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阮福源的臉色變得略微有點猙獰,低著頭想了起來。
喬治聽了,開口想要說什麼,可隨後想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看著阮福源,等他想明白。
過了好一會後,就見阮福源一下抬起頭來,臉色已經變得異常猙獰,紅著眼睛,低聲厲喝道:「好,就按你說得辦!」
很顯然,狗急跳牆了!
竟然留在這裡肯定是個死字,那麼為什麼不去搏一搏呢!
次日一早,大年初一,對於中國人來說,都有守歲的習俗,因此,大年初一這天,大部分人都起得比較晚。就算是崇禎皇帝,也不例外。
當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進入聊天群去瞅瞅情況,結果還真發現,有私聊信息待閱,且多是朱燮元發過來的。
「陛下,安南阮福源並佛郎機聯軍已於昨夜逃竄,他們聯軍中的傷卒,全部被他們自己殺了。目前往西而去。」
「微臣已命令雲南境內的各衛所軍隊東進,估計要不了幾日就能遇到。」
「阮氏聯軍,似有狗急跳牆之勢。微臣以為,為慎重起見,當調動白杆軍,一起東進坐鎮!」
崇禎皇帝看了,確實有一種狗急跳牆的感覺。說起來也是真得很,連自己的傷兵都殺了,留下來不好麼?至少有個活命的機會吧?
這時候的他,也沒有多想。安南那邊的戰事,有朱燮元在指揮,他也放心地很。
因此,崇禎皇帝並沒有過多關心。不過,阮福源和葡萄牙人的聯軍,逃出升龍府,這也意味著,安南基本在大明軍隊的掌控之下了。如此一來,福王封建安南的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
這麼算起來的話,就有兩個藩王要封出去了。這兩個藩王,原本的封地,都是在河南的。一個是南陽,一個是洛陽。只是這麼一分封,河南省的土地就能釋放出來了。
很不錯,接下來要籌劃第三位藩王的分封了!這第三位藩王,該選哪裡好呢?
想著這個,崇禎皇帝不由得陷入了思索之中。
誰也沒料到,兩天以後,在安南的錦衣衛忽然通過聊天群稟告,說阮氏和佛郎機人的聯軍忽然拐往西南,往寮國司而去了。
朱燮元聽到這個消息,立刻通過聊天群重新調兵譴將,一邊追擊敵人,一邊在思考之後,又向崇禎皇帝稟告道:「陛下,阮氏和佛郎機人的殘軍,亡命逃往寮國司,山高險阻,很不好走。我軍繼續追擊的話,後勤負擔很重。追擊軍隊越多,則負擔就越重。微臣以為,窮寇莫追!」
「當然了,叛亂之軍,必不能放過。可把消息通知寮國司那邊,讓他們圍堵這支殘軍,如果有需要,微臣派精銳軍隊前往寮國司,緝拿叛賊逆犯!」
崇禎皇帝上線之後看到,不知為何,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對建虜實施地驅狼吞虎之策。不過寮國司,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老虎。這支阮氏和葡萄牙人的殘軍,也不能算狼了。真要說狼的話,也是一隻快死的殘廢狼而已。
這麼想了一下而已,他倒也沒再多想。一如朱燮元所說,明軍繼續追擊敵人也不現實,不但後勤壓力太大,而且這種追擊戰,也很耗錢糧。為了能讓儘可能多的衛所軍隊有練兵的機會,這一次,不但用了福王的錢,而且朝廷也出了不少錢糧的。如今大明國內正是欣欣向榮的時候,這錢糧不能都耗在安南和寮國的崇山峻岭中。
這麼想著,崇禎皇帝便回復朱燮元道:「就按朱卿所言,不過有一點必須要辦到:阮福源和佛郎機人總督這兩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任何叛逆,必須嚴懲!」
之後,崇禎皇帝便派人通知福王,安南已經到手,福王可以準備前往安南就藩。
福王收到旨意後,心中鬆了口氣。他最怕地,就是安南久久打不下來。那他的那點錢財,怕是耗盡都不夠。如今竟然已經被朝廷打下,他倒也多了一絲期待。
以前的時候,沒有爭過崇禎他爹,沒法嘗到九五之尊的滋味;如今倒是得了福國,好歹也能嘗嘗一言九鼎的滋味了。這麼想著,他便帶著同樣異常欣喜地世子朱由崧,匆匆趕往廣東,準備好就藩安南。
福王所想要嘗的這個滋味,唐王早已經在享受。特別是朝廷大軍撤回雲南省之後,整個唐國,全都是他一言以決。這種藩王,才當得有意思!
