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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阿多壯五郎說到這個情況,林逸青皺起了眉頭。
「把地圖拿過來。」林逸青說道。
阿多壯五郎回頭喊了一聲,一名武士跑了過來,搬過一張小桌子,將這一帶的地圖鋪在了桌面上。
林逸青讓阿多壯五郎將北山高地和干城隊擔架隊遇到炮擊的位置在地圖上大概標了一下後,他便拿過尺筆計算了起一來。
「敵人的主炮台,應該在這裡。」林逸青在一個地點畫了一個圈,說道,「這裡你們偵察過沒有?」
「偵察過,那裡有露西亞人防守,很是嚴密,我們兵力不足,是以沒有前往進攻。」阿多壯五郎答道,「去過那裡的偵察人員稱,堅守在那裡的是一個哥薩克團,是剛從露西亞國內調來的久經戰爭考驗的部隊。說實話,他們也夠頑強的,那裡曾遭到我們的炮擊,但他們現在還在那裡守著。」
「這邊的鎮子是露軍通往後方的重要交通要道,露軍是早有防備的。」林逸青旁邊的南野英助說道,「那裡原先築有一座炮台,是政府軍很早以前修築的,不過被我軍炮火摧毀了,現在很可能露軍又在那裡設立了炮兵陣地,或者是修復了那裡的炮台。」
「我們過去幫你們端掉它。」林逸青想了想,說道。
「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看到林逸青只帶了十來個奇兵隊員,阿多壯五郎有些擔心的問道。
林逸青笑了笑,轉頭向南野英助問道:「你覺得,需要從這裡抽調兵力幫助我們嗎?」
「不用。」南野英助自信的一笑,「我們這些人就夠了。」
沒等阿多壯五郎再說什麼,身為隊長的南野英助便對隊員們下達了戰鬥命令。
看著林逸青和南野英助等人很快消失在了樹林中。阿多壯五郎的眼中滿是敬佩之色。
「也只有林君,才能帶領我們取得這樣的勝利!」他感嘆道。
雖然打退了俄軍的多次進攻,但薩摩軍的傷亡也開始增多。一些人對這場戰爭的前景產生了懷疑,阿多壯五郎身為下級武士的頭目。也感到有徬徨無措,但現在他看到了林逸青僅帶了十幾個人就要去端掉俄軍的主炮台,他的信心在這一刻又重新豎立了起來。
不多時,林逸青等人便接近了俄軍的陣地。
在這裡,俄軍設立了一個立體防禦陣地,這個防禦陣地主要由原日本政府軍修築的一座炮台構成,周圍修有永久戰壕及工事,除了4門107毫米大炮外。還有一門大口徑臼炮,周圍的防禦陣地配有加特林機槍、平射火炮等對抗步兵的重火力武器。和以往不同的是,俄國人把火炮都藏在坑道里,作戰時再向外推出。
在經過仔細觀察之後,南野英助制定了作戰計劃,隨後奇兵隊員們便展開了行動。
奇兵隊員們在南野英助的帶領下,先用炸藥放在一起把俄軍炮台幾個主要坑道口給炸塌了,然後又用炸藥加上火油,把這個俄國人花了很大力氣修建而成的防禦工事炸毀了,事後清理戰場。奇兵隊員們發現了差不多500具俄軍的屍體。
「有人過來了,看起來象是政府的軍隊。」負責瞭望警戒的一名奇兵隊員說道。
「這裡還有一門大炮沒有壞,還剩下不少炮彈。我們就用這門大炮消滅他們吧!」南野英助看了看俄軍炮兵陣地上僅剩的一門107毫米大炮,有些興奮的對林逸青說道。
今天的他,不知怎麼也想過過大炮的癮了。
「那就行動吧。」林逸青微笑著點了點頭,拔出了別在腰間的戰鬥刀,「你想用大炮就用吧,願意用刀解決掉他們的,和我來。」
林逸青說著,閃身躍出了炮台,瞬間消失在了林中。而幾名奇兵隊員也跟著躍出了炮台,如同幽靈般的跟隨林逸青而去。
「來!我們用大炮打他們!」南野英助招呼另外幾名隊員。操縱起俄國人的大炮來。
濃霧散去了。
突然的炮襲也停止了。岩崎英彌輕輕地從灌木叢里爬出來,一邊到處張望。一邊尋找掩護地形。不知部隊是推進得太快,還是被打散了,現在身邊看不到一個自己人。
他應該是落單了,陷入到了敵人的重圍之中。不過他認為,自己人一定有在附近的,但他不敢出聲大喊招呼。他變得很害怕。
好在此刻他雖然很害怕,但還記得叢林作戰訓練時對此種情形的處理方法,於是他迅速向著旁邊的一塊大石低姿貼地匍匐,潛行過去,想要以之為依託掩護。
他從一隻俄軍的斷手上爬過去,沾了些血跡在衣服的前胸襟上。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到了那大石後面後,他迅速轉過身來,將槍口對準了可能出現的搜索者。正好那大石旁邊有一叢灌木和草,可以隱身。
現在還不能開槍,他感到到處都是敵軍,槍聲無疑會引來更多的敵人。這塊大石和灌木草叢並不能給他提供理想的安全保護。
老實說,他很害怕。他的害怕是有根據的,也是可以原諒的。從學校里一出來,當兵三月就就上戰場,到現在他還沒有完成由一名年輕人到軍人的蛻變對接。
此刻在他的腦海里,莫名的感覺到自己正處在性命垂危的緊急關口,他藏好了身子以後,他下意識地舉起了步槍。
