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7月5日,星期三,陰
剛一放假,徐嵐就說要到海邊度假。大筆趣 www.dabiqu.com我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我是他養的貓嗎沒他餵會餓死嗎
我到底在生什麼氣呀。
總之,裝上貓,爬上攬勝,上了平潭島。
是在島的外海一面,相當靠近海邊的一座兩層的石頭房子。整座房子都是用大塊的青石壘砌而成的,如果不是那幾個小洞似的窗戶,看起來就像一個石頭箱子。屋頂的瓦片上都壓著灰黑色的石頭,可能是為了防颱風吧。人字形的屋頂,跟常見的似乎有些不一樣,也說不清楚具體哪裡不一樣,我沒研究過。
跟古樸的外表不同,內部裝修非常現代化,大約就是所謂「輕奢」的感覺。居然沒有電視信號。電視機是有的,還有一大摞放碟片用的機器,有些是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過的品種。一整個玻璃櫃的影碟,讓人想起小時候常見的出租影碟的小鋪子。
網絡信號倒是格外的好,不要說是屋子裡了,走出屋外老遠,還是滿格,可能裝了加強器之類的東西。徐嵐經常把筆記本連在電視機上,放各種平台里的片子。他的興趣異常的廣泛,古今中外,甚至動畫片都看。我沒別的事情干,也只好陪著他看。
徐嵐對於趕海完全沒有興趣,反倒是每天算準了漲潮到最高的時候,去到海邊。房子在村子的外圍,走出不遠就到了海灘,有一座條狀的岩石小山,徑直沿伸向大海,退潮到最低處時,可以看見全貌。
徐嵐每天都會去那岩石山,走到頂頭,什麼設備都沒有帶,甚至衣服都不脫,直接跳進海里。我一般也就坐在岩石上等他,最多看看手機。不超過一個小時,他就會回來,躍上崖來,帶著一大捆海草纏著的魚貨。
他會在村裡的市場買一點蔬菜,但他自己基本不吃。就是海貨,他似乎也只吃魚,夾帶撈上來的一些蝦蟹貝類,都進了我的肚子。不時還會有快遞送來整箱的肉類,快遞員總是一臉的狐疑,在這漁村,大概是太過少見的情況。
有時候,天完全黑透了以後,徐嵐會去海邊,站在沙灘上,默默地看著遠方,他的視線越過黑暗,消失在地平線的那頭。他會就那樣站很久,我也只好坐在一邊的沙地上吹海風。不時的會有很小的螃蟹飛快地跑過,我試過抓,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成功過。
7月14日,星期五,陰
徐嵐昨天忙了好一陣,烤麵包、餅乾,做三明治,我還以為要去哪裡野餐呢。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生。
今天上午,大約還不到九點的時候,來了一個西裝筆挺的傢伙,濃重的粵語口音。徐嵐交代了幾句,就跟他出去了。那傢伙一進門就直愣愣的盯著我看,好像要把我從前面看穿到後面去,讓人十分火大。
天已經黑了,徐嵐還沒有回來。
徐嵐還特地交代了不讓我出門,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太過無聊,徹底探索了這座石頭房子。房子內部並不像其他民居那般隔成很多小間,我們平常活動的客廳、餐廳、廚房,都是開放式的。客廳很大,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積,而且直通人字形房頂,可以看見高處的木樑。
一層除了我住的房間,另外有兩個小隔間。一間是書庫,幾排書櫃塞滿了書,大致看了一下,什麼門類的都有,只不過應該很久沒有動過了,很重的灰,有些書頁已經脆了。另一間居然是冷庫,三個碩大的冷櫃,估計是飯店用的那種。東西並不多,也就是這幾天到貨的一些肉食,還有兩個冷櫃根本沒通電,裡面塞了些米麵。
