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高恆已經當上了項目經理,名副其實的當了一方「諸侯」,但是面對一手把他提拔起來的劉永君,他還是天然的有一種畏懼心理,這時面對劉永君的暴怒,他怯懦地說:「主席,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出了事你不跟我匯報反而當作沒事人一樣,還想著能瞞天過海?人沒了之後業主直接打電話給西北指的領導告狀了。」劉永君說到這裡痛心疾首,「你難道不知道這個項目怎麼來的?全靠西北指揮部的領導們多年運作才讓公司能在西北紮下根。局裡這麼多子公司,就給了我們,公司領導又在裡面費了多少心思,我把你扶上去就是這麼個結果?你就是用這樣的成績來報答我的?」
高恆本來還準備了很多說辭,可被劉永君打斷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來項目這麼久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項目是通過什麼樣的渠道拿到的,所以他才費盡心思即使在沒錢的情況下也要大搞場面,邀請西北指揮部的領導前來觀摩,就是為了把名聲打響。
「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出了事自己不出面,派別人去,你知道管委會的人是怎麼說的嗎?你一個項目經理,是第一負責人,人都在醫院了你居然連個面都不露,你這甩手掌柜當的是真好啊。人家家屬也就抓住這一點,說你不負責任,你說你現在怎麼解釋?」
「主席,你也知道,項目上事情太多了,人出事也是由於他們自身的操作失誤導致的,我們各種培訓記錄都是齊全的,而且人出事的第一時間我們就組織把人送到醫院第一時間進行搶救了,所有的醫藥費都是我們在墊付,根本不存在說不管他們,我們不想負責的情況啊。」
「你說再多,意外終究也是發生了,那你就脫不了干係,我聽說已經報警了,估計你很快也會被叫去問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自己衡量。」
「這些我知道,可是主席……」沒等高恆說完,劉永君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最先被帶走的是在醫院的楊林和王軍,隨後沒多久,高恆和趙向陽也被帶走了,李祥當時在辦公室,眼看著他們被帶上警車。
到了第二天上午,高恆幾人就已經回來了,看起來除了稍顯疲憊之外,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員工們也不敢問,私底下的議論肯定是少不了的。
隨後幾天,楊林主持工作,維持著現場的正常運轉,高恆和趙向陽專心解決善後工作,這一次高恆是怎麼也躲不掉的,必須要出面了。
這裡面具體是如何商議的,李祥不得而知,但是每天看著高恆坐車進進出出,幾天之內滄桑了許多的樣子,李祥就知道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又過了幾天,消息慢慢傳出來了。李祥照例拉鋼筋回到工地,把手續履行完之後,就任由施工隊自己在那卸貨,自己在工地四處看了看,就打算往回走了,正巧遇到賀佳,她也要回去,於是兩人結伴而行。
「這幾天項目部的氣氛太壓抑了,我都不想回去,話都不敢說的大聲了,生怕一不小心惹領導不高興,要不是要弄一份資料,我寧願在工地山轉悠。」賀佳忍不住吐槽。
「是啊,這事有處理結果了嗎?」李祥問。
「你可別跟別人說啊,早上我跟著楊總來工地的時候,也問他了,他說這事不好弄,警察來了也調查了事情的起因,也翻看了我們的資料,說是基本認定是意外,但是家屬那邊不干,東拉西扯的就說是項目部的責任,而且獅子大開口要一大筆賠償,現在都在做家屬的工作,但是他們死活不鬆口,就因為這事僵持了有幾天了。」
李祥聞言吸了一口冷氣,道:「他們要多少錢?」
賀佳伸出了食指和中指,比劃了一下。
「瘋了吧?這麼多項目部怎麼可能答應,一個人就這麼多,兩個人那不就四……」李祥自己都覺得驚訝,話沒說完,立刻轉換了接下來的話:「再說了,項目部窮的叮噹響,也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啊,要是有錢的話也不至於工資拖了三個月都不發了。」
「誰說不是呢,張口這麼多,項目部也得傷筋動骨了,所以這幾天高總和書記天天去跟家屬商談,還有警察跟著一起做思想工作,聽說管委會那邊的意思是儘快解決,不要把事情鬧大,到時候誰都不好看,西北指的也給了高總壓力,總之各方都希望把事情壓下來,不要弄的滿城風雨的。」
「唉……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得儘快解決,夜長夢多,要是時間久了又不一定會發生什麼,家屬來了好幾個,沒準一合計又有什麼新的要求呢。」李祥在一邊附和著。
「其實這事還不是怪高總,要是人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就出面去安撫,沒準家屬心裡好受一些,這時候就不會這麼大鬧了。現在人家就抓住這個把柄,說項目部領導都不管,誠心就是想推卸責任。人家就死咬著這一點,就要很多錢,估計也不好談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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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佳這話李祥就不敢接了,誠然誰都會覺得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高恆也確實有瑕疵,可有些話說出來就不太好了。
