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行遍 第215章 世世代代都是緣

    棠州北部有山名顛顏,青峰隱隱,雲霧繚繞,終年不見山頂,以雲聞名九州,相傳有一蟾蜍吞吐雲氣,晨昏不息,早上赤焰千里,黃昏雲蒸霞蔚,雨季更是恍若仙境。讀書都 m.dushudu.com

    顏端果然第二日午時叫解憂出門,門拍的山響,將解憂活生生從夢中震醒。他們從凌州出發,東奔西躲趕了十幾天的路,終於成功抵達北燕王都,解憂只想好好睡黑甜一覺,沒想到被顏端喪心病狂的叫醒。

    打著哈欠推開後窗,涼風撲面而來,原來夜半時分棠州下了雨。此時滿池荷花正開的粉白一片,襯著碧綠的荷葉,頗是有意趣。

    曲欄下的挺拔身影,讓解憂的哈欠生生憋回去。

    那人正眺望著荷塘,從側臉就可以看出這是個很俊朗的人,鼻樑高挺,輪廓無可挑剔。他著一襲雲紋流紫錦衣,用暗金的腰帶束了,外面罩了件薄紗衫子,腰間掛的平安扣倒很別致,解憂一時想不起哪裡也見過這麼枚。

    她瞧著那背影,狂按住想狀作無意路過他旁邊或者對面的衝動。

    沒一會兒,走來一位身量高挑的青衫少女,兩人沒有說話,並肩站了片刻,一前一後離開。

    解憂還是沒看見那人生的何等神仙模樣,只得悻悻的去洗漱。

    顏端等不及,在門外又開始狂拍,「湘湘,快點,一會沒好位置了!快點快點……」

    換好衣衫出門,顏端拉著她便下樓,撐開手中十六骨竹傘,兩人走進了微雨中。

    顏端道,「顛顏峰登樓賞雨聽戲,雲州三絕之一……」

    解憂道,「其他兩絕呢。」

    顏端一臉嚮往,「顏無雙的顏,顏無雙的琴簫。」

    「……」

    兩人順著青石鋪就的山路蛇行向上,路兩邊是密密的千杆修竹,青翠欲滴,間雜的植有各色海棠,一叢叢一簇簇在雨中開的潑潑撒撒,解憂向來不喜這種密而無香的花朵,此時看來倒覺清麗無比。

    隔霧俯瞰山下,樓台瓦舍在雨中朦朦朧朧,六街分成了三十六坊,他們住的客棧已經很近南城門了。

    山上少行人,到了門口兩人才知為何。

    那峰頂的雲州茶館,進門費一錠白銀,入座費一錠白銀,茶水費一錠白銀……顏端將荷包掏空兩人才進了門。

    瞧了瞧被掏空的荷包,顏端肉疼道,「要是能看見絕世美女,就是把我押這兒擦桌子掃地也值了。」

    那收銀的小二聞言嘿嘿笑,「不止公子如此想,天下多少人想來這裡當雜役,就為看雙姑娘。」

    說完頗為自豪的直了直腰板,「不巧的很,雙姑娘今日下山了。」

    顏端狂躁的捶腦門,「啊啊啊啊啊!」

    跑堂的引了二人上樓坐好,放眼可見遠處雲煙繚繞,果真如仙境般,讓人生出一種飄渺之感。要是一世在這山中了此餘生,伴三兩知己,每日茶餘閒話,倒也是一件樂事。

    這茶樓皆是靠窗的雅座,只中間空出來一片地方,四周用重重鮫綃紗圍了,被風吹的輕輕飄動,台上一裊娜娉婷的女子水袖翻飛。

    「咦,已經開始了……好像唱的是海棠夢。」

    解憂心中一動,「可說的是敏行殿下?」

    顏端點頭道是她,又抓了把瓜子嗑,「就是你那個姑姑敏行殿下,輕易不敢動彈,一動彈必出事,真應了她名字……」

    絲竹輕響,走上來位一身喜裝的女子,翹著纖纖細指婉轉唱道,「這累金鳳冠好閃耀,霞帔正好,對菱鏡,細細把眉來描,雪肌胭脂染,雲鬢玉釵挑,聽耳畔傳來喜鼓敲,好一派繁華熱鬧,妾此去千萬里呵,路也迢迢,水也遙遙,幸終身有依靠,恨青鳥無處報,暗把淚來拋,窗外榴花開正好……」

    解憂不禁聽的痴了,女子特有的婉轉花腔與雨打窗瓴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此喜樂的戲文,竟生出了幾分哀哀之情,讓人也不由的傷感。

    顏端飲了口茶,「這茶有些輕浮了,煮七分應該更對味些。」

    邊嫌棄邊喝了一口。

    「這聽戲,還是要看著詞才好,先閱其詞,後聽其韻,才能品出這其中意趣來。若只聽其韻,不閱其詞,味同嚼蠟矣。」說著遞給解憂一花箋,上面用簪花小楷寫了戲詞。

    解憂白了他一眼。

    這番高明的見解可不是顏端自己悟出來的,而是顏端的偶像昭武帝所說。顏端有個毛病,凡是發表自己觀點,總要先帶個帽子,「昭武帝曾經說過……」

    讓人膩煩透了。

    兩人此次從凌州跑出來,顏端是為了去靖州拜謁瞻仰昭武帝,解憂是為了嘗一嘗靖州產的白露酒,趁解憂父君去南方視災,兩人一拍即合,經過周密部署,打著告假回京的藉口順利從學堂溜了出來。