二層除了徐嵐的房間,只有一個小隔間,進去看了,是空的。
我是有猶豫過的啦,忍不住好奇,還是進去了,徐嵐的房間。出乎意料的敞亮。偌大的房間,一排衣櫃、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就沒有其他家具了。就是那個碩大的天窗,在房子外面居然沒有看出來,跟這個石頭房子的那些小窗戶比起來,太奢侈了。
偷看了他的衣櫃。
也不能算是偷看吧。
之前就覺得好奇,徐嵐用的東西,都是看著就貴的類型,就連給貓的用品都是如此,衣服卻只有那麼兩套,原來不是兩套,是兩種。一模一樣的白色雞心領t恤,居然有整整一個柜子,可能有上百件,有穿過的,還有沒開包的,他是直接從廠家進貨的嗎其他的衣物也是。跟他對待吃的精緻講究比起來,實在是,
我想不出詞。
7月25日,星期二,多雲
這幾天,龍飛躍一直在鼓動我去他家玩兒。又是名人的故鄉,又是靠近鳳凰,說得天花亂墜。還說他家剛翻修了,也可以參加他姐姐的婚禮。他姐姐不是很不願意嫁給那個巫師的兒子嗎龍飛躍還因此招來了徐嵐。女人果然是讓人搞不懂的,哪個民族的都一樣。
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去,在這個島上呆了大半個月,有點厭煩了。只是有些畏難。爸不是那種會安排旅遊的類型,他自己是有去出差的,又不可能帶上我。所以我到現在也沒有走出過一個市的行政區劃,就連這平潭島,也是第一次來。
上次徐嵐帶著去的那個山澗,究竟是在哪裡
我在網上看了不少湘西旅遊的攻略,總覺得對於我這麼個旅遊菜鳥而言太隆重了,湘西大概應該算是進階型的吧。
還是問問徐嵐的意見。
2017年7月26日,星期三,多雲
丁酉年閏六月初四,宜結婚、出行、搬家、交易、開業、定盟、蓋屋、安葬、作灶
忌祈福、開倉、掘井、祭祀
徐嵐一早上都在看i,滕存一不喜歡那種陰暗的節奏,但他還是一直坐在邊上,猶豫著怎麼開口。
「龍飛躍叫我去湘西玩兒。」臨近中午的時候,終於還是說了。
「知道了。」
「我是想問你的意見」
「你想去就去。」
「你去嗎」沉默了幾分鐘,滕存一竟有些急了。
「好。」徐嵐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電視屏幕。
「那我去定火車票。」
「我開車去。」
「很遠的。」
「沒有身份證買不了票。」
滕存一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要不我跟你一起」
「你坐火車。」
徐嵐站起身,並沒有去廚房,而是上了樓。不到十分鐘,便拎了行李箱下來。放下箱子,徑直去抓貓。滕存一有點兒鬱悶,又不敢發火,只好回屋收拾行李。
「我去趟湖南,安排人把這邊房子收拾了。還有,幫我餵貓。」徐嵐一邊把行李和貓搬上車,一邊給周濤打電話。
「帶著手機,保持聯絡。」周濤剛剛走到香港機場的出口處,只得轉回頭,拐向售票大廳。「肯定又是那個小子。」一股無名業火。
2017年7月30日,星期日,小雨
丁酉年閏六月初八,宜祭祀,餘事勿取
忌結婚、搬家、開業、開光
昨日,送滕存一到火車站之後,徐嵐便拐上了高速。進入江西,並沒有直接去湖南,而是向北拐向了湖北。雖然一路小心的注意限速,畢竟是不需要休息的,天剛黑,就到了宜昌。
午夜,遠遠地看著滕存一進了火車站附近的旅店,今天中午又確認他上了火車,徐嵐才啟程轉向南面。
晚上八點,吉首車站,龍飛躍在出站口等著滕存一。
