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節課開課整整十分鐘的時間,教室里還是一片安靜。
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已經放棄了。
那老教授就笑眯眯地站在講台上,我坐在最後一排,別說看他心裡想什麼了,連他臉上有幾道皺紋都看不太清楚,還不如低頭看看手裡的教材呢。
《相術學通用基礎》教材是軍訓的時候連通一大堆其他各種名目的課本一起發下來的,猶記得那時候領到課本之後,我在心裡信誓旦旦地想著要用兩個月的時間把所有課本都看過來,儘早學完課程、完成學業,離開人鬼村這個鬼地方。
結果,這都過去一個半月了,我一本書都還沒翻開過,罪過啊。
嗯,趁現在有時間,趕緊開始學習吧。
相術,是中國一門古老的術法,屬於道術體系中的一種。相術以眼觀為主,分看天相、地相、人相。
天相同天象,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有官方認證的天象學機構存在,這種機構一方面的工作是看天象定時令,另一方面的工作則是觀星宿測吉凶,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報天氣預報和理禍福吉凶。
地相是指山川地勢,說白了就是看風水,估計要是把地相學精通了,我也能拎把鏟子去盜墓了。
人相分面相、手相和體相,這個無需多言,各地公園小橋滿大街上的「算命」的,都是相術學的門生。
這位上課一句話不說的老教授,要教會我們的就是看面相。因為是公共課,不可能像人學院學生那樣專業系統的學習所有相術術法,我們只需懂得一點看面相的法門,這門課就算通過了。
我手裡這本《相術學通用基礎》教材重點講述的就是如何看面相,課文講解中上來第一句話便是「相由心生」。
這話不假,人的心理活動,大部分時候都會通過表情表現出來。另一方面,一個人最近的生活狀況也會由面相表露無遺。
最簡單的例子,一個勞累過度的人會帶著濃重的黑眼圈。一個剛剛成功的人會榮光滿面,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些都可以通過面相看出來。再往深處講,常年勞作的人皮膚粗糙。生活窘迫的人皺紋略多,輕鬆安逸的人眉角舒展,奢靡度日的人兩眼無神。
總之,人的一張臉可以表現書許許多多的個人信息。但凡是有點道行的算命先生,只要有生意上門了。先不用說話,但看對方的連就能把這人想要問的東西猜出個七七八八,接下來再問幾個關鍵性的問題,妥妥滴能將人忽悠到雲裡霧裡。
所以,講台上的那老頭上課之後一句話不說,擺出張笑臉來讓我們看確實有點道理,可以算是真正的實踐教學。
但問題是,我看課本只能看到理論,這把理論轉化為實踐的竅門根本一點都不知道,總不能拿著課本上舉的例子一點點往老頭身上對應去吧?
看課本看到一定程度。我忍不住再次抬頭往講台上看過去,可還沒等我將目光完全聚焦在老教授的臉上時,突然教室中間第三排的一個女生站了起來。
「老師,我看出來了。」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將教室里二百多號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
講台上的老教授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那女生便開口說道:「老師,我看出來,您現在心裡想的肯定是認為我所說的是錯的。對不對?」
原以為那女生會發表什麼長篇大論,誰知道只說了一句跟繞口令似的話,就停下了。
我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但是她說的也太扯了吧。
老頭現在心裡想的是她說的是錯的,怎麼可能會想這個,絕對不對啊。
哎?等等。這句話好像有陷阱!
不管老教授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肯定不是那女生所說的那樣,那麼老教授必然會搖頭表示她說錯了。
那不就意味著,老教授現在心裡想的,就是那女生說的是錯的嗎。
她答對了!
不,她沒有答對。她只是用了一句有陷阱的話把老教授給將住了。所以,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搖頭。
不搖頭能怎樣,難不成還要點頭,點頭不就相當於直接判定那女生答對了嗎。
現在的情況,不管是老教授承不承認,那女生就已經把自己放在了一個絕對正確的位置。
我靠,人才啊!
現在就看老教授怎麼反應了。
我帶著些許興奮看向站在講台上的老頭,只見那老教授抬手捋了捋自己頭頂上為數不多的頭髮,然後微笑著衝著那女生點點頭。
他這一點頭,剛才回答問題的那女生就像是中了彩票大獎一樣興奮地歡呼一聲,然後衝到講台上面。
「老師,我叫……」
「嗯,是這個名字,這就算通過了是嗎。那位以後就不用來上相術學課了吧?」
「真的不用了?好哎,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那女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張開手臂抱了抱老教授,隨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撒歡似的跑出了教室。
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發生,我都忍不住要吐血了。
這就算完事了?這是哪門子相術學啊,那個女生根本沒看相,只是取了個巧而已,怎麼能讓她這麼順利就通過呢。
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我心中充斥著各種不滿,但卻根本無法改變現實,那女生都已經走了,我就算是說破天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相信,在座的其他同學跟我都是一樣的不爽,因為很明顯能看出來許多人已經坐不住了。
就在剛才那個女生離開後沒多久,教室另一邊的後排里站起來一個男生。
「老師,我有話要說!」
那人氣勢洶洶地喊出這麼一句,我以為他要表達對剛才那件事情的不滿,可誰知他下一句話竟然是……
「老師,我看出來,您現在心裡想的肯定是認為我所說的是錯的。對不對?」
