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梧看著薛嵐那雙分外惹人喜愛的杏眼。鄭重地點點頭。
「好。」
「若我死在戟月山大刑之下,也不會忘記諸位相救之恩。」崔梧手中出現一團小小的光華。薛嵐接過來一看,發現那是一份地圖,上面標註了一處地點。
「多謝師妹了。」薛嵐微微一笑,杏眼彎彎,看上去純良無害。私底下卻已經和在場玄煌宗弟子傳音。
「妗妗,阿河。帶她過去之後傳音慎算師伯,讓師伯藉助她的契機起卦。我與許師兄去尋張師妹他們。」
薛嵐看向崔梧:「師妹,此事干係重大,我遣兩位師弟師妹送你前往山門。我與許師兄前往玄煌宗找人。」
「祝願師妹,討得一份公道。」
紀妗妗三人化作流光飛往戟月山山門,薛嵐和許起舟留在原地。看著那幾道流光消失在山的那邊。
薛嵐沖許起舟伸手。許起舟身後仙劍飛到二人身前,自其劍柄之處飛出細細的一縷黑煙。薛嵐微微運起靈力,那縷黑煙便被抓在了她的手中。
「真是不自量力,把主意打到算道峰弟子的頭上。」薛嵐右手之中出現了一幅畫卷,上面畫著五棵桃樹。薛嵐微微抖動著畫卷,就看見上面的桃樹像是活的一般。撲簌簌掉下來一些桃花瓣來。
這是慎算真人給薛嵐的,慎算真人自入道以來一直潛心研習卜算之術,其座下五位弟子都和他有相當深的緣分。被慎算真人截取氣機記錄在這《五桃圖》之中,這五棵桃樹,就是他的五個弟子。
五棵桃樹不斷掉下落花,其中最粗大的那棵桃樹花都落盡了,粉色的花瓣飛出畫卷和薛嵐手上的黑煙糾纏,然後向著戟月山北麓的一處飛去。
「看來張師姐他們就在那邊了。」薛嵐收起畫卷看向一邊的許起舟。
「戟月山叛出宗門的弟子一般要受煉魂鞭三十下。約莫著要到後日午後。」懸浮的仙劍重新回到許起舟身後,青年看著薛嵐玩味地開口:「代師收徒的小師妹,你也不擔心這人被戟月山打死了。」
「她要是真這麼容易死,也就不配做我的小師妹了。我剛剛觀察了她身上那魔族邪術。怕是會侵蝕靈魂。煉魂鞭正好可以救她。」
許起舟點點頭不再說話了。玄煌宗這些年新收的弟子不了解薛嵐。以為就是個喜歡閉關的師姐罷了。但是他們這群各峰首徒心裡都清楚,隱藏在在薛嵐嬉皮笑臉之下的。是什麼都漠不關心的算計。
少有人可以入她的眼。
那崔梧要是可以熬過這一劫,薛嵐無論如何都不會不管她的。
兩人飛快前往桃花瓣所指的方向。
戟月山方圓廣布千里,主宗位於戟月山南麓,向陽。後山北麓在夜晚顯得格外陰沉。時至寒冬,這裡卻平白生了一場大霧。將整個北麓都吞了進去,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張巨獸之口。桃花瓣飛到北麓一處山洞之前就散開了。全部落到了下面的雲霧之中。
「看來就是這裡了。這般重的怨氣。」許起舟背負仙劍,語氣之中是按捺不住的憤怒。身後仙劍圍著他轉了幾圈,最後落在了手中。
「此地有陣法。」薛嵐看了一眼那山洞口。手中出現了一套陣盤。
「你會陣法?」許起舟有些驚訝地問了一句。
「不會,差得要死。」薛嵐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陣盤是嚴呈雪做的,上面有他這個陣道天才自稱可以以一破百的陣法。
言畢,薛嵐開啟陣盤,五色陣旗自行飛出,圍繞著山洞口布下一個隔絕氣息的大陣。陣盤中心符文不斷變化,開始破陣。
許起舟有些酸酸地開口:「嚴呈雪對你真好。」
「你要是不每次見他都要打打殺殺上去較量劍術,他對你也會好。」薛嵐嘲諷了一句,聽見戟月山山前傳來一聲厲喝:
「逆徒!」
元嬰後期的威壓襲來,崔梧一下子被壓倒在戟月山山門的台階上面。口齒間溢出細密的血沫。少女強頂著威壓站起來看向上位暴怒的男子。