「怎麼就帶這點東西」龍飛躍驚訝地發現滕存一隻背了個不大的雙肩旅行包。
「大件的行李在徐嵐的車上。」
「他也來了」龍飛躍一下子懵了。
滕存一沒有注意龍飛躍的反應,迅速定位到了停在不遠處的銀色攬勝,繞過龍飛躍,小跑過去。
等龍飛躍慢慢的挪到車旁的時候,他已經基本冷靜下來了。一上車,他馬上被車內的豪華裝潢吸引了,細細的看每一個角落。
「你知道路嗎要不要叫龍飛躍坐到前面來帶路」滕存一對徐嵐說。
「啊,是。」龍飛躍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嚇了一跳。
「不用。」徐嵐發動了車子。
「其實跟家裡說了,明早才回去,這裡的公共運輸並沒有那麼方便。」龍飛躍總算是回了魂。
「編個理由。」徐嵐淡淡的說道,繼續開車,很快就拐上了國道。
雖然天已經黑透了,滕存一還是很興奮的左顧右盼。龍飛躍一路垂著頭,努力的想著怎麼跟家裡解釋,提早回去是小問題,主要還是徐嵐。
拐下國道,在更加漆黑的山村公路上開了幾十公里,徐嵐把車停在一座橋頭。
「不遠了,你們自己走進去。」
「你不進去」輪到滕存一發懵了。
徐嵐並沒有解釋,下車去後廂拿行李,龍飛躍趕忙下車,主動過來拎起滕存一的行李箱。
「謝謝。」龍飛躍小聲的嘟囔。
「照顧好他。」徐嵐轉頭回到車上。
「保持聯絡。」他瞥了一眼滕存一的手機,對他說。
滕存一悻悻地下了車。徐嵐調轉車頭,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8月5日,星期六,多雲
今天龍飛躍又帶我去了一個苗寨,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和他們家這個樸素的鄉村不同,那些寨子裡的人們都穿著誇張的民族服飾,表演性地進行各種民俗活動。看多了,也是大同小異。
這邊村子裡已經沒有什麼人穿那些民族服飾了,偶然看見坐在路邊的老人穿著樸素的苗服,並沒有那麼精美的裝飾。最能體現民族特色的,大概還是飲食習慣了,雖然龍飛躍的母親和姐姐都極為熱情,
有點兒過於熱情了,
特別是他的姐姐,
有些東西,吃不慣就是吃不慣。這些天,基本上就吃青菜配白米飯,那些有濃重酸臭味兒的醃泡食物,嘗過一口,就再不想碰了。終於明白徐嵐為什麼往我的箱子裡塞了一大包的巧克力和餅乾。
說到徐嵐,才是火大。我每天不知道給他發多少條微信報告行程,都趕上寫日記了,他居然一條也沒有回過。這就是他所謂的保持聯絡。就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前兩天,龍飛躍就在規劃著去鳳凰的事情,原本計劃好明天啟程的,但是突然接到通知,說是未來姐夫又要過來商量婚禮的事情。我給徐嵐發了微信,他居然很快就回了,說他帶我去。
說起那個未來姐夫,其實還是不錯的,就是名字夠隨意,叫吳三,大概因為是家裡的老三。跟龍飛躍比起來,吳三要白淨多了,人也高些,聽說還準備繼承巫師的職位。來之前我有上網查過,苗族的巫師原來是很受尊敬的職位,也有文化,因為需要傳承那些史詩,有一些巫師,還懂得高深的苗族醫術。
今天早點睡,這些天都起得很早,那些雞和狗,總是天剛亮就開始亂叫。
2017年8月6日,星期日,晴
丁酉年閏六月十五,宜破屋、祭祀,餘事勿取
諸事不宜
吳三早餐時間剛過就到了龍飛躍家,滕存一見龍飛躍忙,就提出不用送。
九點,滕存一就背起旅行包出發了,徐嵐昨晚又發了微信,叫滕存一十點鐘到之前下車的橋頭。其實村子到橋頭,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滕存一眼見橋到了,想著得等很久,走上橋,才看見銀色攬勝已經停在路邊,有路過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很快,就拐上了國道。滕存一一直抱著手機看旅遊攻略,雖然他極力想掩飾興奮的心情,卻忍不住一直抖腿。