他緊張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他趴在地上,耳朵里聽著遠處傳來的槍炮聲。槍炮聲響得很激烈,尤其炮聲,震撼大地。然而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那炮聲隔得太遠,仿佛來自天堂。那種隆隆的震撼聲音像是一種樂章,是專門接引人們到達虛無世界的。
剛才霧氣實在太大,幾米外就看不見人影。敵軍突然發動炮襲時,他所在的隊伍瞬間全亂了。有一發炮彈落在他前邊五米的地方,一同行進在他前邊的三個人隨著爆炸聲。全都倒下了,哼都沒多哼一聲。那一刻,他沒有慶幸。更沒有任何的多餘想法,只是立刻趴下了。鑽進了剛才爬出來的那叢灌木林,一直到炮襲停止,濃霧散去才悄悄現身出來。
現在他看著旁邊和前面的地上,到處都是彈坑,被掀起的泥土,炸斷的樹枝……尤其敵我雙方的屍體跟殘肢,四處散落著,慘不忍睹。硝煙味還沒有完全散盡。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他不知道敵人有多少,真交起火來,他最多打倒兩個,自己就會給打死。但他還不想這樣死掉,這一刻,他突然很想家,很想念家人,家中的親人包括父母,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此際全進入了他的腦海。
他真的捨不得就這樣死,就這樣死在叢林戰地,永遠離開他們。
他將槍口抬高了一點。他實在是希望敵人發現不了他啊。胡亂搜索過後就離開,那樣的話,他也會迅速離開,去找自己的部隊,大家都可以活得長久一點。
他心裡明白,剛才在遭到薩摩軍猛烈的炮火襲擊後,雖然部隊被打亂了,但是大家都記得自己的目標方向,會有大部分人馬向著任務高地繼續攻擊前進的。現在跟隨部隊。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
遠處高地的槍聲、炮聲仍然在激烈的響著。那是友鄰部隊在進攻。說不定是自己連隊正在奪占某個陣地。雖然這裡周圍暫時都很靜,他可不想要這樣的平靜。這種平靜他承受不了,要是突然響起槍聲就會好了,搜索的敵人一定會被引開去,那麼自己就安全了,他想。
此刻可能是由於他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緣故,導致他的手心裡現在全都是汗,在敵人越逼越近的當兒,渾身也有些發抖起來。
他想起剛才部隊在濃霧中推進,當他親眼看到自己前邊的三個人在敵軍炮彈的突然落地爆炸中喪生時,可把他嚇壞了。有一個東海兵當場斷為兩截,悶悶的「嘔」的慘叫了一聲,他覺得太恐怖了。昨天他們都還在一起抽菸,說著各自的理想。那個東海兵說等仗打完了回家去再考大學,可是這永遠不可能了。他在戰場一槍未開,轉眼之間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現在他很想家,腦子裡只閃念過父母,兄妹,他在想他們一定很擔心他。
原本他是想永遠的遠離這場戰爭的,但是他一想起自己所遭受的恥辱,心便如火炭般在燃燒,所以,他還是重新回來了。而他這麼做,也得到了伯父岩崎彌太郎的支持。
也許母親要憂憂愁愁,終日以淚洗面了;父親也開心不起來,嘴上也許會說沒事,內心裡卻一定擔心得要命;弟弟和妹妹呢?他們又會是如何的擔心和害怕?如果他們又真接到他陣亡的消息……岩崎英彌不敢再想下去了。
必須得要活著離開此地,凱旋歸去,才不會給至親的人們帶來痛苦。
「轟!轟!」
敵人的炮火在繼續射擊,爆炸聲響成了一片,震天動地。只見硝煙瀰漫,泥石亂飛,被炸斷的槍件和血肉模糊的殘肢跟著騰空而起,四下散落。世界似乎即將毀滅,巨大的爆炸聲音淹沒了一切。
剛才他伸手到地上去擦汗時,才發現地上濕濕的,全是血水,手上的汗不但沒擦乾淨,反而弄響了草叢,被警覺的敵人發現了動靜。但敵人還發現不了大石頭後面灌木草叢裡藏著的是什麼人,不敢貿然開槍,怕傷了自己人。於是右邊的那人在山頭炮彈爆炸的巨響中大喊了一句什麼話。
很快,另一個人回答了他。
聽到這句話,岩崎英彌這才鬆了口氣。
對方是自己人,也是屬於滲透部隊的。剛才他說的,便是聯絡識別的暗號。
岩崎英彌趕緊也回答了暗號,跳出了藏身之地。
四名身穿薩摩軍黑色軍服的人走了過來。
「原來是你,岩崎君。」一個人認出了他,「我還以為你沒有跟上來呢。」他笑著說道。
「岩崎君,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重新回到故地,感覺有些不適?」有人取笑他道。
岩崎英彌顧不上對方的取笑。他知道自己現在暫時是安全了。
自從被林逸青釋放後,他隱瞞了自己曾經簽過「永不參加戰事保證書」這件事,向伯父岩崎彌太郎和陸軍部說自己是逃出來的。對於他的「英勇行為」,岩崎彌太郎和陸軍部都給予了肯定。還專門進行了表彰。