裁雋仙尊顧曰一襲白衣,渾身泛著冰冷的殺意。
「我從前只當你天資愚鈍,不思進取。今天才發現你是秉性下等,冥頑不靈。」
「叛逃師門,還將前去追你的小師妹打成重傷。如今在山門前面誣告小師妹。」
「我顧曰今日就清理門戶。」
襲來的劍光被身邊老者輕輕擋下,慎算真人捋著自己的鬍子出聲。
「裁雋仙尊好大的火氣啊。還不等人家弟子把話說完就急著動手,可有些不太好看啊。」
「你玄煌宗是要插手我戟月山的私事嗎?」
崔梧捂著自己肩頭的傷口,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她抬頭看著在顧曰身後的祁夭夭。
她出生在戟月山山腳下的連月城。家中獨女備受寵愛。但是凡人女子一輩子再受寵愛。到了最後無非尋個好人家嫁了,門當戶對,相夫教子一生。
娘親沒有嫁給爹之前是鏢局的大小姐,跟著外祖走鏢無數,見過落霞山的夕陽,江南的月亮。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七歲那年,父親問她想不想嫁人。崔梧說自己不想,想跟著外祖去走鏢。
去看看落霞山的夕陽,看看江南的月亮。
父親於是傾盡家財,為她搏取了一個升仙大會的名額。八歲被裁雋仙尊收入門下的時候。父親看著崔梧說。
「我兒既不想嫁人,就去做仙子。凡人不敢說仙子什麼的。願我兒仙途坦蕩。一身逍遙。」
「爹對我真好!」
「爹看你娘像月亮,我兒也是小月牙兒。亮晶晶懸在天上。但是我兒,既已修行。心中便不能只顧著自己。」
崔梧低低笑了兩聲,抬頭直視著裁雋仙尊:「我八歲拜入你門下,師尊,你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
少女身上鮮血淋漓,但還是堅定地一步步往上走。台階上面留下一個血腳印。
「你說南域長劍宗,自建立山門以來就居於落霞山之上抵擋魔物。劍冢無主斷劍何止萬柄。吾輩修士,應匡扶正義,除魔衛道。」
裁雋仙尊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但是崔梧繼續說著。
「十一歲那年,南域魔潮爆發。長劍宗死傷慘重。師尊的好友臨宣劍仙自爆元嬰,抵擋魔潮。師尊悲痛欲絕,月下金樽奠酒。」
「逆徒住口!」裁雋仙尊大袖一揮,崔梧被打飛出去,順著台階滾了好久才停下。崔梧口中吐出鮮血,在白色的玉石台階之上綻開一朵朵紅梅。
少女撐著身子再次爬起來,少女對著裁雋仙尊行了一個大禮。
「弟子感激師尊,師尊引我登仙路,讓我得以踏上修行,追尋大道……」
「但是……」崔梧看了一眼祁夭夭,少女躲在裁雋仙尊身後,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好不可憐。
「弟子狀告祁夭夭勾結魔族,在戟月山後山研究邪術。迫害門內弟子和山下百姓。師尊查都不查就出言相護。」
」這時我才明白,入門那年諄諄教導只是沽名釣譽,友人死於魔族之手月下奠酒的人也是個偽君子!」
還沒有等到裁雋仙尊說話。崔梧向山門之上的戟月山掌門行禮。
「戟月山內門弟子崔梧,自請煉魂鞭,退出戟月山。」
山門之上的戟月山弟子一下子炸了,像是一鍋熱油裡面掉進了一滴水。
「崔梧,你可知煉魂鞭的後果?」戟月山聞掌門看著台階之下的少女開口。看著她滿身的鮮血有些不忍。
「先起來。這件事情師門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多謝掌門憐愛,崔梧心意已決。」
其實崔梧還想問,要是裁雋仙尊死護祁夭夭呢?要是師門給不了她想要的公道呢?
