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不老歌
&卡斯基,海軍本部少將。』————這句話被聽覺接收之後,我晃了晃,腦子裡一個認知猛地炸開,象是剎那間被天打雷劈,別說思考卡殼,簡直整個意識都陷入死機狀態。
呆愣愣的盯著對方,我只覺得…這一瞬,這位背脊挺直端坐的年輕軍官背後一道黑影裊裊升起,是死神的幻影,而且是手上拿著鐮刀那款嚶嚶嚶~
薩…薩卡斯基?!未來的海軍大將,秉承『絕對正義』理念,下手毫不留情,寧殺錯不放過的偏執狂,海賊們背地裡稱之為『地獄三頭犬』的海軍大將赤犬啊啊啊!
不久前的不祥預感在此刻成真了!我覺得自己很可能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雖然已經預感這位救下來實際是男人的大胸尤物可能是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是未來的海軍大將,赤犬薩卡斯基!
我看過他變成女人還半果的樣子,嘲笑過他胸比我大,還…還威脅他要他以身相許?!
不小心連帶想起之前種種相處場景,眼前頓時一黑,我依稀仿佛看見了流星火山大噴火,一片金紅岩漿潮劈頭蓋臉罩下然後自己哼也沒哼一聲就汽化了屍骨無存啊啊啊!
娜娜啊~你麻麻我可能要埋骨幾十年前的荒島沒辦法回家看你出嫁了啊啊啊!
救命!
如果不幸死在這個時間的這裡,甚至不用懷疑絕對是肯定,我家娜娜將來想帶著女婿給我上墳都找不到墓碑啊啊啊!
┭>
…………
這一瞬,許是從我的神色里看出什麼異樣來,未來的海軍大將此時自我介紹為少將的薩卡斯基青年眉梢挑了挑,眼神里透出些懷疑。
兩人目光一碰,我猛地回過神,努力擺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乾巴巴的邊笑邊奉承道,「少將?薩卡斯基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呵呵呵~」
可不是嚒~我看他也就二十出頭一青年,這年紀已經是海軍本部少將,按照馬林弗德那邊拖泥帶水錯綜複雜的派系紛爭情況來看,這位,即使不知道未來,他也真真是年輕有為前程似錦。
我笑得嘴角都快抽筋,拿出十幾年在海軍本部醫院服務練出來的應對本事,一副畢恭畢敬恨不得直接把人供到神案上早晚三炷香的樣子。
當然,從來不太懂得和人交際的我,這次的呃~諂媚,應該也不是很奏效,因為看就虛假得很嚒~
不過,對方似乎…也不知是沒打算現在計較還是怎樣,縱使眼睛裡的審視還沒完全消退卻也緩下片刻之前周身縈繞的尖銳氣息,接著嘴角又翹高一公分左右,「薩卡斯基,不必加『大人』。」
下巴抬了抬,他用一種呃~大概是錯覺,總之有那麼點傲嬌意味的口吻,非常大方的說道,「你救了我,可以不必在意禮節。」
笑聲哽了下,我嘴角微微一抽,接著從善如流的點頭,「是我的榮幸。」
話音落下,之後有一小會兒顯得很安靜,未來的赤犬大將靜靜盯著我看,象是在等什麼一樣,不過因為我半天沒反應,這人眼神閃了閃,隨即把臉往一側撇開幾度,嘴角重新下沉。
氣氛又一次變得有些凝固,我一邊滿頭霧水一邊默默地把腦袋轉到和他相反的方向,心裡開始波瀾壯闊的吐槽:
不必在意禮節?這位赤犬大將果然和傳言一樣,從年輕開始到五十幾歲從來都是個非常非常注重階級觀念的人,簡稱老頑固。
被允許直呼名字的我還真是不勝榮幸呵呵呵~
要是沒有救他,現在是不是需要我三叩九拜抱著大腿跪/舔啊?!
擦!
當然,我曉得這位還沒成為大將的薩卡斯基少將不是故意表現得高人一等,是他的觀念使得他這般無論行事還是言語都不討喜。
我知道。
大概是海軍將官學校畢業生的惡習,幾乎每個正經科班出身的軍官,多多少少都被洗腦出一種可怕觀念,就是以軍銜階級把精英和普通士兵區分開,並且嚴格執行。
雖然後來經年累月沙場征戰會磨平了那些畢業生所帶的驕躁官僚氣息,可是骨子裡的影響也還是有殘餘,這也是兔朝出身的我始終沒辦法相親成功的原因之一。
早已經形成人人平等觀念的我,實在是和馬林弗德那邊的男人們合不來。
三觀彼此存在衝突,理所當然的無法共度一生。
我可真慶幸自己家的娜娜被我放養得性情散漫,而且我也一直努力潛移默化她,要不然…
海軍將官學校畢業回來,我家熊孩子變成個只會用軍銜來衡量人把人分出高低的傻瓜可怎麼辦?!