逃出生天后的岩崎英彌本不想再回到戰場,但岩崎彌太郎為了向政府表明忠心,要求他回去,陸軍部也希望他能夠擔任俄軍的嚮導,加上他本人對林逸青和岩崎尤佳的仇恨,促使他重新回到了軍隊當中。
現在的他,作為滲透部隊的成員,又來到了這片戰場。
這些人也是滲透部隊的成員。他們都和岩崎英彌一樣,穿著薩摩軍的服裝,他們的任務是滲入敵軍陣地當中,刺探敵情,順便搞一些破壞活動——這一手其實是向薩摩人學來的,但他們學的並不好。
岩崎英彌正要回答,就在這一瞬間,一發子彈呼嘯而來,就如上空飛過的炮彈,鑽進了問話者的胸膛。這傢伙也是像剛才死在岩崎英彌眼前的那個東海武士那般痛苦的「嘔」了一聲。槍撂在了一邊,向後仰天倒下了。
在他倒下的瞬間,岩崎英彌看到了敵人。他迅速舉槍向那人開了火。
兩人幾乎是同時對射,岩崎英彌只覺得有一顆子彈擦著額頭飛過,嗖的一聲響鑽進了右邊腋下的草叢裡。他面前的敵人作戰素質很高,反應可以說快得很。
岩崎英彌的子彈沒有擊中對方,而對方也不再戀戰,閃身便消失在了草叢中,這時岩崎英彌才發現,剛才和自己說話的幾名同伴,都已經在剛才的一瞬間倒下了。
他又只剩下一個人了!
岩崎英彌正待奔逃。卻赫然發現,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
岩崎英彌大驚失色,他根本沒有仔細看這個人是誰。本能的將槍管對準了他,正要扣動扳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使步槍從他的手中一下子脫了開來!
步槍的護指圈將他的手指拉破了,他意識到步槍被敵人奪走了,他不知道步槍怎麼就會脫了手,他立刻去拔刺刀,但他剛將刺刀握在手中,手腕便被對方緊緊的握住了。
岩崎英彌感到手碗似乎被鐵鉗夾住了一樣,瞬間失去了知覺,他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刺刀掉在了地上,落到了對方的腳邊,對方抬了抬腳,向邊上一挑,刺刀便飛進了草叢之中。
「好久不見了,岩崎少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岩崎英彌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嚇得腦中一片空白。
林逸青!
「這些穿著我們軍服的傢伙真是可恨!我原來還以為南野隊長開炮打錯了人,沒想到他們真的是敵人!」一名年輕的奇兵隊員說道。
「你這個笨蛋!老師交給你的辨認敵我的要領,你難道都還給老師了嗎?」另一名年紀稍長的奇兵隊員訓斥他道。
「沒有……」年輕的隊員漲紅了臉,「我是說,南野隊長離得太遠,可能不會分辨清楚……」
「那你一會兒就去問問南野隊長,他是怎麼判斷的,並且毫不猶豫的用大炮打死他們的!」年長的隊員有些不屑的說道,「這就是隊長和你的區別!隊長使用大炮象狙擊槍一樣,而你就不行!」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會向隊長請教的!」年輕的隊員說道。
林逸青沒有去聽兩位部下的說話,他只是用充滿寒意的目光打量著岩崎英彌。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岩崎少尉。」林逸青冷冷的說道,「我記得你是簽過永不參與戰事保證書的,為什麼你會來到這裡?」
「我……」岩崎英彌的心裡一縮,「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林逸青打量著岩崎英彌身上的薩摩軍服,冷笑了一聲。
此時的林逸青已經放開了他的手腕,岩崎英彌垂著已經失去了知覺的手,只是用驚恐的目光望著林逸青。雖然林逸青手裡沒有槍,那把刀刃象斧鉞一般的閃著寒光的戰鬥刀也別在腰間,並未拔出,但他仍是一動也不敢動。
那些曾經的想要找林逸青和岩崎尤佳報仇雪恨的念頭,都已經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現在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這一刻,他是多麼的盼望,岩崎尤佳能夠在這裡啊!那樣他就可以利用她的善良,讓她再救自己一次。
「岩崎少尉,你應該知道,你違反了你的承諾,會是什麼下場。」林逸青緊盯著岩崎英彌,「這一次,恐怕沒有人再會為你支付贖金了。」
「你……你不能殺我!我們……是親戚!尤佳是我的堂妹,我是你的親戚!你不能殺我!尤佳不會同意你殺我的!」岩崎英彌知道林逸青要對他做什麼,禁不住大聲嚎叫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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