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日子在點點滴滴的瑣事中一天天度過,似水流年,一去不復返。
一個月後,上午時分。
在一個秋高氣爽,萬里無雲的天氣下,亞修侯爵率領著由37名騎士,600多名隨從和士兵組成的「大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圖內爾子爵領。
侯爵的士兵們個個身材高大,衣著整齊光鮮,身披盔甲,精神面貌相當不錯,看來平時的伙食要比普通人好很多。
有一部分士兵手中拿著長槍與盾牌,有一部分拿著弓弩,極少一部分拿著火槍
弓弩其實要比火槍好用不少,因為這個世界的火槍還不完善,炸膛、熄火、填裝慢、攻擊距離短等等弊端太多,所以「火槍手」這一兵種還未出現。
侯爵的士兵們看上去就像是一支精軍、強軍,與雷蒙子爵手下的那些「前身」是民夫,武器、盔甲都不完整的士兵們不同,尤其是站在一起一對比,差距太大了,讓雷蒙覺得特別丟臉。
奪回領地後一定要派人好好訓練他們!往死里訓!都怪他們,如果不是他們太過無能,自己又怎麼會被人趕出來?自己又怎麼會成為人們的笑柄?
出動600多人不少了,畢竟對方只是二十幾名女巫,從這點也能看出,亞修侯爵相當謹慎。
晴朗的天空中,一隻飛得極高,體型略小的「寒鴉」快速划過士兵們的頭頂,順便拉了一泡鳥屎。
讓鳥兒感到遺憾的是,可能是飛得太高了,精準度不夠,沒有砸進那個臭胖子的嘴裡。
不過看到雷蒙擦著臉、直罵娘,她的心情也很舒暢。
這隻寒鴉很有賣相,一看就不平凡,通體呈黑色,翅膀內的羽毛在陽光下黑中泛紫,嘴小且短,尾羽較長,眼睛閃爍著似流動的火焰一般的詭異紫光。
然而,如此帥的鳥兒,站在地面上的人類卻看不清,欣賞不到,她飛得太高、太快了。
眨眼間,叼著一枚黃色小石子的寒鴉便來到了一座由石頭堆砌而成的灰白色哨塔前。
哨塔頂部,一位暗紫色長髮的少女坐在簡陋的木椅與木桌前,她的手中拿著一支精緻的鋼筆,似乎正在寫著。
少女的相貌與身材即使站在天庭的美女之中,也顯得出類拔萃。
暗紫色的眼睛似浩瀚無垠的星空,深邃、璀璨,令人過目不忘。她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處繫著黑色的蝴蝶結,白色雙層百褶裙的裙擺恰巧到膝蓋上的一點點,不短也不長,恰到好處,白色絲襪與黑色高跟鞋搭配得相得益彰。
暗紫色的頭髮披散著,長且厚,有一縷長發很有個性的綁著一個黑白相間的蝴蝶結。
卡夫卡,1883年7月3日出生,捷克語的意思是烏鴉。
外表優雅的少女是一名業餘作家,可她卻被人們稱為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先驅和大師。
而她的氣質看起來卻像是一位浪漫古典主義的詩人,但只有與她相熟的人知道,卡夫卡的性格有點內向、文靜且自卑。
不是內心有暴力傾向的那個「內向」。
看到落在桌面上的黃色小石子,卡夫卡微微一怔,隨後嘆了口氣,合上了鋼筆帽,收拾好手稿,起身慢步走下了哨塔。
寫是她的愛好,如今,這份愛好,這份美好的時光,就要被人們破壞了。
然而,剛下了兩個台階,站在木桌上的寒鴉便叫了一聲,似乎在提醒著什麼,卡夫卡聽到後果然又轉身折了回來,差點把掛在一旁的,繡著星空的黑色長款百褶外套忘記了。
見卡夫卡沒有再落下什麼私人物品,體型較小的寒鴉點了點頭,撲騰了兩下翅膀,落在了她的肩頭。
哎迷糊的人類呦,真不讓鴉鴉省心,果然,離開了鴉鴉不行。
披好外套、拿著手稿的卡夫卡,一邊踱步走下呈螺旋狀的旋轉樓梯,一邊對落在肩頭上的寒鴉輕聲問道:「又吃壞肚子了?」
她的好友,今天的飛行速度似乎慢了一點點。
雖然得知了有人來進攻的消息,但是卡夫卡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一言一行慢條斯理的,這可能與她的性格有關。
「嘎啊、嘎啊~」
寒鴉的叫聲與烏鴉較為相似,但更清脆、悅耳,「嘎啊」中似乎還隱隱夾雜著「啾」的聲音。
「下次不要再吃琪亞娜大小姐餵給你的食物了。」
「嘎啊、嘎、嘎啊~」
「哎每次都保證的很好,可是就管不住嘴。」卡夫卡又輕嘆了一聲,她似乎很喜歡嘆氣,也不知她是怎麼聽明白「鴉語」的。
哎這隻愚蠢的寒鴉太不讓人省心了,離開了自己,果然不行,估計活不下去,太貪吃了。
不久後,寒鴉帶回來的消息打破了往日的寧靜與悠閒,讓城堡內的女孩們立刻忙碌了起來,連在外面「閒逛」、散播著「阿波尼亞真神已然降臨」的琪亞娜等人,收到消息後,也都在往回趕。
沒有幾件衣服的衣帽間內,
麗塔正在服侍、幫助阿波尼亞穿禮服。
這段時間,麗塔製作了一件相當繁瑣複雜、奢華高貴、神聖典雅的禮服,複雜到阿波尼亞都不會穿。
沒錯,不是自己穿起來麻煩、不好穿,而是根本就不會穿,搞不懂。
「阿波尼亞大人,待會兒等您現身於人前時,雙腳「請」千萬不要落地,就飄在半空中,好嗎?」麗塔一邊忙著幫阿波尼亞穿戴好服飾,一邊說道。
她在說「請」這個字的時候,語氣很重。
「好。」
阿波尼亞張開雙臂,如同是一個人偶一樣,一動不動、任人擺布,她的聲音還是那般輕柔,還是那麼好說話。
「也「請」您不要有過多的表情、神態,最好面部沒有表情,讓人們猜不透您的心思,好嗎?」
「好。」
這個阿波尼亞熟,她平時就沒有什麼表情,仿佛是個面癱,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人們才會誤以為她非常危險吧?