靠,搞了半天,原來這小子是現學現賣。打算也用這種方式通過相術學這門課。
可像這種投機取巧的方法,第一次用出來的人算聰明,跟著第二次用出來的人那就成白「痴」了。
只見講台上的老教授皺了皺眉頭,抬手扔了一個粉筆頭過來。正中那男生的腦門,教室里頓時笑成一片。
這就是我的第一節相術學課,整堂課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只有這十分鐘有點上課的氣氛,其餘時間所有人都一直處於安靜狀態。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還要再借來的幾個月時間裡,不斷經歷十幾次這種場面。想想就覺得,前途無望啊。
十點整,整節課一句話都沒說的老教授扔下一句「下周見」,隨後轉頭離開了教室。所有人如釋重負,鬧哄哄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梁天宇二話不說,趕在坐在我們前面的四個女生把他圍住之前,拉著我迅速逃離了教室。
「嚴是非,趕緊走,我剛才想了一節課。我覺得咱們要想弄清楚那間排練室的秘密。只有找到那個叫楊震的同學才行。我猜你的木雕人八成也在他手裡,正好兩件事一起辦了。」
「啊?剛才上課的時候,你憋了一節課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當然了,我不想接下來幹什麼,難不成還真盯著教相術學的那老頭猜他的心思啊。趕緊走吧,咱們得趕在藝術學院那邊上課之前,問到那個楊震的情況。」
梁天宇急沖沖地帶著我奔向藝術學院的教學樓,進入教學樓的大門,他拉著我直奔三樓,在三樓的樓梯口處。一個留長髮的男生看見我們之後,立馬迎了上來。
「梁天宇,你可算來了,我下節還有課呢。這眼看都要遲到了。喏,給你,這是我們學院大二學生的名單。大三大四的我沒弄到,等有時間再幫你想想辦法,好了,不說了。我走了啊。」
那人塞給梁天宇一張表格,隨後就急沖沖地跑了,我看這梁天宇,實在是搞不明白這什麼狀況。
「梁天宇,那人是誰啊?」
「那是藝術學院08級音樂表演專業的班長,軍訓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們都是學院新生里的負責人,一來二去就熟了。」
「那這個名單……」
「剛才上課的時候,我給他發簡訊要的。按照你說的情況分析,那個叫楊震的傢伙敢頂撞學院主任,肯定不是新生,所以我就讓他幫忙找找找其他年級學生的名單。這小子辦事還挺靠譜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把東西弄到手了。對了,昨天我也是找他問的藝術學院教學樓的情況。」
梁天宇幾句話跟我解釋清楚事情緣由,隨後打開手裡的名單,仔細檢查起來。
「楊震……楊震……嚴是非,你確定那個人的名字是叫這個嗎,知不知道是哪個楊,哪個震?」
「是楊震沒錯。具體哪兩個字我就不知道了。」
「呃,我看看哈……哎?沒有啊,同音的名字也沒有。你過來看看,看我是不是看漏了。」
梁天宇說著,將那張名單遞到我的面前,我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兩遍,同樣沒找到名叫「楊震」的人。
「沒有,名單上沒有。剛才那人不是說這只是大二學生的名單嗎,這個楊震應該是大三或者大四了吧。」
「應該是的。那咱們現在就從大三開始查起。我記得這藝術學院一樓是有好幾間琴房,能在那裡練琴的應該有大三學生吧。走,咱們找人問問去。」
「行,走著。」
對於梁天宇的這個提議,我欣然答應。
其實如果今天早晨沒有碰見藝術學院的院長老頭,我們也是要用這種挨個詢問的方式去找人的。那個楊震能組建起來一直樂隊,並且還有能力把演出放到迎新晚會上,想來也是個小有名氣的,至少應該有一半的藝術學院學生認識他。
我和梁天宇快步下樓,重新來到一樓之後,便向著琴房的位置走,只是沒等我們找到琴房,就在一樓大廳的電梯前碰上了一群警察。
沒錯,是警察。
如果是學生,我可能還不會那麼在意,可問題是這些人全都穿著警服,想不讓人注意都不行。尤其是其中領頭的那一個,怎麼看怎麼舉得眼熟。
「哎,梁天宇,你看見了沒,我怎麼覺得那些警察裡面有個人特別眼熟啊。」
「看見了,那個領頭的確實有些眼熟。在哪見過來著?咱們倆在人鬼村都見過的警察也沒幾個啊,胡海算一個,徐朗算一個,可他們都已經離開人鬼村了。那這個人是誰……等等,我好像記起來了!」
梁天宇說到這裡,猛然頓住,瞪大了雙眼看向那邊已經慢慢閉合的電梯門。
我也下意識地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從緩緩閉合的電梯門門縫裡,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警察的臉,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來一個人。
「我也記起來了,是他!」
「對,就是他,那個在屍鬼道上把咱們誆上天道大學學校班車的警察!靠,趕緊追!」
這一刻,找楊震的事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必須抓住那個警察,好好問清楚一些事情。
那個人就是當初我們在屍鬼道上遇到的那位警官,就是他處理的七屍連環的那個案子,十年前慘死的林小姐的死前錄像在他手裡,害死林小姐的六個人中唯一還活著的那個眼鏡男就是被他抓走的。
我們終於又見到這個人了!
我和梁天宇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電梯門前,可惜電梯已經關閉上升,任憑我們怎麼呼喊也不會有人開門了。
「嚴是非,走,從樓梯上去,他們在三樓停下了。」
梁天宇瞄了一眼電梯旁的顯示屏,隨後帶頭沖向樓梯。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三樓,遠遠地就看見那幫警察從樓道盡頭處拐了過去。
再次馬不停蹄地追上去,一轉彎就看見他們停在了一間辦公室門前。
梁天宇邁步上前張嘴就要喊些什麼,可此刻我心裡猛地一激靈,趕緊拉住梁天宇把他拽了回來。
「怎麼了,嚴是非?」
「等等,看看什麼情況,他們進的是藝術學院主任的辦公室,就是昨天我偷通報單子的那個房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