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與蘇觀生正著,一行人走上二樓,卻是左懋弟等人過來。
王彥同蘇觀生對視一眼,默契的不再繼續商談,兩人站起身與左懋弟幾人互相見禮,左懋第等人也走過來在議事廳坐下。
一時間,廳堂內便坐滿了一眾緋袍、玉帶的大員,吏立刻上來備好茶。
這時左懋弟便開道:「殿下與蘇閣部,方才談些什麼呢?」
蘇觀生沒話,王彥微微笑道:「沒什麼,蘇閣老恭喜孤喜得一子哩。」
「這確實是一喜。」左懋弟等人當下也一陣恭喜。
王彥一邊道謝,一邊掃視了幾人,見幾位閣老都在,便問道:「左閣老,大伙兒這是?」
左懋弟微微笑道:「正好殿下也在,免得讓人去請,何閣部就給殿下與蘇閣部一吧。」
聽了這話,坐在對面的大學士何吾騶便起身拱了拱手道:「本來準備在明天早朝上來討論,但正好殿下在,便先議一議,大伙兒好先拿出個統一的意見出來。方才下朝後,本閣收到主客清吏司的稟告,建夷求和的使者已經在到了廣州灣,等禮部批准後便要上岸。不知殿下與幾位閣部怎麼看?」
要滿清使者,這是件大事,但何吾騶卻的氣定神閒,幾位閣臣也是一臉笑意,看來這局勢確實變好了。
想當初明朝處於絕對劣勢時,多爾袞派來的使者,一來便直接被砍,被皇帝用來穩定人心,堅定抗清意志,但現在諸臣面對將要到來的清使,卻能平淡的討論起來。
王彥隨口問道:「奴酋派遣何人前來?」
他心中想著,若是個像洪承疇一樣有能力的漢賊,那就得感謝多爾袞了。
「正使乃奸賊馮銓,副使乃建夷的新科狀元呂宮。」何吾騶道。
這馮銓乃萬曆進士,因為諂媚魏忠賢得以入閣,毅宗繼承大統後清算閹黨,他因為黨附魏忠賢,被贖徒為民,建夷入關後,投降滿清,被提拔為大學士,入內院佐理機務。
清入關之初,南方弘光朝廷因為政策失誤,對於北方南下的官員採取排擠的態度,一是大興順案,定罪投順的官員,二是東林與馬阮爭鬥,依然保持門戶之見,使得大批官員不能為朝廷效命。
這個時候,曾為魏黨的馮銓一出馬,以自身經歷現身法,對於那些南下的路被弘光朝堵死的人,還有被貶為民的魏黨官員來,北方清廷開出的高官厚爵,自然也就成了另一條出路。
這再加上,清廷當時還沒推行剃髮令,民族政策還算溫和,使得大批官紳被誆上賊船,等滿清漏出獠牙時,再想下船,已經為時晚矣。
可以,馮栓為清廷穩定北方,吸納漢族官紳,確實出了大力。
王彥冷笑一聲,「多爾滾還真能下本,居然派了一個大學士,一個新科狀元過來。」
「殿下的意思如何?」左懋弟開口問道,王彥掌管兵部,負責對建夷的戰事,他的意見無疑非常重要。
王彥見左懋弟完,所有人都看向他,沉思片刻,開口道:「和談之事,孤不贊成。南京未復,有什麼好談的呢?而且彼夷狄無信義可言,若是和談,建夷自稱得國於賊,今後反而會在法統上做文章。」
法統這個東西重要也重要,不重要也不重要,現在看來很模糊,但舉個例子,若是日本、韓國覺得他們繼承了中華道統,他們要爭「中國」這個稱號,你急不急呢?
「殿下的意思直接拒絕,不讓使者入城嗎?」陳子壯發聲問道。
王彥搖搖頭,「不用拒絕,讓他們進城,看看他們有什麼意圖,能拿出什麼條件,我們能從中分析出一些建夷的境況。」
「那便先讓人進城!」左懋弟發聲拍板,「何閣部,你讓主客司批文吧。」
其他幾人也沒有意見,便這麼決定下來。
完這事,幾人便又聊了幾句關於雲南的看法,不過幾位閣老顯然並不是那麼關心雲南,畢竟那個地方亂了幾年,目前也威脅不到朝廷,眾人也覺得不是特別急迫。
王彥對於雲南也有個想法,他暫時也不打算去理會孫可望,這第一是明軍主力現在屯在楚贛,打雲南太費勁,二是他也有私心,隨著明朝局勢越來越好,他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各方的壓力,有雲南這麼一個地方亂著,使得明朝多一個威脅,可以讓朝臣和皇帝感到緊張,從而減輕他的壓力。
直白一,他就是「養寇自重」。
幾人了一會兒,王彥又請幾位閣老到時來王府吃滿月酒,便起身告辭。
蘇觀生也起身,與他一同下樓,邊走邊聲問道:「殿下,豫王何時能回廣京?」
這意思就是問他什麼時候能放了豫王,王彥微微笑著,聲道:「閣老方心,豫王現在很好,今日了許多,想必閣老也知道,孤不是閣老的敵人。閣老作為文臣,即便是扶立唐王后,孤相信閣老也希望能夠有所作為,那皇權是否該限制,等閣老想好後,孤與閣老找個時間,再細細詳談。」
王彥完,已經到了一樓,下面的人躬身行禮,蘇觀生還有話要,但卻不好追上去。
他刺殺桂王的事情,確實不宜聲張,皇家最忌諱大臣參與到皇位爭奪中去,何況他還比較奇怪,幫的不是皇子爭位,而是皇帝的弟弟。
宋朝時有一段關於名臣包拯的記載,大意便是,包拯建議是仁宗立太子,仁宗便問他想讓誰做太子呢」
包拯嚇得連忙解釋,臣已年屆七十,又沒有兒子,陛下怎麼能懷疑臣有私心呢?立誰當然是陛下自己的事情,問臣子做什麼。
仁宗聽了非常滿意,可見皇帝是忌諱臣子與皇子搞在一起的。
王彥走出文淵閣,便上馬奔馳回府。
另一邊,廣州灣內,大船往來如梭,一艘海滄船停泊在岸邊,幾名穿著滿洲服飾,拖著一條辮兒的人站在甲板上,注視著繁忙的珠江,心中難免生出感慨。
這群人正是滿清的使者,他們原本早就出發,可是因為明清處於交戰之態,所以這一路走的十分坎坷,沿途被明軍攔下幾次,甚至差被砍,一路走走停停,差不多已經走了兩個多月,才一步步來到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