大概是。
反正阿波尼亞不覺得自己很危險。
「還有,也「請」不要說話,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不要出聲,保持『神聖』、『神秘』、『高冷』與『距離』,想要說什麼可以傳達到我的腦海中,我會負責與他們溝通的,好嗎?」
阿波尼亞不太懂,不知道該如何保持麗塔口中的那四個詞彙,但是她仍然答應了下來。
「好。」
沉默、不說話她還是會的。
麗塔顯得十分有耐心,她用平緩的語調繼續叮囑道:「「請」您也不要有過多的一舉一動,最好不要動,想做什麼,可以與我溝通,我會想辦法幫您完成,好嗎?」
「好。」
阿波尼亞覺得自己像個無情的說「好」機器,麗塔這孩子的「請」和「好嗎?」,似乎有點多呢這種說話方式,難道是跟自己學的嗎?
思路客
這麼說話,好像確實有點不太討喜呢!
麗塔想了想,又道:「等您出手教訓他們的時候,聲勢最好能浩大、磅礴一點,「請」把『動靜』鬧得越大越好,不要再用一個眼神『秒殺』他們了,好嗎?」
「」
這次,阿波尼亞猶豫了片刻,繼而搖了搖頭,柔聲說道:「這樣不好,我怕嚇死他們。」
她知道,來進攻的人可能都是罪大惡極的人,有些人死一萬次都洗刷不了自身犯下的罪孽,但是,肯定也有不少人是罪不致死的。
「不會的,阿波尼亞大人。」麗塔笑道,「只要不直接攻擊到人的身上就好,人類的承受能力和忍受能力很強,健康的人是很難被嚇死的,您應該比我更懂得這點。而且,能當上那位侯爵的士兵,想必心理承受能力與身體素質都不會太差。」
麗塔這段時間做了很多事情,她不僅破譯了幾種文字,學會了當地的方言,為阿波尼亞大人做了一條裙子,還大致摸清了附近的幾股勢力。
畢竟她什麼都會一點點,且學什麼東西都特別快。
「我知道,可是我以前」
說到這裡,阿波尼亞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閉上了雙眼,微微低下了頭,似乎是在懺悔自己曾經的罪過。
「」
麗塔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所說的聲勢浩大與阿波尼亞大人眼中的可能不太一樣。
「那您呃那就「請」大人按照自己心中的分寸來吧,最好看起來像是『神跡』,好嗎?」
「好吧,我知道了。」阿波尼亞睜開了雙眼,點了點頭。
須臾,麗塔幫助阿波尼亞穿戴好了禮服。
她的裁縫技藝真的特別不錯,阿波尼亞僅穿上了這身衣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位神聖不可冒犯的女神,甚至會令看到她的人,覺得自慚形穢。
「亞修還沒到,我們還有一點時間。」麗塔又認真的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穿的作戰服,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大人還記得我剛才叮囑過您的幾件事情嗎?」
「記得。」
「那可以「請」您再複述一遍嗎?」麗塔含笑致歉道,「抱歉,大人,我稍稍有一點不放心。」
「」
阿波尼亞想了想,磕磕絆絆的說道:「嗯不落地、不說話、不動、不嗯沒有表情,還有招式的威力看起來要大一點嗯」
「好啦,就是這些了,真好,大人真棒!」麗塔笑眯眯的說道,她的心情似乎很愉悅。
「」
阿波尼亞覺得面前這位小姑娘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耳熟哦,對了!她有時會用這種語氣鼓勵孤兒院中的孩子們。
可是麗塔這個孩子的性格為何會這樣呢?
