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呂典鼻子癢打了個噴嚏,頓時感覺腹部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驟然清醒過來。眼前出現的是一張十七八歲的少女臉,圓圓的臉蛋似蘋果,細眉杏核眼,小鼻子下面一張清秀的小嘴,顯得極為精緻可愛。少女咯咯一笑直起了身子,一身粗布農家婦人的羅裳寬鬆地裹在身上顯得臃腫卻又有幾分英氣。少女雙手背在身後好像在藏著什麼東西,呂典側眼便看到了那一根長長的山雞翎毛。
「你醒啦。」少女看呂典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惡作劇,乾脆把翎毛拿到身前來在手掌划動玩耍。
呂典腹部中刀說話都會扯動傷口。他只覺得少女有些臉熟,但是卻想不起究竟在哪裡見過。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養傷,呂典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
「書生,你傻啦。我跟你說話呢。」
「我是病人,需要休息,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呂典閉著眼睛喃喃道。
「啊!」呂典一聲慘叫,因為肚子上的傷口被人碰了一下。他猛然睜開眼睛盯住少女道:「你幹什麼?」
「不過就是個小口子罷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麼。」少女嘟著嘴喃喃道。
呂典氣道:「姑娘,我這可是貫通傷。你別在這裡打擾我,讓我慢慢恢復,你要是閒得沒事,外面隨便找塊泥巴捏小人玩。」
少女突然咯咯笑起來:「外面的泥巴哪有你好玩。我說,你這假模假式的假大夫裝得不錯嘛。」少女說罷又捅了呂典腹部的傷口。
呂典大叫一聲冷汗濕了一身。「你幹什麼你!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你這是要我的命嗎?」
「這是對你裝大夫的懲罰。你亂撕我衣服的事情還沒跟你算賬呢。」少女突然冷下臉來。
呂典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了少女一陣怒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要不是我給你止血,要不是我給你包紮,你能好得這麼快麼?假扮大夫?我本來就是大夫,根本不需要假扮。」
「撒謊!」少女伸出手指又要戳呂典痛處。
呂典急道:「等一下,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撒謊!」
「你連引氣都沒有,卻敢說自己是大夫,好不要臉。而且還撕人家衣服,被人捅刀子都是活該。」少女急道。
「我說你是白痴嗎?要不是我給你止血,你現在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憑什麼非得修真才能是大夫,我祖傳的醫術就是不修真的。你不過孤陋寡聞罷了。」
「胡說八道。」少女大眼睛撲棱撲棱死死盯住呂典仿佛要看透呂典是不是在撒謊。
「得了,我不跟你爭什麼,也犯不上跟你爭。提醒你一句,你背上的傷口不要沾水,勤換布條,否則癒合留疤可別怪我沒告訴你。」呂典說完閉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她。
「你真的是大夫?」少女黃鶯一般的聲音奇道。
呂典閉目不言。
「書生,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又弄你傷口咯?」
呂典急忙睜開眼睛,這姑娘一臉呆萌中二完全乾得出來這種事情。「得了,你就說你想做什麼吧?」呂典有氣無力,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叫林舒語,白水林氏,你叫什麼?」少女背著手甜甜笑著。呂典看她突然失神,這姑娘變臉實在是太快了,呂典有點不適應。
「呂典。」
「就一個名字啊!真是不爽快。誒,書生,我聽說醫道高手能活死人肉白骨,丹藥厲害可以提升修煉境界,我看你咋連個傢伙都沒有啊!」少女噼里啪啦說話,速度極快,好像黃雀一般嘰嘰喳喳的。
「我從秦城過來半路上被人偷了行李,傢伙事兒全沒了。」呂典說起這事兒就一肚子窩火。
「我就說嘛,你一個傻乎乎的書生竟然一個人在山裡鑽,竟然沒讓人打劫真是奇了怪了。」
「好了,林姑娘,你快出去吧。我是病人,真的需要休息。」呂典有氣無力道。
「好好好,我不打擾你。等你好了我再來找你玩。書生,我走啦。」
「慢走不送。」呂典壓根連這話都沒力氣說。剛剛被林舒語捅了兩下,那是真把自己給弄疼了,不知道傷口崩開沒有。
呂典養傷兩三天之後便可以拄著拐杖到處走了。村子在經歷了山匪之後似乎恢復了元氣,村道上開始有小孩子四處亂跑追著打仗,村婦們也一個個坐在院子裡干自己的活兒。一切仿佛都恢復了原狀,誰也不能想像就在三四天前這裡遭受過山賊劫掠。