兩人閒聊著,也就慢慢回到了項目部。果然如兩人所言,項目部靜悄悄的,沒人在這種時候敢大聲喧譁,嬉笑打鬧。李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一邊幹著活,一邊回味著剛才從賀佳那得來的信息。
打從心底來說,其實李祥對高恆也不是很滿意。高恆雖然跟李祥不是太熟,但是跟李忠國共同經歷了幾個工地,待李祥跟高恆乾的時候,可是絲毫沒有講究這份情的。對此李祥並沒有什麼怨言,人家當項目經理,考慮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不因為是熟人之子就略加照顧也無可厚非,李祥不滿意的地方一個是他親近明顯心懷鬼胎的孫治原,還有就是他的摳。
李祥跟著肖震霆經常去銀川辦事,中午就難免會耽誤,在銀川吃點飯,按說這是很正常的,項目部給點誤餐補助就好了。一開始的兩個月,肖震霆拿著票回去報,高恆還不說什麼,但是後來再找他報的時候,他就反覆翻看那些單據,就是不簽字,還在不停問東問西,肖震霆是多年上班已經養成了溫吞的性子,也就耐著性子給他慢慢解釋,最後高恆好不容易簽了。但是隨後沒多久,就讓財務在會上宣讀了一份誤餐補助標準,一人一餐15元的標準,當天誤餐當天要回去找領導簽字,過期不補。
李祥也因為報正常的辦公用品去找高恆簽字,他硬生生在本就報的不多的數量上砍掉了一部分,李祥也不敢多說什麼,拿著單子交給王賀就走了。由幾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出高恆的不大方,但是在招待上面,他又很捨得花錢,至於列銷了多少招待費,那就只有他自己和財務清楚了。
至於說孫治原是個小人這話,也很快得到了證實。公司派出工作組來項目部了,其中就有紀委的人。
在工作組到的第二天,就開始協助調查現場的事故,同時紀委的人得到了舉報,說肖震霆違規操作,為施工隊擔保。肖震霆早早做的準備這時就派上了用場。
紀委來的是新上任辦公室主任,姓姜,把肖震霆叫到招待所的一個房間裡,進行專門的談話。
這個姜主任也是十分客氣,說:「肖部長,我接到了實名舉報,說你有違規行為,所以今天把你叫過來,是為了了解真實的情況,希望你能據實回答。」
肖震霆也謙卑地說:「姜主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肯定會如實地向公司匯報。」
姜主任點了點頭,把一個錄音筆打開了,直接放在了兩人之間的桌子中間,開口說到:「下面我代表公司紀委,向公租房項目物資部部長肖震霆了解其涉嫌違規的事情,下面,請肖部長詳細訴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肖震霆理清一下思緒,開始把情況的來龍去脈仔細說明,並當場出示了當時有高恆親筆簽字的批示。
「雖然我是物資部長,但是在項目上我需要服從高總的指揮,我知道這樣做涉嫌違規,所以不敢擅自做主,有了領導的指示我才蓋上了並沒有實際權限的部門業務章。這個章也只是作為確認部門業務的一個作用,並不具備擔保的功能。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了。」
姜主任聽完點了點頭,說:「那據所說,當時你並不同意這麼做了?」
肖震霆答道:「對,我當時很為難,我不按照高總的要求去做,那我的工作就沒法展開,要是做了,又是違反公司的規定,最後沒辦法,我才想出這麼個折中的辦法,讓高總簽個字,有他的認可我才敢蓋上這個章。」
姜主任這時思考了一下,說:「好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這張是有高總簽字的原件吧,這張審批單我需要收走,沒問題吧?」
肖震霆點了點頭。
「那行,情況的真實性,我會去找相關人員進行進一步的核實,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再找肖部長來談話。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肖震霆站起來表示感謝,臨出門前突然轉身問了一句:「姜主任,你說是實名舉報,能說一下是誰嗎?」
姜主任這時已經把錄音筆關掉了,小聲道:「肖叔,按規定我是不能說的,但是你跟我爸認識這麼多年,我就破例說一下,你要小心點你們部門的孫治原。」
肖震霆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轉身走了。
這個姜主任也是單位子弟,他的父親當兵要比肖震霆早了好幾年,轉業的時候還帶過肖震霆一段時間,兩家關係很是不錯,公事辦完,肖震霆才多問了這麼一句。
由此,孫治原徹底暴露了他的本性,就不是一個正派的人。或許不該說是不是正派,只是每個人選擇的路不一樣,採取的手段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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