…………
安靜中我不可避免的想了些與此刻毫無關係的東西,然後,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在眼角餘光里未來赤犬大將不知什麼時候偷偷轉回臉的注視下挪了挪,故作無意的打個哈欠,揉揉眼睛。
片刻過後,見他半點也沒打算轉移注意力的意思,我只好回過頭,細聲細氣的商量,「我想繼續睡了,可以嚒?」
他又盯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地移了移,把原本正面對著我坐的姿勢換個角度變成背對著我。
雖然還是離得有些近,但是…也算有改善了,至少我躺下了不會叫人直勾勾盯著睡覺的樣子。
沉默片刻,我無聲的翻個白眼,慢慢吞吞地把自己放平在地上,翻個身背對著他,隨後,在篝火燒灼的乾燥溫暖里閉上眼睛。
這一晚上高/潮迭起峰迴路轉,連累我半驚半嚇,現在實在…需要補個眠。
剛剛呃~怎麼說,剛剛我是冷不丁被他的身份嚇了一跳,連帶智商都掉線,等冷靜下來的現在想想,我覺得自己先前的驚恐萬端簡直愚蠢,並且多此一舉。
根本沒必要怕他的嘛~我主要是被原著印象和十幾年在馬林弗德生活養成的膽小性子嚴重影響了,才會潛意識裡畏懼。
雖然,我現在也還是沒勇氣和未來海軍大將叫板,但我相信,只要小心些,這段意外相遇還是可以平安收場噠~
時間的悖論,我在馬林弗德平平安安生活十幾年,這一結果已經說明一切,在未來,至少十幾年內赤犬大將沒能認出我,不是嗎?
所以有什麼好怕的?只要我小心謹慎不露出破綻,想來這位未來的海軍大將是不會精明到猜出我的真正來歷。
接下來,如果這位薩卡斯基少將希望我履行承諾帶著海軍前往泰坦海域,旅途中我低調行事不惹惱他,想必這位海軍少將也不會太過記恨。
我可以編造一個將來即使被認出來也不會引發怒氣的謊言,甚至我什麼都不必說讓他自己猜,總之,等我回歸之後…
那就更不需要害怕。
因著島島果實的緣故,海軍本部一幫子高層們不會拿我怎麼樣,就算想拿我怎樣,大不了我帶著娜娜熊孩子另找地方過日子嘛~
於是,睡覺睡覺。
管它天塌地陷,總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
…………
接下來,沒有海賊打擾也沒有自曝身份的未來海軍大將各種驚嚇,我睡得很安穩,意識重新清醒生理時鐘顯示已經是天亮時分,更沒有噩夢侵襲。
閉著眼睛習慣性蹭了蹭枕頭,緊接著,臉頰碰到的感覺叫殘餘幾分迷糊的腦子有些卡殼,這種溫暖又結實的觸感…怎麼不象枕頭?
呃~話說,昨晚睡覺的地方能找到枕頭麼?不是荒郊野外>
一瞬間,昨晚的記憶姍姍來遲浮現在腦海,早上睡醒會有點低血糖的我這才慢一拍反應過來,撐開睡意惺忪的眼睛,隨後就被視野里放大的東西嚇得神清氣爽。
我,我看見了啥?一片破爛但是頗乾淨的襯衣布料,另外,透過布料縫隙和崩開的扣子能看見深小麥色皮膚,精壯結實,是男人的…胸腹。
我的天!
猛一下撐起來,瞬間後腰又叫橫過來的一截力道給禁錮住,很燙的溫度,力氣不輕不重卻叫人無法掙脫,接著才是一記來自頭頂方向的沙啞的帶著點不耐煩味道的低喝。
&在鬧什麼?」
保持著半身撐高半身緊貼的姿勢,目瞪口呆仰高臉,眼睛抬高又抬高,最終,視線撞進正半低頭俯視的一雙冷厲眼睛,這一刻我簡直三魂七魄都要被嚇飛。
我在鬧什麼?我是被嚇到了!我為什麼會趴在你身上而且還因為身高的緣故臉壓在你的胸腹位置啊未來的赤犬大將此時的薩卡斯基少將?