這是一條沿河修築的山路,路的一邊是河谷,另一邊是陡峭的山崖。徐嵐開得不快,小心堤防著偶然滾落的小石塊。突然間,一聲巨響,車子猛地加速,飛一般地向前衝去,滕存一忽然被拉向座椅靠背,手機掉落到座位的下面。從後視鏡望去,大量的泥土和石塊滑落下來,把他們剛剛經過的路面完全淹沒了。
徐嵐什麼話也沒有說,繼續飛快地向前開,開出不到十公里,突然拐進草叢中一條顛簸的碎石小路,開上山去,一直開到沒路了,才停下。
「存一,」滕存一還驚魂未定。
「滕存一。」徐嵐提高了音量,伸手推了滕存一一下。
「啊」滕存一回過神來。
「呆在車裡,注意著點,如果看見有人過來,躲到那裡面去。」徐嵐指著不遠處一個隱約能辨認出來的洞口。
「好。」滕存一的腦子一片空白,機械地接過徐嵐遞過來的飲用水和巧克力。
徐嵐下車,轉身隱入了密林。
在這片山區遊蕩了幾天,徐嵐已經摸透了地形,他迅速掠過山脊,繞到塌方處的上方。山下堵了很多車輛,有幾輛警車已經到了,遠處還有幾輛正在開過來。徐嵐躲在一個茂密的樹冠中遠遠的觀察著。並不是容易發生滑坡的天氣,而且時機也太過剛好了,哪怕再早半秒,就算是他徐嵐,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活得太久,徐嵐早已不相信巧合,他研究著滑坡面,似乎不太像自然形成的樣子,但他不敢貿然上前去細看,沒有足夠的隱蔽物,山下又聚集了太多的人。
「晚上再來一趟吧。」徐嵐有點放心不下滕存一,便折了回去。
徐嵐打開後車廂,拿出一個旅行包,裝上各種用品。滕存一下車過來。
「把手機留在車上。」
「哈」滕存一一頭霧水。徐嵐抬頭盯了他一眼,總是懶洋洋的臉上一片凝重,滕存一乖乖的把手機放進副駕的儲物櫃裡,背上自己的旅行包。
徐嵐領著滕存一繼續向山上爬去,將攬勝留在身後那個土崗上。
翻過一個山頭,鑽入一片密林,林中的空地上有一個搭好的帳篷。並沒有停留,徐嵐拆了帳篷,背在身上,帶著滕存一又翻過了一個山頭,找了一處平緩的山坡,重新搭起帳篷。
「要在這裡過夜嗎」滕存一呆呆的站著看徐嵐忙碌。
「嗯。」徐嵐找來一些大石塊,開始壘土灶。他想安慰滕存一,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徐嵐利索地點燃枯枝,架起小鍋燒開水。滕存一冷靜了一些,過來坐到土灶邊上。
「那邊包里有餅乾。」水開了,徐嵐架起一張小台,擺出旅行茶具,開始泡茶。
「你不去抓點什麼」滕存一想試著調節一下氣氛。徐嵐沒有應他,自顧自地想心事。一輪圓月升上天空,月光透過樹梢灑下來,徐嵐的綠眸在火光和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滕存一忍不住仔細端詳。他啃著餅乾,徐嵐只是喝茶。
「你似乎都不吃蔬菜水果的呢。」滕存一實在憋不住了。
「羚羊吃草,獅子吃羚羊。」
「哈」
「那麼吃肉,居然也不會胖。」&nbp;滕存一好半天才回過味兒來,接著搭話。
「消耗得掉。」
「那個,不能吸動物的嗎」
「大型食肉動物的可以,不過就算能碰見,也是保護動物吧。」其實,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徐嵐吸食過各種動物的能量,只是他實在不願意再回想起那些味道了。
「其實你究竟是哪裡人吶」滕存一見徐嵐有問必答,竟膽肥了起來。