難道說都怪梧桐?
哎
二人又在衣帽間等待了許久,期間一同吃了一頓午餐,臨近下午2點時,原地休息了一次的侯爵士兵們才終於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原本屬於雷蒙的城堡前,並且,迅速把城堡圍住了。
卡蓮自然收到了對方用弓箭射過來的勸降信,但是被她隨手撕掉了。
勸降?呵呵,虛情假意,太偽善了。
「阿波尼亞大人,我們該出去了。」麗塔打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嗯,好。」
「「請」大人記住,從現在開始,您就是真神阿波尼亞。」麗塔意味深長的笑道,「您就是阿波尼亞,人們信仰的阿波尼亞。」
「好」
麗塔的這句話讓阿波尼亞怎麼聽怎麼彆扭,而且,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在說話的語句中,加「請」這個字,好像也沒有那麼客氣了。
以後自己的說話方式是否要改一下呢?
待阿波尼亞領著5位穿著整齊作戰服的女孩,從城堡內一同飄出時,自然引起了士兵們的陣陣騷亂不安,繼而驟然寂靜如死地,士兵們的目光一個個都望向了侯爵大人。
連亞修和雷蒙都被阿波尼亞的出場方式及面容氣質驚了一下,心裡直犯嘀咕。
他們來時可聽說了那個「阿波尼亞真神已然降臨」的謠言,不過心裡是不信的,現在仍然不是很相信,但是沒有原本那般堅定了。
人肯定是不會飛的。
至於阿波尼亞是否存在?是否會降臨?亞修不知道,也不敢確定。
當然,也不排除是女巫們的「戲法」。
不過,這位「阿波尼亞」的相貌,真的有點像神,反正不像是人,人類的外表沒有這般完美、聖潔的,起碼亞修沒見過。
他都沒在畫上見過這樣的人。
雖然心裡毛毛的,事態的發展超出了自己原本的預料,但是亞修侯爵還是很果斷地給身旁的一位年輕的騎士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放箭。
他是不會揮手指揮放箭的,誰知道面前飄著的存在是否是人?是否是阿波尼亞真神?還是說是別的什麼神或魔鬼?
如果不是人那麼他還有餘地,最起碼不是他指揮放箭的。
而如果是裝模作樣的人,那麼射死了拉倒。
亞修的膽子很大,因為他不想被一群女巫或神棍們嚇到、唬弄到。
如果在未來,對方女巫的身份被誰誰誰拆穿了,或者「戲法」被人破解了,那麼也會給他的聲譽帶來很嚴重的影響。
對方是否外強中乾,就用弩箭去檢驗吧!
年輕的騎士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猛地一揮手,示意士兵們放箭。
他不得不指揮士兵們放箭,否則他的下場肯定會更慘。
一個是下場「可能」很慘,一個是「肯定」很慘,兩個都不是好的選項,但人們都會做這道選擇題。
然而,原本唯命是從的士兵們,這次卻沒有全部聽話,僅有三分之一的弩兵射出了箭,其餘的人都在觀望。
火槍手們更是一個開槍的都沒有,事後他們可以狡辯,您下的命令是放箭,而不是開槍。
再說,侯爵大人還有沒有「事後」都不一定呢!瞅天上這位的架勢可不像是什麼裝神弄鬼的女巫。
所以,三分之一的比例其實已經很高了,算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了,人們也都不傻,一個個精的很,大不了事後說自己放箭了,或者說沒看到指令,目光都放在了侯爵大人的身上
法不責眾嘛!
弓弦回彈的聲音相繼而起,箭矢在空中划過了無數個靜止的瞬間,發出了破空的聲音。
接著,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停在了阿波尼亞的四面八方,不再向前一步,卻也沒有掉下。
人們的心臟驟停了一瞬,包括亞修和雷蒙。他們的心中產生了極其不好的預感,大部分反應快的士兵、甚至是原本坐在馬上的騎士,都把手中的武器丟了,跪了下去,連頭都不敢抬。
可是,「神」卻沒有原諒他們的無理與冒犯,因為戲還沒有演完,只見阿波尼亞在麗塔的示意下,緩緩抬起了左手。
剎那間,晴朗的天空下,成千上萬道金色的雷霆一同傾瀉而下,似蒼天的咆哮,似神靈的懲罰,範圍極廣,叱吒山河。
然而,更詭異的是,「天威」之下,卻沒有出現人仰馬翻、屁滾尿流、哭天喊地,甚至是人畜被嚇死的場景。
因為無論是人,還是牲畜,都發現自己動不了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嗯不能亂跑,亂跑多危險,一不小心被劈死了怎麼辦呢?
也不能被嚇死,哪怕再害怕、再恐懼,也不准昏、不准死、不准失禁、不准顫抖
什麼?生不如死?呵呵,沒死不是嗎?沒有親身經歷過死亡,哪兒有資格說什麼「生不如死」?
只要不死就好。
這就是阿波尼亞的善良與分寸。
很善良,很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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