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簡潔的船艙內,
被蘇一腳從床上踹到牆上的酥,順著光滑堅硬的牆面緩緩滑落。
「你確定要與我動手嗎?何必自討苦吃呢?」
酥揉著自己的小腹,格外生氣,但仍然沒有攻擊蘇。
她對蘇出奇的容忍,不知抱有何種目的。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待她,早就被她用精神力「千刀萬剮」了,然後懲罰那個無禮者做一輩子噩夢,無休無止的噩夢。
看來,從某方面來說,梧桐的調教還是蠻成功的,相比較於以前,酥的性格和行為準則發生了不小的改變,變得更加謹慎、「大度」了,最起碼,她不會再像曾經的精神病一樣、突然且毫無預兆的攻擊別人。
其實,連身為「智者」的蘇都不理解她為什麼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好,他並沒有在酥的身上看到、她對自己的「喜歡」或「愛情」,他只看到了強烈的占有欲。
蘇不明白她為何會產生這種占有欲。
蘇這個人很「純」,沒有什麼世俗的欲望,別說現實中的女性了,即使是「完美」的二次元美少女,都很難勾起他的興趣。
而酥的性格雖然與他截然相反,但唯獨這點卻出奇的相似。
所以蘇不理解、不懂她為什麼會一反常態。
難道是梧桐先生在她的身上做過什麼手腳?不像啊!梧桐先生明明最想撮合的是他和凱文或凱雯,也始終認為酥和千劫更加般配。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難不成是千劫的原因?
好像也不對,千劫雖然看似不討女孩子喜歡,但實際上很討喜,了解他性格的女孩兒還都挺喜歡他的,雖說千劫只會覺得那些如同「二百五」一般的女孩兒很煩。
船艙內很安靜,就在蘇思索著事態為何會發展成這樣、又該如何「破局」時,酥突然問道:「你真的認為我邪惡嗎?蘇。」
「嗯。」蘇很誠實。
酥疑惑不解道:「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據我所知,在你的眼中,大部分的人不都是好人嗎?哪怕不是,也不見得是壞人。
「再說,這個世間又哪有那麼多好壞對錯、是非黑白。即使是「崩壞」,也不一定就是錯的、邪惡的。
「世界上本沒有絕對的善惡,只有立場與角度的不同。比如說,在人類看來,「崩壞」是邪惡的,但站在「崩壞」的角度,人類才是不應該存在的。
「我相信你應該明白這些,可你既然懂,又為什麼會認為我是邪惡的?」
「因為坐在我的『座位』上看你,你就是邪惡的,你的本質就是『惡』。」蘇的聲音很平淡,不緊不慢的。
「」
酥沉默了片刻,道:「你這樣說話很不討女孩子喜歡。」
「我不需要討人喜歡。」
「」
酥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勸你明智一點,不要不識抬舉,更不要惹我生氣,這是自討苦吃的行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討好我!」
「討好你有什麼用?你會跪下來懺悔、自殺謝罪嗎?如果會的話,我可以討好你,讓你感到開心。」
「?」
酥懵了一下,她突然有點懷疑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梧桐假扮的。
蘇當然懂得認清形勢的道理,但他不會向惡人低頭,而且,激怒敵人未必就是不智,憤怒的情緒會讓對方出現破綻。
酥正好就是一個容易情緒化的女人。
事實上,蘇平時挺和善的,不會這般說話,更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別人。
但不會不代表不會,梧桐先生是怎麼說話的,蘇太了解了,耳濡目染之下,照著梧桐先生學、還是能學出來一二的。
可惜,傻與無能的人是當不了「大壞蛋」的,所以,擁有極高智慧的酥很快就想明白,蘇為什麼會一反常態、有什麼用意了。
易情緒化的酥迅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儘管對方不是她的對手,但可不是什麼弱者,她這個人很謹慎,不會讓「陰溝裡翻船」的事情發生。
「很可愛的小手段,親愛的。但既然連這種小把戲都用,說明你已經窮途末路了吧?是不是沒有什麼辦法了?真可憐。」
「」
蘇暗中嘆了口氣,果然,對方的智商與千劫不同,很難對付。
酥微笑著走到了蘇的身邊,而蘇則遠離了她一步,表示自己還在反抗,你最好注意點,不要靠的太近,免得陰溝裡翻船。
酥笑得更開心了,她覺得對方就像是一隻狐假虎威、受到驚嚇與威脅時炸起羽毛的小鳥,真可愛!