「不知道。」
「不記得了」
「就是不知道。我不會忘記任何事情,只是也不常記起來。」
「這種事情,怎麼會不知道呢。」
「還是嬰兒的時候,隨著沉船的殘骸飄到了一座小島上,是島上的牧羊人養大的。」
「那麼那座小島在哪裡呢」&nbp;滕存一充滿了好奇,完全沒了忌諱。
「不確定,只知道是在地中海的北岸。」
「這也太含糊了吧。」
「那個年代,不存在統一的時空標尺,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曆法和度量衡,許多事情都是很混亂的。離開那座島以後,過了很長時間,可能有數百年,也可能有千年,再次回到那個區域,早已物是人非,無法辨認了。」徐嵐抬起頭,透過樹梢望向月亮,悠悠的訴說著。
「那你也有其他的名字吧。」滕存一沒有沉默多久。
「已經很久沒用了。」
「為什麼叫徐嵐呢」
「我第一次來中華的時候,收留我的那個漢人取的。他自己就姓徐,他說我行動起來像山裡的霧氣,飄忽不定。」徐嵐站起身,澆滅了火。
「怎麼了」滕存一緊張起來。
「沒事,早點睡。如果需要,帳篷里有應急燈。」
徐嵐靜靜地等滕存一完全睡熟,起身又回到塌方現場。路上聚集了很多工程車輛,探照燈把四周照的如白晝一般。徐嵐正猶豫不決,忽然飄來了幾片大朵的雲,遮擋了月亮。於是他儘量壓低身子,小心地從陰影處繞過去,找了一會兒,在碎石中發現了一小節g。
2017年8月7日,星期一,多雲
丁酉年閏六月十六,宜破屋、治病,餘事勿取
忌結婚、訂婚、搬家、定盟、祈福、安葬
滕存一一覺睡到九點多,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沒了雞犬的吵鬧,徐嵐並沒有叫醒他。
吃了一點東西,便收拾了,往回走。滕存一覺得徐嵐比昨天放慢了很多,至少他自己不是連跑帶爬的跟著了。結果回到山崗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徐嵐並不著急,讓滕存一先吃點東西。
「還去鳳凰嗎」徐嵐突然問。
「以後還有機會。」滕存一愣了一會兒。
車頭燈的光亮中,出現了一個人影。徐嵐跳下車,滕存一也趕忙跟了下來。
是吳三。
「怎麼是你」滕存一完全沒有頭緒。
「果然在這裡。」吳三冷笑著,月光下,他看起來陰冷而詭異。
說話間,吳三已經走到了近前,突然掏出一包東西撒了過來。
徐嵐閃身過去,推開滕存一,那包粉末灑了他一身。
居然是毒品,摻了不少麵粉。「苗醫也墮落了嗎」徐嵐冷冷的盯著吳三,用比臉色更加冰冷的語調說道。
徐嵐的眼睛泛出凌冽的金光,他生氣了,很久沒有如此強烈的情感波動了,是毒品的緣故嗎還是別的徐嵐自己也說不清。
雲漸漸多了起來,之前還是忽隱忽現的月亮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若有若無的悶雷。
吳三仍然一臉瘋狂,掏出一把刀,徑直捅了過來。徐嵐一下就折斷了他的手腕,順勢攬過脖子,直接用牙齒撕開了頸動脈。溫熱的鮮血頓時噴射而出,飛濺到徐嵐的臉上,從臉頰和嘴角淌下,染紅了白色的t恤。
短短几分鐘,吳三已經完全沒了生氣,徐嵐直接把他丟下了懸崖。
「你幹什麼」滕存一驚恐的喊叫著。
「已經沒救了。」徐嵐的聲音依然冰冷。
「死人了。」滕存一呆呆的站著,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突然,一道電光划過天際,雨傾盆而下。裸露的泥土地很快積起水坑,泥水濺起,髒了那雪白的亞麻長褲。徐嵐忽然記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個黃泥崗。
