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多謝大爺!」
遠山道:「聽聲音,你是比我爸爸顯老!」
「散熊去吧!」
那名保安道:「你也甭喊我大爺!我看該我喊你大爺才是!」
「哎喲嗬!你瞧瞧!你瞧瞧!」
此時,那名保安已然掀開擋風簾,領著遠山從門內走了出來,隨即左掃一眼,右掃一眼!
萬般驚喜地不住道:
「哎呦喂!你快瞧瞧,你快瞧瞧!原來你的小花沒有溜遠呀!」
「它正靠著牆根兒!」
「蜷縮在門右旁的一盞壁燈下邊嘞!」
「好好好,這下可省得大爺我領著你,大半夜的瞎轉悠找它嘞!」
「哈哈,小花!」
遠山高興地道:
「原來你在門外頭等我呀,那多謝保安大爺哩,麻煩你再把我領到它跟前,就回去吧!」
那名保安聽後!
當即照做不誤,片刻又閃回了擋風簾之內!
大超市的門外頭!
夜間牆根一盞昏黃的壁燈下,只剩下遠山和本花我!
遠山背靠著牆根!
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旁!
「小花呀你是不是生我的氣哩?」
他一面說,一面放下來手中的小木棍兒,一面撫摸著本花我亂糟糟的皮毛!
甭摸甭摸!噢汪噢汪!
本花我只顧垂頭喪氣,懶得回話!
打心眼裡無比厭煩地想道,甭摸甭摸,再摸肚子餓得也是癟癟的哩!
再摸也是一把肋骨茬子,不嫌扎手呀?!
「唉!小花!」遠山道:
「我們倆的背後就是大超市,可我們倆卻連一個鹹菜疙瘩都買不上呀!」
誰說不是呢?!
大型繁華超市里,有那麼多眼花繚亂的食品!
既好吃,又好喝!
要多大的牌子,就有多大的牌子,要多貴的,就有多貴的,便宜的也有!
各種品味和檔次的應有盡有!
不怕你買不著自己想要的,就怕你褲兜子裡沒錢或者錢不夠!
可它們一樣都不屬於我們倆呀!
我們倆一文不名!
然而這又都怪誰呀?!難不成想要怪罪到本花我的頭上麼?!
本花我仍打心眼裡厭煩地尋思著!
「小花呀!」遠山道:
「你說說那五百塊錢,到底會漏掉哪裡去了呢?」
噢汪!我怎地曉得?!
最好甭提那五百塊錢,沒用!
明明曉得你的錢來之不易,明明曉得你的褲子,連紙尿褲都不如,料子和做工太差!
褲兜子會脫線漏縫!
怎地揣錢時,就不加倍地仔細小心呢?!
「小花呀!」遠山道:
「你甭跟我窩氣哩,還是領著我去揀鞋子吧!」
噢汪!甚麼?!
揀鞋子?
揀甚麼鞋子?!
「小花呀,剛才從大廣場趟去大超市時!」遠山道:
「我的鞋子都被趟飛哩!」
啊?!噢汪!
真的假的?!本花我聽後,不由地扭頭瞥了遠山一眼!
哎呦我的媽呀!
原來遠山的鞋子果真被趟飛了呀!
雙腳居然只落得了一雙襪子,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在同我開玩笑呢!
尚且左右兩腳的襪子底兒!
幾乎全沒哩!
顯然是鞋子被趟飛後,襪子底兒全被磨爛,磨漏了呀!
不過我仍懶得理睬他哩!
有骨氣的話,自己拄著小木棍兒,趟著盲道,去找鞋子和揀鞋子唄!
只須按照原路!
趟著盲道去找就成,反正你的鞋子那般破,就算道上有人瞅見哩!
斷然也懶得彎腰,伸手去揀!
何況眼下又地處富豪屯,誰會對它們感冒哩?!
「哎呦我的媽呀!噢汪!」
忽然,本花我又感到了屁股好一陣疼痛!
就忍不住地叫喚了出來:
「哎呦呦!好疼呀!怎地會這般地疼呀?!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
「啊?!小花!」
遠山道:「你終於叫喚哩,看來你再不生我的氣哩!」
噢,天那!
遠山你在想甚麼呢?!恁地會自作多情呢?!