「其實我並不邪惡,真的,你認為我邪惡,只是你的「眼界」太低,「心境」修為遠不及我,當你到達了我這個高度,你也會和我一樣。」
「不,我不會的。」蘇的語氣堅定。
「別急著否認,我以前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嗯這麼說不對,我到現在仍然認為自己很好、很善良,沒有做錯過什麼。
「誠然,我讓我曾經的世界陷入了沉睡,但我真的做錯了嗎?我也是在對抗崩壞呀,這只是戰勝崩壞的方法之一。
「當文明不再進步時,崩壞也就無法毀滅文明。
「那些反抗我的無能者與愚者們,只會領著全人類邁向死亡。他們才是『邪惡』的,他們就該被『審判』。
「而我,是對的。」
蘇搖了搖頭:「不,你只是由於個人的怯懦,而選擇了逃避,不敢面對殘酷的真實。」
「怯懦?逃避?真實?呵~」酥冷笑了一聲,道,「看吧,我剛才就說了,你的「眼界」太低,遠不及我。夢境就一定是虛幻的嗎?我們所處的現實,就一定是真實的嗎?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有無相生,虛實相成。事物從來就不是純粹的,虛與實更不是獨立存在的,它們相伴、相生、相對立,之間的界限遠沒有那麼明顯。我說夢境是真實的,它就是真實的,沒有虛幻、哪來真實?」
「你在混淆視聽。實則實,虛則虛。白是白,黑是黑。好就是好,壞就是壞。」蘇平靜的說道,「白可以成為灰、也能被染黑,但在它沒『變質』之前,白就是白。或許,這個世間充斥著灰色,可不代表白與黑不存在。」
「你是聽不懂話嗎?還敢反駁我?我要說多少遍,你的「眼界」」
「剛才的話是梧桐先生以前與我說的。」
「」
酥沉默了半晌,道:「他在騙你,他那個人最壞了,最喜歡騙人。」
「梧桐先生是好人。」
「那我就是壞蛋嗎?」
「嗯。」
「呵,行!我是壞蛋,但壞蛋說的話不一定是錯的,那個人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他都不敢說自己的話一定是對的吧?」
「你仍在逃避。」蘇的聲音毫無波瀾,似乎只是在陳述事實,「一個爛橘子,無論把自己的外表粉飾得多麼光鮮亮麗,也掩蓋不了它已腐爛的內心。」
酥又被勾起了火氣:「好!我爛!我壞!呵,行!我喜歡逃避!是!確實!我承認!但是,你以為你們自己就是什麼好東西嗎?我喜歡逃避,你們就沒逃避嗎?你們那麼厲害為什麼還要逃離穢土?穢土為什麼崩壞了?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扭轉乾坤?」
「最起碼,我們在積極的對抗,在發展中謀求著生存,而不是一味的逃避。」蘇直視著酥,道,「承認別人比自己強、比自己做的好,有那麼難嗎?我能理解你,因為你無論是內心,還是實力,都沒有梧桐先生強,為了對抗崩壞、為了活得更好,你似乎只能唯我獨尊、只能那麼做,但我不認可你的做法。」
「認可?我不需要弱者的認可。」
前一秒還怒火中燒的酥像個精神病一樣,突然笑道:「就算你說的都對又能怎麼樣?對!我做的不對!是!我是不如那個人強!我承認了,然後呢?你能把我怎麼樣?你有能力『審判』我嗎?請認清現實,親愛的,如今,你才是弱者,你沒我強!」
「」
喜歡講道理的蘇,確實拿不喜歡講道理的酥沒什麼辦法。
「今天的我很有耐心,但此刻,我已經沒什麼耐心了,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酥轉身坐在了床上,翹起腿,笑道:「現在跪下來,向我臣服,看在你態度誠懇的份上,我可以原諒你剛才不敬。然後我們找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美麗地方,什麼都不管,從此過上不會被崩壞或人類打擾,無憂無慮、沒羞沒臊的美好生活。
「我希望你能理智,選擇跪下來,否則你不僅改變不了已定的結果,還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慘重的代價。」
酥不打算給自己「洗白」了,她算看出來了,她在蘇的眼裡就是「黑」的,「黑」得徹底,怎麼洗都洗不「白」。
既然如此,那她就做一個大惡人好了。
作惡要比為善容易、輕鬆很多,酥還不喜歡、也不稀罕當一個所謂的大善人呢!
「我不會像你一樣總是選擇逃避,我的世界還需要我,我的朋友也需要我!」
不出意外,蘇選擇了反抗,他知道若是不發生奇蹟的話,自己的選擇註定會失敗,下場可能會很慘,成為沒有尊嚴的奴隸,但是他不會逃避。
蘇取出了一把冰藍色的大劍,外形酷似「劫滅」,這是第五神之鍵,停滯之鍵·萬物休眠,而今名為「寂滅」。
其實蘇仍然想教化酥,勸她回頭是岸,不過,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寂者寂靜,滅者滅無,一切諸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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