林舒語果然在呂典稍微恢復之後就找來了。
「書生,我要送你一個禮物,你可別驚訝哦。」林舒語性格活潑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她黃鶯般的聲音。呂典正要起身,林舒語已經推門進來了。「你看,這是什麼!」
呂典抬眼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自己的醫藥箱!呂典顧不得身體尚未痊癒扔下拐杖一把從林舒語手中奪過醫藥箱放在矮桌上打開來。瓶瓶罐罐,醫療器具一應俱全,呂典高興得忘乎所以仿佛身在夢中。他猛地抱住林舒語下意識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舒語,太感謝你了!」
這下輪到林舒語呆住了,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猛然拔出腰間短劍一下子抵住了呂典的喉嚨:「呂典,你幹什麼!」
呂典蒙了,自己太激動一下子沒克制住。「我我,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這醫藥箱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我真沒別的意思,真的。」
林舒語冷哼了一聲收劍入鞘,轉身離去。
「舒語,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呂典自知理虧趕緊拄著拐杖去追林舒語。
林舒語埋頭走根本不理呂典。
「舒語,你慢點,你背上的傷還沒好呢!」呂典想去拉她但又怕引起反作用,只能編個慌希望她停下來聽自己說。
「不用你管。」
「你聽我說,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等一下啊!」呂典哪裡追得上林舒語只能看著她的背影絕塵而去。「哎,我說呂典你是不是白痴,沒事去親人家幹嘛!嗎?」
呂典在自責中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出門去找林舒語,前腳剛出門就見到林舒語自己過來了。
「舒語,我真的」
林舒語瞪了呂典一眼道:「你再敢提昨天的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呂典頓時噤聲。「好,我不說了。」呂典看林舒語背著個包袱,忙道:「你這是要去哪裡?你的傷還沒痊癒。」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都已經結痂了。你以為都像你似的。我準備回郡府,來跟你道個別。」
「我也準備去白水郡府,咱們一起,路上有個照應。」呂典道。
「你行嗎?瞧你整天拄著拐杖那貪生怕死的樣兒。對了,醫藥箱的事情我跟你道個歉。那日在集鎮,我挑了一夥兒滾地龍的人,結果在裡面發現了一堆東西,問了那些賊人確認了地址,我便去挨個返還。我哪知道你有幾個包袱,看你房間整整齊齊像個書生,想來那紙和印定是你的東西,所以就給了你。沒想到這一箱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是你的東西,算我失算。」林舒語說著並不以為意。
呂典皺眉道:「那我那袋雪鹽呢?」
林舒語愣了一下奇道:「那雪鹽也是你的?」林舒語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呂典一般圍著呂典轉了兩圈上下打量呂典。「書生,你究竟是做什麼的?」
呂典知道她誤會了,忙道:「那一袋鹽是我一路的盤纏,你給我弄哪兒去了?」
「賣了銀子,救濟窮人了啊!」
呂典欲哭無淚道:「你咋不救濟救濟我這個窮人呢?」
林舒語撲哧一聲樂了,咯咯笑起來,一笑還停不下來。呂典苦著臉道:「別太開心啊,傷口崩了可要流血的。」
「書生,你真是太好玩了!你讓我笑會兒。」林舒語笑得前俯後仰。呂典看她這麼開心,也微笑小聲道:「這麼開心,昨天的事情不怪我了吧。」
「哼,給你記著。等我哪天不開心就來找你,你要是不能讓我高興,我就要你好看。」
「行行行,算我沒品,誰叫我這麼沒眼力見呢。」呂典說完收拾起了東西。
「書生,你幹什麼?」
「你不是說要去白水郡府嗎?我也要去,可現在我可沒錢,就只能指著你了。」呂典打好了包袱,收拾一下醫藥箱就算是搞定。
「書生,我現在才發現你挺」
「挺什麼?」
「挺不要臉的!我要是不答應怎麼辦呢?」林舒語咯咯笑道。
「那我也跟著你,你總不能看著我這個朋友死在路邊吧。這可不符合行俠仗義的大俠精神。」呂典笑道。
「算你贏了,不過你現在這樣子能走?我們還是再等兩天吧。」
「一切聽憑燕子大俠吩咐!」
「我的江湖名號是白羽燕,不是燕子。」
「是的,白羽燕大俠。」呂典說完兩人相視而笑,這一場尷尬總算是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