昨天晚上究竟,後來究竟發生什麼事才會導致我,我整個人趴在未來的海軍大將身上啊!
這種女/上/男/下的可怕姿勢,究竟是怎麼出現的餵?誰來告訴我啊摔。
還有!鬆手!如此掉節操體位,別以為我沒有男人就不知道某些不好說的東西啊!你把我壓在哪呢?立刻馬上放開我不然告你性/騷/擾!別以為你位高權重我就不敢揍你。
…………
霎時間,數也數不清的吐槽如颶風海嘯充斥腦海,順便也因為一下子太多反而叫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片刻過後,沒等我咽下衝到喉嚨口一口老血然後奮起反抗,壓在後腰的手臂驀地鬆開,被我當成墊子的這男人面色變得更陰沉幾分。
&死!滾下去!」他磨著牙,整張臉都扭曲。
我飛快跳起來,連滾帶爬竄到老遠去,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對方也沒在原位,我從他身上跳起來一瞬間他就消失,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重新出現時已經在溪水中央。
就是昨晚他洗澡的那片水灣,背對著岸,停頓幾秒鐘又整個人沒進水裡。
平緩水面盪開激烈漣漪,一道影子在清晨霧氣里沉在水下,我無聲哀嚎一記抬手捂住臉,一時覺得…這是比性命攸關更可怕的境地。
拆夥,必須的。
先不管昨晚究竟出什麼岔子才會叫我跑到他身上去睡覺,現在這結果實在是…比一大早醒來發現自己躺未來海軍大將身上更可怕的事居然叫我遇到了簡直流年不利。
他有反應啊要命。
雖然那種生理自然反應和個人情緒沒有任何關係,也還是危險。
年輕人血氣方剛,現在孤島就我和他兩個人…
馬林弗德海軍本部那幫子高級將領們私底下什麼德性,雖然我之前沒怎麼切身體會過,但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啊~
拆夥,必須的。
…………
捧著一團漿糊的腦子蹲在原地半天,我好不容易才壓下十萬分的驚悚外加尷尬情緒,拿手死命拍了拍臉頰要自己更理智一點,接著抬眼環顧周遭。
周遭沒什麼改變,仍是昨天來時的山坳,悠遠溪水,植被茂盛,晨光里顯得靜謐,鵝卵石溪岸一攤焦黑灰燼,是夜裡篝火遺蹟。
然而,昨夜兩名海賊卻不知所蹤。
確切的應該說是,兩具屍體不知哪裡去了。
皺了皺眉,我站起身,慢慢轉頭把整個山坳細細搜索一遍,目光落到那片茂盛樹林,頓了頓,收回。
密集植被深處有新鮮痕跡,看樣子應該是…埋了?我昨夜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那海軍把兩具屍體拖進樹林裡挖坑埋起來。
想了想,我覺得此時使用島島果實的自己還是沒必要…較真去確認樹林深處地里是不是真的出現兩具屍體這種事了呃~
反正,等到救援之後馬上離開,我還是和在馬林弗德那時候一樣屏蔽掉某些不和諧存在的好。
於是…等救援呵呵呵~還是先去砍一棵大樹來點燃烽火吧!
打定主意之後,我抬腳就想往樹林走,接著溪岸那邊又傳來動靜,那人呃~應該是解決掉某些尷尬境地之後起身,站在及腰的水裡陰沉沉的正把目光投過來。
然後我就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腳,轉身背對著他就這樣定定不動。
個人表示,既然不想露出破綻,那些體力活果斷的還是叫男人去干好了,馬林弗德海軍本部將領從來大男子主義得厲害,既然在他們看來女人就只有床上紓解身心的作用…
我果斷的還是扮演一個沒什麼大用處的蠢貨好了。
反正一開始要點燃求援信號也是因為這年輕人性命堪憂,現在他一大早都有體力對女人起反應,那些事就讓他自己去做。
我是不著急離開,時間不對的空間裡,按照之前穿越的情況,實際上我呆在哪裡並不會影響回歸,所以我不著急。
該心急如焚的應該是這位流落荒島與海軍失去聯繫的少將。
…………
時隔不久,腳步聲由遠及近。
那人從溪水裡起來,上了岸一言不發,也不知做什麼,總之我背對著他就聽得一些象是布料擰水又抖開的聲音?