    場景換轉,台上女戲子水袖翻飛,黛眉長斂唱道,「自嘆緣不了,身如轉蓬飄。看前路,衰草連天人煙少。漫漫黃沙不似江陵道。回首雁正高。想南國,正是煙雨杏子小……」

    這折唱完,四周起了一片嗟嘆之聲,顏端說,「自嘆緣不了,這不字,倒值得細究。」

    解憂也有幾分疑惑,聽他一說,便問到,「前折還倒歡喜,怎麼到了這齣卻如此悲涼,想敏行和親還另有隱情?」

    顏端陷入思索中,糾結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或者怎樣說才合適,解憂心道果真另有文章。


    思考了一會兒,他看看解憂,捂嘴搖頭道,「我不敢說。」

    「恕你無罪。」

    「我怕聖上扒了我的皮!」

    解憂道,「愛說不說。」

    說著拎了把瓜子嗑。

    顏端見她不想聽,於是憋不住了,「不許告訴別人。」

    「嗯。」

    「呃……這敏行殿下,本是昭武帝下旨許給北燕懷貞世子。」他神神秘秘道,「敏行並沒有去和親,而是被昭武帝納進了後宮,後來昭武帝被困雲夢澤,北燕皇帝將敏行搶到了棠州,還立了王后……」

    這可是個驚天大瓜,解憂嚇的瓜子從手中抖出來,「胡說什麼!」

    顏端指天,「沒胡說!昭武帝的宸妃就是敏行!」

    解憂搖頭,一向淡定又淡然的臉滿是不可置信,「莊靜貴妃身出謝氏,諱蓯一,是謝陵養女。」

    顏端嘖了聲,「你爹編的書你也信?」

    確實……不太可信。

    顏端神神秘秘道,民間流傳很多關於這段事的本子,裡面的描寫簡直不堪入目……我看過好多……大概你爹覺得臉上很不光彩,於是下了一道令,凡涉武帝敏行者,非官府不能傳制,又著樂府制新曲子大力普及,這也是你聽到的那個坊間廣為流傳的戲本……

    顏端嘖嘖道,「你爹,是個狠人。」

    在顏端眼裡狠人有三個,陸修毅,葉孤水,還有一個就是她爹。

    這人說話一句天上一句地下,沒一句靠譜的,解憂瞪了他一眼,繼續邊嗑瓜子邊聽戲。

    「我為你持戒,我為你吃齋,我為你百行百計不舒懷,我為你淚眼愁眉難解。無人處,自疑猜,生怕那慧性靈心偷改……」

    「半窗幽夢微茫,歌罷錢塘,賦罷高唐。風入羅幃,霜入疏欞,月照紗窗。縹緲見梨花淡妝,依稀聞蘭麝余香。喚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這裡有船無路,玉驄不慣識東湖。一片錦帆雲外落,千重繡嶺望中舒。江聲洶湧,風力喧呼,猶懷著千古英雄怒。這山見幾番白髮,這水換幾遍皇都……」

    「是海棠夢,天台夢,遊仙夢,華胥夢,南柯夢,蝴蝶夢。終究做了一枕高唐夢……」

    如果這戲文是真的……解憂瓜子都吃的不痛快了。

    顏端瞧著台上道,「昭武帝窮兵黷武,心一輩子在宸妃身上……可嘆。有時候對一個人好,還要看對方願不願意接受……」

    「蕭王后被害死後,元恪著實消沉了一陣子,不過不知怎麼又想開……每年一次選秀,年年宮中進新人……嘖嘖,男人的誓言果然靠不住。」

    解憂道,「君王納妃很正常。」

    顏端認真道,「你爹就只你娘一個。」

    解憂想了想,「大概我爹妻管嚴?」

    顏端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你爹?妻管嚴?湘湘,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話哈哈哈哈哈哈。」

    重光帝一看就不好惹,性子又冷又硬,向來說一不二,他若是妻管嚴,那天下男人皆要怕妻了。

    解憂搖頭道,「我爹其實很怕我娘的。他特別怕她生氣。」

    但是他老是惹她生氣,當然很多時候他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說來說去只能說娘親性子刁蠻任性,愛發脾氣。

    顏端道,「因為愛才會怕啊。其實你爹特別愛你娘。」

    解憂點頭,「我知道啊。只我娘不知道。」

    顏端唏噓道,「像你爹這樣的君王,稀缺,稀奇,稀罕。」

    「三千弱水,紫泉鴻蒙,皆因當年結鴛盟。而後心事付臨邛,卻教他人來入夢。哎,帝王心啊。你說元恪到底愛不愛敏行呢。」

    這話問的解憂沒法回答,但是她怔住了。

    她怔住不是因為顏端的話,而是對面上來那人。

    是他。

    。

    

    



第215章 世世代代都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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