如此一來,這一年的過年,他是過得格外開心,在王宮內,接受百官的恭賀時,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日,他正在處理國事,忽然,有一名手下將領匆匆來報:「殿下,發現他隆王蹤跡!」
「什麼?他隆王的蹤跡?」唐王一聽,立刻放下手中事物,盯著來人喝問道,「在哪裡?」
如果說他的唐國,還有什麼隱憂的話,那就是一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原洞吾他隆王。在唐國內,原本的洞吾人並沒有滅絕,如今都是他的臣民。如果時間長一些,他相信這些洞吾人都不會對舊主再有懷念,畢竟他相信自己的勤政,能讓這些原本的洞吾人歸心。
可如今,朝廷大軍才撤回雲南,而他這唐國,也才經營一年不到的時間,百廢待興之下,有時候,有些地方也顧不過來,再者說了,厚此薄彼也是難免。自己是靠大明統治這唐國,手底下的心腹和文官武將,也都是大明人,國策自然是要傾向從大明來投靠自己的大明人。對於這一點,唐王還是很看得清的。
如今突然聽到有了他隆王的蹤跡,他想不重視都不可能。
「回殿下,末將手下的人,在莫臥兒帝國孟加拉行省省會達卡見到了他隆王。斷了一臂,似乎老了很多,但確實就是他。」這名將領稟告到這裡,加重了語氣道,」他隆王進出孟加拉總督府,似乎是和莫臥兒帝國勾結上了!「
「什麼?」唐王聽到這個消息,是非常地吃驚。從他到雲南,並在洞吾創建唐國的這段時間,不可能不了解自己國家的鄰國。
據說,這個莫臥兒帝國,也和大明一樣,疆域非常大。開國皇帝,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兒的後裔巴布爾,在帖木兒帝國崩潰後領兵南下建立了莫臥兒帝國。如今這莫臥兒帝國是其第四代皇帝,應該是稱呼為大汗的沙賈汗執政。這時候的莫臥兒帝國,空前強大,一直以來,南征北戰,幾乎就沒有對手。
「回殿下,具體他隆王和莫臥兒的孟加拉總督說些什麼,末將無能,暫時打探不出來!」
唐王聽了,眉頭緊鎖,甚至還站了起來,就在大殿內徘徊,過了好一會後,他才停下腳步,轉身盯著那將領道:「查,給孤詳查!」
「末將遵旨!」來將領旨,躬身退出。
但唐王無法把這事拋之腦後,想了好一會後,又傳旨召集他的手下商議這個事情。最終決定,派出正式的官方使者,前往孟加拉總督府要人。這個他隆王,是大明洞吾宣慰使司的逆賊,必須緝拿歸案。
這個事情安排下去後,唐王算是鬆了口氣。在這次的朝會上,他得到臣子的提醒,唐國的背後是大明,莫臥兒帝國再強大,還能強大過大明?
想想也是,如今的大明,也是空前的強大!蒙古、遼東、朝鮮皆為大明版圖的一部分,大明的北方,再無有威脅的對手。雲南的土司叛亂,已經被朝廷鎮壓,安南那邊,也馬上有一個新的福國。
如此種種,皆給了唐王信心。因此,他相信,他派出的使者是以大明的身份,莫臥兒帝國,總不可能為了一個失去土地和軍隊的人和大明過不去吧?