那也是一個大雨傾盆的日子,裸露的黃泥崗上,徐嵐癱坐在泥水裡,肆意地哭著,懷裡抱著他的屍體。雨水不停地沖刷,化開了血跡,流進泥水裡,慢慢滲開來。身下的泥水潭,像一副妖異的畫作,若是在數百年後,大概會被稱作是抽象派。徐嵐一時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哭泣是在什麼時候了,只是清楚的記得眼淚是鹹的,可是,為什麼這麼苦
一聲炸雷,徐嵐拉回了思緒。他迅速換了衣褲,拖過呆若木雞的滕存一,把他塞進攬勝,開車下山。
車子徑直開進了村,雨大,倒也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怎麼這時候回來了」龍飛躍無措的接住徐嵐推過來的滕存一。徐嵐把滕存一的包扔在門邊的地上,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龍飛躍把滕存一扶進房間,聽到動靜的母親在門外大聲問著。
「沒事,淋濕了。」龍飛躍一邊大聲答應,一邊在滕存一的行李中翻找。
脫掉濕衣服,擦乾,換上乾衣服,扶上床,蓋上被子。滕存一像木偶一般任由龍飛躍擺弄,頭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徐嵐折回山崗,在山腳的草叢中發現了一輛沒有牌照的摩托車,又到崖下溪谷撈起吳三的屍體,細細找了幾圈,拾起一些散落的物件。「剩下的就交給雨吧。」徐嵐想著,開車離開了。
8月11日,星期五,中雨
怎麼也睡不著,只好爬下鋪位來寫日記。平生第一次坐臥鋪火車,結果發現自己原來有暈火車的毛病。以前聽龍飛躍說,火車碾過鐵軌那有節律的轟隆聲像是催眠曲。對我而言顯然正相反。
那天是怎麼回到龍飛躍家的,有點記不清楚了。第二天起來,已經亂成一鍋粥。吳家的老巫師親自登門了,原來那天吳三來龍家談事情,之後就再沒有回去過。兩家人一起去報了警,最後查到監控,確認吳三確實離開了村子,但那便是最後的蹤跡了。所以吳三是怎麼出現在那個山崗上的,也沒有人知道。
新郎失蹤了,婚禮自然也無從談起,龍家一片慌亂,也沒有人有心思管我了。草草結束了行程,買了能買到的最早的火車票。
龍飛躍送我到火車站,小心翼翼地問我徐嵐的下落,我只好告訴他,徐嵐有急事,先回福建了。
一個充滿期待的旅途,究竟是怎麼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的。
想不明白。
只能回去問徐嵐了。
8月12日,星期六,陰
總算到家了。
徐嵐不在,完全沒有回來過的痕跡。
我這滿肚子的問題該怎麼辦
算了,好睏,洗洗睡吧。
2017年8月12日,星期六,陰
丁酉年閏六月二十一,宜出行、修造、安葬、祭祀、補垣、作梁
忌結婚、搬家、掘井、開光、針灸
一路暗中跟著,確認滕存一安全到家以後,徐嵐回到了別墅。
三隻貓從不同的角落跑出來,在徐嵐的腿上親昵的蹭著。
「相安無事了嗎」徐嵐想著,坐到沙發上。他沒有開電視,甚至也沒有開燈,只是在黑暗中靜靜坐著。三隻貓都跳上沙發的靠背,各找了個角落,蜷臥下來。
徐嵐仔細回想著,究竟是哪裡出了紕漏。造成滑坡的爆破,單從技術上說,並不困難,關鍵是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對方似乎並不想造成實際的傷害。但是,那樣精密的設計一定是需要事先準備的。出發之後,他一直很小心的與滕存一保持距離,就是去鳳凰的行程,也是臨時決定的,唯一泄露的可能就是那幾條微信。