何必讓掌門難做?
聞掌門嘆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執法長老:「鍾長老,請煉魂鞭,十鞭。」
煉魂鞭抽開,在山門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戟月山北麓,面前的陣法緩緩打開一個口子,薛嵐聽見那一聲鞭響。耳邊充斥著系統的碎碎念。
【聞掌門是個好人,讓人把煉魂鞭減成十鞭了。但是你們的時間更少了。】
薛嵐看向一邊的許起舟:「妥了,我們進去。」
兩人深入山洞,許起舟打頭。薛嵐在後面跟著。這山洞非常深。到處長滿了不知名的植物根莖。有些還會扭動。懾於許起舟的劍氣不敢上前。
往裡面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周圍的怨氣越來越重。兩個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好。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洞室。薛嵐點亮前路,看見那洞室裡面全部是籠子。裡面關著一些不人不魔的怪物。在看見光亮的一瞬間全部尖叫起來。發出刺耳難聽的吼聲。
「這些是,人變的。」許起舟看著面前的這些怪物怒不可遏。
「不只,我懷疑之前妗妗殺的那條蛇也是人變的。魔氣浸染之下……」薛嵐的聲音非常冷。隨後看向那些籠子的角落裡。那裡還有一些沒有來得及異變的人。她從裡面看見了張明秋。
張明秋一隻手臂已經被魔氣侵蝕。變成了猙獰可怖的獸爪。眼球上面蒙了一層翳。
「是……薛師姐?」往日溫柔清冷的女修變成了這個樣子,聲音沙啞難聽。
「是我,還有許師兄。」
「我就知道會有人來的,畢竟,師尊的《五桃圖》。」張明秋淺淺地笑著。
「明秋……」薛嵐看看張明秋的那隻手臂:「我帶你出去。」
「來不及了!」張明秋搖搖頭,舉著那隻正常的手臂指向面前的幾個籠子。
「那是依依。」那是一隻發狂的怪物。
「小霖。」被張明秋指到的少女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早就變成了恐怖的觸手。
「小齊沒有撐住,先去了。就剩下我一個。」
「遠哥!」
張明秋掙扎著站起來,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髮簪:「我之前算著我和他之間沒有緣分,我還不信呢。」
「這詭異的邪術,會浸染人的金丹。元嬰之下,無法避免。」在和薛嵐說話的功夫。漆黑的紋路已經爬上了張明秋纖白的脖頸。
「望薛師姐,將此事告知師尊。此外,此間之事,有戟月山老祖插手。望師門,不要輕舉妄動。」
「找到遠哥,把簪子給他。」
「你和我出去,我有辦法。找殷師妹,總有辦法的!」許起舟上前拉住張明秋的袖子。
「你把簪子給薛嵐幹什麼?你自己去找宮遠。」
「來不及了!」薛嵐拉住許起舟。她神識還是上輩子的老妖怪。此時感覺到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正在向山洞靠近。
「他來了!」張明秋一下子害怕起來。她甩開許起舟。
「快走,走。出去才能給我們報仇。」張明秋揮手,地上出現了熊熊烈火。將兩撥人隔開。
一邊是薛嵐和許起舟,一邊是被人變成怪物的昔日同門,凡人百姓。
許起舟眼眶通紅,但是最後還是轉身:「走。」
薛嵐最後轉身看了一眼。張明秋站在火焰的後面,看著還是那麼溫柔清冷。
兩人修復好山洞口的陣法離開沒一會兒,一道雪白的劍光就落在了山洞門口。這是一道身外化身,看著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山洞口轉了一圈,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旋即消失不見了。
喜歡左手錘子右手劍,大師姐她通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