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不老歌
這是一出荒島求生記,我想。
作為島上唯二存在的人類,我和山洞裡昏迷的女人應該同心協力共渡難關,呃~獲救之後,說不定兩人將來還能延續一下共患難的情誼,順便發展出餘生都不離不棄的革命友情。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它是骨感的。
回到山坳,剛剛走進山洞還沒靠近那塊通道岩石,我就發現自己的規劃很甜,外加思維擴散,也就是所謂的『想太多』。
_(>
島上的唯二人類,其中之一的我雙手拿滿能拿得動的淡水,腰上搖搖欲墜掛了葉子包,裡邊裹了幾樣草藥和一點點補充糖分的水果,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現在就象個逃難的。
我是真心實意回來打算繼續貫徹南丁格爾思想的,真的。
然而另一位…離開前昏迷不醒的女人,她已經醒了,暗搓搓躲在岩石後邊,也就是我看不到的位置,不知打什麼主意,可是很明顯的散發著敵意。
滿滿的,看不到也能清楚感覺到的繃緊感。
看樣子,我琢磨著,這位顯然是打算奮力一搏了?
於是…我僵在山洞前半部分的入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日行一善卻被人當成敵人戒備,這感覺實在不知怎麼形容,雖然我也知道對方情有可原,但心裡還是覺得有點鬱悶。
可又不能率先做出什麼舉動,對方那一身可怕傷痕,照顧到她此刻的心態,我覺得還是…果斷等一等比較安全,對我和她都是。
…………
此等無言的僵持使得現場有些過於安靜。
岩石後方躲著的存在感,除了警戒似乎也帶著點要觀察來人有什麼目的的意思,因為沒有先發制人,我想她也沒有體力先發制人。
呃~大概,或許…還有我留下那把匕首的功勞?誰知道呢~總之,我沒有惡意,自然也不會到現在才表現出什麼不合適的舉動。
於是,在對方徹底解除警報之前,我決定象尊雕塑一樣靜悄悄一動不動。
懷著『不做出讓她產生誤會的事』這樣的想法,保持著一腳邁出去的姿勢,我滿心憂鬱的轉了轉眼睛,打量一下外邊已近西斜的日光,接著垂下眼皮努力看到自己的腳尖。
地上有一點點水漬,它們來自手裡的魔芋葉子杯…因為是臨時卷吧卷吧做成的,所以漏水很正常,現在手裡掛的韌草綁成一串的水杯子,一路過來一路滲漏,相信再過會,水就要漏光了呃~
於是,我想,等下水不夠用這責任真不在我。
又過了好半晌,直等我數完一百下水滴,耳邊傳來很輕的腳步聲,來自岩石後方,砂礫微微摩挲造成的聲音,對方顯然也沒了耐心,這是打算出來相見了。
片刻過後,岩石一側暗影中多出一道輪廓,在通道碎石後邊,不動也不說話,如有實質的視線飛快掃過外邊環境,接著停在我這裡。
呃~我抬了抬掛滿裝水的葉子的雙手,作毫無威脅狀,也沒有說話,只是盡力擺出一副非常無奈的樣子給對方看。
受傷的人嚒~不管是多心還是多疑,都可以理解>
…………
短暫的靜默過後,岩石一側昏暗中的那人…她動了。
先是往後退到更深的暗影里,等我以為她是折返回去,我正打算也跟著走進後邊的藏匿點,還沒等有所行動,隨後看到堵在通道上那塊岩石也…微微一晃,嚇我一跳。
緊接著,整塊岩石動了動,確切的說是裡邊有人把它稍稍挪動些讓出一個比之前更大的寬度來,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一個受了重傷很可能就剩一口氣的女人,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生命力也太旺盛了吧?不久前還命懸一線呢親!這是趁我沒在吃金坷垃了?!
目瞪口呆盯著從岩石後方轉出來,大概是覺得我沒威脅就放心走出來的女人…然後,我覺得除了下巴掉地自己的眼珠子也很有脫眶的危險。
她她她!她手裡提著我留下的海樓石匕首,身上幾處嚴重的傷也胡亂包紮過,用的還是我之前給她蓋的大半截長裙裙擺,人看起來也精神了很多。
可、這、不、是、關>
關、鍵、是…她、沒、穿、上>
先前她的襯衣已經被我給剝掉,那布實在太髒了,傷口感染嚴重…然後,留給她的那塊長裙的大半截裙幅,怎麼就全部撕成布條裹傷口了呢?!怎麼不稍微遮一遮自己的重點呢?
