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那塊吊墜,還是被鎖房間裡太久了,桂花根著秦終南走了出來。
王府有一條流淌的小河,旁邊有許多的小亭子,取名『聽雨亭』。
秦終南帶著桂花坐在亭子裡面,兩人都沒有說話,桂花呆呆的望著前方,兩眼無神,她也許認為自己要死了。
秦終南命人取的藥石來了,秋草送來了,清理好傷口後,他讓所有人都散了,亭子裡只剩下他和桂花公主。
「你叫什麼名字?」秦終南先開口了。
「桂花。」她這聲音有氣無力。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秦終南又問了一遍。
「西門姽嫿。」依舊死死沉沉。
「你不應該姓嬴嗎?」
西秦皇氏自然姓贏,但姓贏的都要死,皇帝不可能允許這個姓氏存在。
「哥哥姓什麼,我就姓什麼。」這句話倒還有些堅定。
「你還有一個哥哥?很好,明天讓你見你哥哥的人頭。」
西門姽嫿轉過頭來,眼中沖滿了殺意。
秦終南呵呵一笑,把那小刀吊墜扔給了她。
「騙你的,我又不知道你哥哥是誰。」
西門姽嫿不在說話,只是死死的捏住那個小刀吊墜,生怕它再次離去。
「你聽好了,你不叫西門姽嫿,你叫桂花,是我從春香客買回來的,從今天開始,只要你不出王府,不進不該進的地方,其他的隨意,真冷啊。」
秦終南說完,抱著手臂走了,風裡來雨里去,得回終南院好好洗個澡了,不然神功沒練成,就躺在病床上了。
桂花依舊呆在聽雨亭里,捏著小刀吊墜一動不動,眼神里透出了些光芒,這些光芒帶著殺意。
然後又暗淡了下去。
秦終南把放出桂花的事告訴了姐姐,除了自己和姐姐以及白鳶,沒人知道她是西秦的刺客,更沒人知道她是亡國公主。
桂花依舊還住在那個房間裡,她自己要求的。
除了拿掉鎖,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胃口大漲,每頓都會吃的飽飽的,秦終南遇見她都會笑話她道「你是想吃窮王府嗎?」
當然不是秦終南大發慈悲,才放她出來,多少雲州子弟埋骨西秦,誰人能忘?
放她出來,不過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來送死罷了。
秦終南回了終南院,紅帳伺候著換了身衣服,又撐著一把油紙傘走了出去。
他看見桂花依舊待在那裡,也沒去理她,徑直走向了山河閣。
袁蘭亭依舊在五樓看書,秦終南準備走向六樓的時候,停了下來,轉身像袁蘭亭走去。
「你武功有多高?」秦終南問道。
雖然何曇說過他的武功很不錯,但怎麼也比不過何曇吧,不然山河閣七樓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袁蘭亭沒有說話,連書也沒放下,走到窗邊推開了。
外面依舊是狂風暴雨,讓他那亂糟糟的頭髮瘋狂飛舞,他伸出了右手,向前一指。
一道青光飛過,又把窗關上了,繼續看書。
秦終南露出一個微笑,剛剛那一道青光飛去,竟然避開了所有的雨水,端的高手。
走到樓梯上的時候,袁蘭亭開口了。
「我快回崑崙了。」
秦終南停了下來,「你的書看完了?」
袁蘭亭搖了搖頭,「師兄提前出關了。」
秦終南點了點頭,便走向了七樓。
上次的書基本都看完了,如今又多了一堆,看樣子是何曇放的,想來何曇也把一整樓的書都看完了吧。
何曇有了老婆後,這七樓就是秦終南一個人的了,他學著何曇躺在太師椅上,把腳抬在桌子上。
喝著小酒,看著好書。
這些書大部分都是關於崑崙的,崑崙山脈連綿數千里,為天下第一山脈,山脈上大大小小的宗門無數,都呈眾星捧月之勢圍繞著中間的崑崙派。
幾百年前,崑崙還有著天下第一門派的稱號,可如今,示弱了幾百年了,遠遠沒有太虛、凌霄、逍遙之流名氣大,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崑崙的實力任然強悍。
現崑崙是由七個人共同管理,號稱崑崙七俠,袁蘭亭便是七俠之一,真正做決定的還是大師兄左海棠。
左海棠也是從逍遙之巔走下來的人物,實力自然不用多說,不過十多年前他就閉關了,說是為了修一部功法,聽袁蘭亭的意思,現在應該是出關了。
要說崑崙最神秘的倒不是這崑崙七俠,而是崑崙九重妖塔。
這世間有妖嗎?關於妖之類的也只能從戲曲上聽聽,還沒聽誰說過真見到妖的,那九層妖塔鎮壓的是什麼?
搞不懂,書上也沒有記載。
秦終南放下了書,捏了捏鼻樑,看了這麼久有些累了。
「這一次去崑崙,一定要去看看九層妖塔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窗外風雨聲漸漸弱了,才是初春,卻下了這樣一場暴雨,這天有些不對啊。
秦終南走下了山河閣,撐著油紙傘回了終南院,天已經快黑了。
終南小院的小亭子下,白鳶和紫姑娘正在那裡有說有笑。
秦終南便走了過去,捏了塊桂花糕放嘴裡。
「你們在幹嘛?」
「見過殿下。」紫姑娘趕緊站了起來,朝著他聲音的方向行了一禮,行為很是拘謹。
秦終南皺了皺眉頭,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秦終南躺在她懷裡,頭靠在白兔中間,她也沒有臉紅過,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懦弱了?
他不知道,能重回王府終南院中,是多麼不容易。
「終南院中沒那麼多規矩,你是知道的,坐下吧。」
說著秦終南也坐了下來,又捏了塊桂花糕。
「你住在這裡,還習慣嗎?」
「很好。」
其實她想說和回家一樣,她和白鳶一樣都是沒人要的孤兒,一百零八死士皆是如此。
「有什麼需要儘管提,會儘量滿足你。」
秦終南說完,便拉起了白鳶的手,「跟我走。」
「殿下慢走。」
紫姑娘又站了起來行了一禮,什麼需要?沒有,時日已經不多了,哪還有什麼留戀不舍的東西。
光著身子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去,她的眼睛並不是利器所傷,而是毒,這毒漸漸的廢了她的武功,又漸漸的侵蝕她的血液。
如果可以看到她的體內,會發現五臟六腑都是淡黑色的。
紫姑娘摸了摸石桌上的空盤子。
「這樣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