這麼想著,他便把這事拋到了腦後。唐國作為大明的藩國,說是大明,也沒錯。你莫臥兒帝國雖然強大,但能強大過大明?不管如何,總要給大明一點面子吧?他隆王的下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從他被發現之後,就已經註定了。
正月十四日,在大明百姓即將歡慶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時候,《新鹽法》終於傳到了江南地區,頓時,這《新鹽法》所引起的轟動,比起大明皇帝御駕親徵收復遼東還要轟動。一時之間,江南的各個地區,各城各鎮的街頭巷尾,全都是討論這《新鹽法》的。
一如京師百姓,在江南地區,大部分百姓聞知,都非常地高興。困擾每家每戶的鹽價,終於能降下來了。然而,在不少豪門大戶里,則也有一群群閉門議事的。一個個拍桌子罵人,想到誰就罵誰,朝堂之上的諸公,其中以溫體仁被罵得最慘,「遭瘟」的言論,這種在原本歷史上出現過的「遭瘟」說法,最是普遍,說自從溫體仁當了首輔,大明士子就遭了瘟,他們不敢說商人遭殃,畢竟商人在法理上就不受重視!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那些鹽商和私鹽販子,甚至有鹽科轉運司的官員,都極其不老實起來。一個個叫囂著,拍著桌子,絕對不能讓朝廷把《新鹽法》實施。
然而,散會之後,更多鹽商的做法,是趕緊把鹽價降下來,趁著現在價格還高,多出手一些是一些。甚至有的人,則瘋狂地收私鹽,充作官鹽來賣,想以此降低自己的損失。
這種操作就猶如瘟疫一般,傳播地極快,每個地方,有一個鹽商這麼做了,其他鹽商就只有跟進。一邊罵娘,一邊降價出售,儘量降低損失。
這種情況其實也可以理解,這些鹽商是有錢,但他們除了錢,又拿什麼和朝廷對抗?有槍桿子麼?沒有!朝中有代言人麼?想扶持的周延儒已經被罷官多時,再者說了,就算朝中有代言人又如何?能高過首輔去?吏部尚書如何?收了錢,說罷免就罷免,你鹽商的錢,現在估計都送不出去了,誰知道會不會被廠衛偵知?換成以前的時候,還能收買御史言官來攻擊,但如今,都察院改組,誰敢亂噴?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鹽商都罵《新鹽法》,那些手中有鹽引,但是卻沒關係的,一直無法從鹽場中兌換到食鹽,手中的鹽引就如同廢紙一般。可《新鹽法》中有規定,以前發的鹽引一直有效,能去鹽場兌換食鹽。雖然鹽價會降價,可好歹是能兌換到食鹽了,多少能比以前好一些了。
總之,在鹽政這塊上,因為《新鹽法》的公布,特別是江南這邊,幾乎是一片亂象。鹽價是一天一個價,甚至是一天幾個價。和這個對應的,是食鹽的製作和販賣,也變得瘋狂起來,都想著在這《新鹽法》最後實施之前,要多賺一點。
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東廠提督王承恩突然出現在揚州,帶著大批的廠衛還有附近的衛所軍隊,連續抓了上百人的私鹽隊伍,更讓人轟動地是,大鹽商潘儒也在同時被抓。罪名就是販賣私鹽,官鹽中充私鹽賣。
這個聲勢搞得很大,潘儒的罪名,就在揚州府公開審問,允許百姓旁聽,罪證確鑿之下,甚至還順藤摸瓜,抓出了揚州的鹽科轉運司官員,也一起被王承恩拿下。最後,相關人家都被抄家,流放遼東苦寒之地。
讓江南這邊震驚地是,不止於此,復社領袖張溥,也被廠衛所抓並公開審問。罪名有二,其一誹謗朝廷重臣,其二,枉顧聖人教導,和大鹽商潘儒有勾結,為鹽商之爪牙。所管學政,當眾宣布革除張溥功名,而後王承恩賞了他二十大板,同樣發配遼東。
東廠提督突然出現在揚州,不但收拾了大鹽商,還教訓了張溥,這兩件事情對於江南這邊的影響非常之大。一直以來,江南這邊對於朝廷之威,不怎麼感受到地,這一次,是真正感受到朝廷的雷霆之威。
聽眾甚多的驛站系統的評書先生,不約而同地對此事做出了點評。聲勢之大,一下蓋過了文人世子的評論。輿論,從頭到尾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不過這事還沒有達到高潮,就轉眼又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