我叫喚是因我腚疼,好與不好?!
本花我立馬閉嘴,自顧心裡尋思著,免得遠山誤以為我是想和他搭話呢!
「啊?小花呀!」遠山又道:
「你怎地剛叫喚了兩聲,又不吱聲哩!」
我就不愛吱聲!
你能把我怎地麼?!難不成還要我為你獻支歌?!哄你開心呀!
「小花啊!」遠山道:
「看來你還是在生我的氣呀!那算哩,要不然我自己去找鞋子吧,我不能光穿著襪子,不穿鞋子呀!」
遠山說時!
已然在牆根旁,壁燈下!
摸起來小木棍兒,背著破布包,支撐著起小身板兒,抬起來屁股!
「小花呀,你就在這裡等著我!」
遠山信誓旦旦地道:
「我趟著盲道,揀回來鞋子之後,就會過來找你,你千萬不要亂跑呀,我們倆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麻煩你再說一遍!
啊哈哈!
噢汪,真是笑死人!
你拿甚麼來不見不散呀!這話出自旁人的口,沒準兒本花我會相信,可是怎地能出自你的口哩?!
正當我心眼裡對他不屑一顧時!
遠山居然真就趟了出去,他沒有揀起來地上的狗鏈子,以便牽上我!
就獨自地趟了出去!
唉!
他趟得是那麼的緩慢,又是那麼的決絕!
月光灑下來!
同壁燈的光暈交融在一起,彼此分不太清!
但卻一齊照亮著他!
我看到了一具孤獨而又交疊的身影,正摩挲探出一根小木棍兒,在飢腸轆轆地向前挪動,他和他的身影真是夜間獨到的風景呀!
唉!
假如他以這樣的速度趟路去找鞋子!
那豈不要趟到天亮去哩?!
本花我這樣做,於情於理,是不是都不太合適呀?!
都是天涯淪落人!
都是忍飢挨餓的一個人和一條犬呀!
唉!說白哩!
本花我就是一條導盲犬呀,就該被遠山牽著呀,就該為遠山導盲,領上他一前一後地趟路呀!
耍甚么小性子哩?!
又沒有抵達神泉!不然婆姨套在我脖子上的狗鏈子,不就荒廢白瞎了麼?!
「噢汪,那誰哩!」
本花我試圖打破眼前的沉悶和尷尬,但又像個小姑娘,遮遮掩掩,靦靦腆腆,不急不慢地吠道:
「我說那誰,你先等一下麼!」
「啊——!」忽聽遠山慘叫一聲道:「我的腳被扎哩!是不是地上有釘子呀?!」
啊?!
本花我心裡頭咯噔一下!
他的腳被釘子扎哩?!那可是好疼好疼的呀,絕對比腚疼厲害多哩!
本花我蜷縮在牆根下!
正眼急忙瞅過去!
遠山早已癱坐在了地上,撂下了手中的小木棍兒!
「啊!好疼哩!」
燈月下的他仿佛在呲牙咧嘴地說道:「不行!我必須要把釘子拔出來,把釘子眼處的污血擠淨了再說!」
噢汪噢汪!
我絕不能再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似地哩!
本花我可是個地道的爺們呀!
我還是忠誠地為他導盲吧,反正他比我慘,就當我扶危濟困,救死扶傷好哩!
想徹這一小番!
本花我立馬從地上起身,趟離了牆根,四蹄兒齊步跑一般,直躥了過去!
「噢汪遠山!原來是枚圖釘呀!」
本花我緊貼在遠山的身旁,大大方方地關心起來道:
「扎得深不深呀?」
「到底好不好拔出來?要不要找個鉗子和扳手甚麼的哩?」
「其實也不用!」
「我把小嘴巴里的六把小鋼鋸,借你一用就足夠哩!」
「哎呦我的媽呀!」
「你怎地弄得一腳和兩手,全都是血呀,千萬甭再往臉上塗抹哩,不然大半夜的多瘮人那!」
「扔掉吧!扔掉吧!」
「把它們通通脫下來扔掉吧!」
「就你腳上這一雙襪子,連個襪子底兒都不見,還淨往腳面子上翻卷著,穿它們個甚麼勁兒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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