看著朝自己走來這高大的女人,我的眼角和嘴角都劇烈抽搐。
她很高大,肩膀又寬又平,身材比例接近黃金分割線,很美好很美好~胸前兩團…我我我,別說開口說什麼了,我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畫面太過魔性,衝擊力堪比最高級別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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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到近前,居高臨下俯視————我看了一眼過去,飛快的轉開視線。
簡直無法直視,這女人自然而然的樣子,半點也沒覺得她非常不和諧…我我我,我整個人都僵掉,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啊摔!
然後,就在我被巨大衝擊鬧得有點恍惚的時候,手裡微微一輕,是這女人接走了我拿來的淡水。
還是不說話,隨後她轉身走回岩石那裡,坐下來,又看了我一會兒,這才將海樓石匕首放在貼近膝蓋的地上,緊接著慢慢的喝水。
看她呃~總算沒有出現不好的反應,比如一言不發開打之類的,不得不說,我提到半空的心現在才慢慢歸回胸腔。
站在原地等了會,給自己做了幾分鐘心理建設,然後我也一步一挪地靠到她坐的附近,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安置在安全距離外。
拿眼角一邊瞥她,一邊把帶的其它幾樣東西放下來,慢吞吞朝前一寸寸推,擱在她伸手能拿到的位置,最後,我迅速收回手,悶悶的呼出一口氣。
這人…醒來的樣子比之前可怕啊喂!
就算是她昏迷之前試圖掐死我,那時候如困獸一樣爆發,也比現在看起來『安全』一些,真的。
現在,她不說話慢慢喝水,氣息有些虛弱,整個人不知怎麼卻…給我一種更危險的感覺。
板寸頭,五官輪廓…顯得深刻,對於女性來說實在半點也不柔和,甚至接近男人的長相,眉目間更帶著無端端叫人緊張的震懾力。
頓了頓,我的視線微不可察下落幾分,目光在她脖頸的某個位置上一掃而過————沒有喉結,胸很大,呃~雖然身高和骨骼看上去都不太像,但確實是女人。
好吧~偉大航道是個神奇地方。
嘴角微微一抽,我趕忙收起快跑偏的心思,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觀察。
對方此刻作目不斜視狀,她喝完了全部淡水,正在解開餘下幾個小葉子包…啊~拿到裡邊的果實開始吃了。
這是消除敵意的表現?
嘛~總之是好事。
也是她醒來的現在,觀察了這點時間之後,我發現…這陌生女人的身份…
她盤膝而坐的姿態有幾分熟悉,背脊挺得很直,舉止間隱約帶著…我在馬林弗德看過十幾年已經非常熟悉的模式。
出自正規部隊的精悍驍勇氣息。
海軍,她是海軍的可能性很大。
…………
得出對方很可能是海軍,這一結論,我的肩膀更放鬆幾度。
因為…不得不說,這是件可以讓人放很大一部分心的事,如果她真是,很多事就好辦了啊~我也不用擔心她的遭遇是因為什麼詭異的事造成的,更不用糾結是不是救錯人。
雖然作為醫護人員,職責是救死扶傷不能夠因身份而產生偏差心理,但是,[農夫與蛇]和[東郭先生]的故事那是血淋淋的警戒。
這一刻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奇怪?明明知道正被我偷偷打量居然神色自若的這女人動作一停,面無表情的對上我的視線。
兩人四目相對,我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
怎麼說呢?正面看衝擊更大,因為只敢把目光停在她脖子以上,於是不可避免的看得更清楚,比如她的五官冷硬深刻,如果是男人呃~會是個不算英俊但自有一番魅力的型男。
可她是女人,╮(>
一瞬間想了些實在沒辦法拿出來探討的事,緊接著,我抖了抖,飛快收起差點拐到九霄雲外的心思,乾巴巴的笑了幾聲,然後才開口,「那個…需要幫忙處理傷口嗎?」
我想,這人會暫時放下戒備,除了我沒什麼威脅性,大概也有那把匕首的關係吧?
如果她是海軍…
黃猿大將給我的海樓石匕首,刀柄上的吞口位置,極隱蔽的地方刻有海軍標記,非常不顯眼,戰桃丸介紹過,那是海軍內部才知道的記號。
還有就是,匕首刀柄中空,內有一份能救命的特效藥物,雖然我不明白,經歷過由我的氣重新鍛造已經能二段變型的匕首,為什麼裡邊的東西還會存在。
呃~好吧~我的三觀早就隨著穿越重新塑造過,就當是『物質守恆定律』的加強版好了。
總之,匕首刀柄開啟方法也是海軍內部獨有。
於是…她會恢復精神,是那藥物的功勞吧?