能夠如此精準的掌握他的動向的,究竟是誰自己的各種賬戶、手機卡、甚至車子,都是周濤經辦和管理的,他肯定是知道那些行蹤的,只是。
還有吳三,究竟是誰,又有什麼必要,讓他來送死。
線索太少,實在看不出來頭緒。徐嵐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手機。
「我回來了。」
「我知道。」電話那頭有女人的笑聲,周濤那小子又在風流。「玩得好嗎看您一直在古丈呆著,怎麼也沒想著去趟鳳凰」
「你在哪裡」
「我哥知道我還在大陸,就約我來上海玩兒了。」
「來一趟。」
「哦,好,有什麼事兒嗎」
「沒什麼,安排一些接下去的事情。」
上海,陸家嘴。周濤掛了電話,沒有搭理湊過來的女公關,起身走出包房,去露台花園抽菸。徐嵐一反常態的含糊其辭,出事了。
五年了,風平浪靜。雖然知道徐嵐的特殊,知道他對於公司和家族的意義,但徐嵐給人的感覺,讓他有一種錯覺,似乎會永遠這麼風平浪靜下去。
「該來的,總會來的。」周濤滅了煙,回到包房。
8月18日,星期五,多雲
快一周了,徐嵐還是沒有回來。
連貓也沒有,
說起來,從平潭島回來以後,就沒再見到那隻貓,那幾日忙著收拾行李,安排行程,沒太注意其他的,是送去寄養了嗎
好煩。
我都快神經質了,有點風吹草動的,就要衝去客廳看一眼。
家裡只有泡麵了,櫥櫃和碗櫃裡裝滿了徐嵐的痕跡,他究竟到哪裡去了。
好煩。
我沒有辦法不去想那兩天發生的事情。看著徐嵐殺死吳三,那不僅僅是恐懼、也不僅僅是驚訝,似乎是憤怒。可我究竟在生什麼氣呢剛剛覺得和他靠近了一點,一下子又隔開了好遠。
好煩好煩好煩
龍飛躍也是,完全斷了音信。不過也不能怪他,出了這種事情,大概也顧不上了吧。
8月27日,星期天,小雨
再有一周就該開學了,徐嵐還是沒有回來,微信也不回。
他還會出現嗎
就像做了一場夢,已經要醒了嗎
我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擅自認定徐嵐不會殺人的怎麼可能他那種情況。何況,也不知道他已經活了幾千年了,還有什麼事情是能確定沒有發生過的。
終究是我太傻了嗎
好想他,
是太無聊了嗎
沒有辦法停下來,不停的想他的事情。
家裡冷冷清清的。
樓下的貓呢去年這時候不是叫得很歡嗎
2017年8月31日,星期四,多雲
丁酉年七月初十,宜破屋、治病,餘事勿取
忌安葬
周濤走了,徐嵐上樓,攤在床上,扭頭看窗外的雲,一朵一朵的緩緩飄過。
忙了半個月,把所有的賬戶廢棄更換,車子的定位系統也拆除了。收集來的證據,都讓周濤拿去檢測了,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吳三的案子似乎也成了懸案,有人刻意消除了很多痕跡,甚至徐嵐自己不小心留下的痕跡都消失了。線索看似都斷了,但徐嵐的心裡似乎漸漸有了一點方向,只是前方的霧太濃,還看不清。
是該想想滕存一的事情了。要回到他身邊去嗎遠離他,就能保護他嗎經過這一年,徐嵐漸漸覺得,他與滕存一的相遇,並不是偶然。似乎有一隻手在推動著一切,但只是很輕很輕的撥弄,所有的行動都似有似無,好像並不急於達成目的,只是暗暗撩撥、試探。
徐嵐轉過頭,閉上眼睛,睡了。
2017年9月1日,星期五,陰
丁酉年七月十一,宜結婚、出行、交易、納財、祈福、安葬、成人禮、造橋
忌動土、安床、開池
滕存一報道回來,看見徐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家裡已經打掃乾淨,所有的泡麵碗都丟掉了。
那一刻,滕存一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