然後是他離開一會兒重新回來,篝火又一次被點燃的熱意傳到空氣里,最後一個裹在大片綠葉里的小包被輕輕丟在我腳邊。
垂眼盯了眼過去,就看見草草紮起的葉子包鬆脫,露出裡邊幾顆紅艷艷的果實,是可食用的果子,長在樹林裡,和昨天那人去弄柴火時順便帶回來的一樣。
彎腰把它們撿起來,我回過身,他還是坐在篝火邊,上身的衣衫脫下來掛在一枝樹杈上,插在臨近火把烘烤著,身上帶著水汽,漸漸亮起來的天光里,他擰緊眉心,嚴苛的樣貌顯得更加…不近人情。
或許是他自己也知道剛剛實在太不像話,這會兒我的視線投過去,正慢吞吞進食的人動作頓了頓,這位將來以冷酷無情著稱的赤犬大將眉宇間依稀仿佛帶出幾絲尷尬?
不過他很快掩去那點異樣,冰冷冷盯了我一眼,倒也沒說話,就是眼睛裡戾氣重了點。
當然,我也沒有和對方較勁的意思很快也轉開注意力,垂眼看了看手上的果子,接著朝篝火走過去,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坐下,理了理裙擺遮住大腿,接著開始安靜的吃東西。
我不知道該怎麼呃~和平的與這位此時的海軍少將相處,雖然很希望給他留個好印象,不過,照目前兩人相處各種叫人無語的情況來看,似乎有些困難。
…………
接下來還是無話,這種無聲的兩人連對視都帶出點尷尬意味的場景持續了很久,久到兩人進食完畢,他烤乾衣衫重新穿上,兩個人又各自面朝相反方向端坐在篝火邊直到木材燒盡。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
炎熱起來的日光照得我漸漸起了薄汗,挪了挪雕塑一樣的姿勢,手抬高遮了遮光線,我在掌心這片小小陰影遮蔽下,眯了眯眼睛,面上不動聲色,更沒去管不遠處這人忽然起身的動作。
感知範圍內,幾分鐘前出現別的存在感,比起昨晚,此時來人…人數眾多,並且非常迅速。
登陸淺灘之後一部分停留在近岸昨夜不速之客遺棄在那的或許是船舶附近,另一部分人無聲又迅猛的逼近山坳,目標非常明確簡直象…有什麼東西在指引。
至於是什麼東西。
眼角餘光飛速掃了眼篝火餘燼,我想它的作用在白天應該不大,所以說…登陸這些人是…援兵?
過了沒多久答案水落石出。
一色雪白襯衣藏藍軍褲的海軍士兵,由兩位身著將領披風的男人領著登場,雙方一照面,飽含驚喜與寬慰的喊聲就響起來。
&卡斯基!」
&卡斯基少將!」
先開口那位肩章軍銜較高的男人越眾而出,神色顯得極高興,「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邊重重一掌拍在某位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的人肩上,一邊揚了揚手上不知什麼東西,「生命卡燒得只剩下一個角,我們差點在海上迷路。」
&好幸好!我都準備回去為你整理一份殉職報告了誒~」
許是這位將官的話太不中聽?險些被殉職的男人啞著聲開口,「我沒死該死的就是那些渣滓。」說完沉默幾秒鐘,再次開口時語調里添近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意味,「你…違反軍令擅自出航。」
&納森,你這白痴!」
&誒~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朋友的生命卡燒盡啊~」對方一臉若無其事聳聳肩,「要處分也沒辦法就算沒有這次我也…」
說到關鍵處驀的停下來,眼睛睜圓了,「誒~薩卡斯基…」
新登場這位棕紅頭髮的海軍軍官定定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眼睛重新轉向背對著我的那人,畫風一轉,擠眉弄眼的嬉笑,「還有個美人呢~」
…………
短暫靜默過後,背對著我面朝他同僚的人回過臉,唇稍往下沉了沉,平淡語調喜怒不辨,只是說出來的話就顯得很…令人尤其是我摸不著頭腦。
&是任務目標,安娜。」
…………
誒?!呆滯兩秒鐘,我眨了眨眼睛,在許多道古怪目光的注視下,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然後,沒等到回應,因為如今的薩卡斯基少將轉回身,大步走到我面前,用他異常魁梧的身軀擋住後方那些人的視線,男人半低著臉,語氣仍然冰冷冷的,藏在陰影里的一雙眼睛,眸光卻有隱約微妙而危險的意味。
雖然他不說話,可我還是很輕易就…辨認出威脅。
他無聲的威脅我,要求我配合謊言。
他說我是任務目標,也就是能找到阿契美尼德王朝寶藏的人。
為什麼?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