如果是海軍。
…………
&用。」這女人惜言如金,聲線暗啞低沉,說話間不知怎麼又拿詭異的眼神打量著我,審視意味十足的感覺。
隔了會,她的手抬高到額頭的位置,不知是要做什麼,頓了頓,又放下來…
見她這動作…我總覺得說不出的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就是腦子裡有一絲模糊的感覺閃過,細細去想又不得要領。
皺著眉頭,直勾勾盯著這女人又看了好半天,直看到她目光一跳,氣息依稀仿佛變冷幾分,我才收了收太露/骨的眼神,想了想就開門見山的問她,「你是海軍吧?」
之後,也不等她回答我接著往下說,「這裡是哪裡?四海還是偉大航道?離馬林弗德多遠?」
她眉梢微微一挑,我就舉了舉雙手,非常和氣的告訴她,「我要回馬林弗德,家在那。」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仿佛是考量什麼一樣,盯著人看的眸光晦暗莫測,時隔良久,這女人又一次抬手,象是一種下意識動作,舉到額前高度,手指動了動,似乎是落了個空才回神,瞬間又若無其事的放低了手。
&家在馬林弗德。」疑問句她用了肯定語氣,含意正如她的眼神那樣無法分辨。
&啊~」我點點頭,老老實實的回答,「住了很久,你呢?」
她又一次沒說話,不知為什麼,眉宇間浮起非常奇怪的神采,真的不知怎麼形容,總是她露出這種詭異神色之後,原本冷硬的臉…看起來有點糾結。
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我抽著嘴角把目光平移幾度,心裡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應該算是無關緊要的事來。
這女人,幾分鐘內先後兩次潛意識抬手的動作…呃~如果配上帽子,她是習慣的理帽檐>
然後,她的小動作倒是很像一個人。
海軍大將,赤犬薩卡斯基。
一開始我覺得眼熟,現在回想應該也是…出自相同理由。
她和赤犬薩卡斯基…微妙的相似。
哽了下,我面無表情的在心裡無比驚悚,應該不會吧?沒聽說赤犬大將結過婚有孩子啊?馬林弗德對高級將領們的八卦可是…呃~流傳在外的多少有點真實性。
於是…是太崇拜薩卡斯基大將,導致模仿偶像的氣質和習慣呢?還是…這英氣十足的女人,根本就是赤犬大將不為人知的…女兒?!
看年紀,是女兒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啊喂!
…………
我在心裡嘀嘀咕咕好半天,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茁壯成長的八卦之心,清了清嗓子,在她默不吭聲的注視下,懷著詭異目的的開口,「我是安娜,你呢?」
先做下自我介紹,等會相互通一通姓名…然後…這姑娘的名字里,不知道會不會有點線索?
開口之後我也沒繼續說什麼,就一臉熱絡(八卦)的靜悄悄盯——
一段不算太短的沉默過後,叫我視線錯也不錯看著的這人嘴角往下沉了沉,許是被我殷殷期盼目光盯得實在沒找到藉口,她冷冷的哼了聲,回了個單音就瞬間抿緊嘴角,猛一下撇開頭。
除了惜言如金,她忽然就無比高冷。
我瞪著她的側臉,一邊努力回想她剛說得飛快單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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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外表和沙鱷魚一根頭髮的相似程度也沒有,於是,肯定不是『沙.克羅克達爾』,所以是女性常用名的『莎>
然後全名是什麼?
不可能是一個單音啊~
眼巴巴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見她始終沒有反應,或許該說故意不給我反應。
等確定對方再沒有下文,我收起視線,沒好氣的撇了撇嘴角。
…………
這是位高嶺之花,我想。
好吧~先前那些友好設定,全部都可以收一收壓箱底,我們現在去砍棵樹點燃烽火。
孤島,山洞,衣衫襤褸的女人,大胸,半果,我對她有救命之恩…多麼豐富的故事元素,無論是香艷美妙的神奇冒險,還是日久生情的種田日記,都是絕妙背景。
就差性別不對。
雖然沒想過要什麼『貓的恩返』,但至少別是一位石塑冰雕的女人啊~
我表示要退貨啊~
果斷的趕緊求援了各自洗洗回家吧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