稍安定一些,可那四名刀手還是越來越近,死亡所帶來的恐怖氣氛也愈發濃郁。
然而就在這時,我們之中突然有了一點動靜,一個漢子迅速轉身就跑,還是朝我的方向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吼:「讓開!」
他的臉猙獰恐怖,卻也寫滿了慌張。
是八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