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首市郊區,文化路油田街口。
烏涵他們下車觀察,這裡因為剛下了一場雨,路面濕滑,本該存在的痕跡已經不能被看清。站在路口看了看,烏涵發現,廠房不在視線範圍內,那就是離這個路口並不近。
如果蘇康在路上攔截了付娟,就要用很長時間將她拖拽至廠房,他倒是大膽,也不怕被人發現。
望了望頭頂,不大的路口架設著老式的紅綠燈,其後有一個球形機(違章拍照)。
烏涵攔下騎車等紅燈的婦女,看她用的交通工具,知道她家離這裡應該不遠,問道:「上面那個攝像頭是做什麼用的?」
打量她一眼,女人以為他們開車違章了,回道:「上面那個是拍違章的,聽說是全方位的攝像設備,路口情況也看得一清二楚。前些天這裡不是有命案嘛,之後就按上了那個。」
&前這裡沒有錄像設備嗎?」
&有。」女人看了眼綠燈,騎車離開。
葉東走來,望了望廠房的方向,「如果真的有監控設備拍到兇手的樣子,警察一定早就發現了。現在我們頭頂上這些,沒有什麼用。」
&可不見得。」魯吉站在路邊,「你們想,有沒有這種可能。蘇康的同夥在他被判死刑後,發現自己並沒有暴露,緊繃的心開始放鬆。在經過這裡時會忍不住看廠房,回想發生在那裡的事。而後突然想起頭頂有監控設備,便匆匆離開。」
烏涵蹙眉,「你是說,從監控里找這類慌張的人,有可能發現共犯?」
魯吉點點頭,「雖然不確定,不過,如果我是共犯,可能經過這裡時會忍不住看廠房的方向。」
&是有許多人都會看吧。」葉東不贊同,「那些好奇的人,特意來看現場的人,經過這裡時想起命案的人,都會忍不住看現場吧。」指了指攝像頭,「我們現在不就在做這個?」
烏涵放下旅行包,從裡面拿出記錄本,「之前我遇到過幾起類似的殺人qiang奸案,有一個偵探跟我說過幾點建議,我們可以先從他指引的幾方面入手。」
&幾點?」葉東、魯吉圍到烏涵身邊,看到其中一起『沼澤地女屍案』的剪報,底下是烏涵寫下的幾行標註:
&被害人的社會關係確定嫌疑人選
&查嫌疑犯的社會背景,聯繫他與被害人的關係
&嫌疑犯與被害人之間的關係入手,找出他殺人的目的
......
&就按這樣的方法進行,畢竟是高手總結出來的經驗,我看挺靠譜。」魯吉橫廠房一眼,「我們分開行動。程俊、姍姍去找住的地方。周珉、烏涵去警局拿案子的簡報,我和葉東去廠房。」他看了看手錶,「一個小時後再集合。」
十幾分鐘後,石首市公安局。
烏涵、周珉走入後,值班民警受託給他們準備了一份資料,並讓他們做了登記,認真叮囑:「這些都是內部資料,你們要有保密意識。要不是陸隊作擔保,局長又同意了,你們可看不到這些。」
烏涵明白點頭,「你放心,這些東西不會被傳出去的。」
手放兜里,民警好奇,「這案子都結束了,你們偵探還查什麼?」
&們覺得,蘇康還有同夥。」烏涵盯著民警觀察。
只見民警挑挑眉,回道:「和老秦的想法一樣,他到現在都認為案子沒有結束,還在查呢。只是,證據不足,蘇康又不肯開口說話,這事兒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烏涵瞥周珉一眼,再問:「老秦是誰?」
&我們所兒里的一位老民警,快退休了,現在正在家裡呢。估計,還在研究這案子。」
&給我他的家庭住址嗎?」
從桌上拿起一張紙,民警寫了個地址,「給你。」
烏涵淡淡接過紙,這時走來幾個民警,對她搖搖頭,「已經聯繫了法院,他們說蘇康現在不能被探視,這個忙我們幫不上了。」
&關係。」烏涵能拿到一些提審和調查資料她已經很滿足了。準備離開時,民警又道,「給你看看他上庭時的視頻資料吧,你不是想看看他的樣子嗎?」
點點頭,烏涵感激,跟著民警坐在了電腦面前。
畫面里站著一個光頭的男人,他面露滄桑,神情呆滯,盯著地面低頭不語。手銬將他的身子整個前提,他憔悴的樣子讓他看起來像一個瘦骨嶙峋的骷髏。
指著畫面,民警道:「他做環衛工時可不這樣,我給你們的資料里有他一個月前拍的照片,你看他那時的樣子,精神抖擻的,都不像五十幾歲的人。自從發生了這件事,他的惡行暴露以後,他就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烏涵記得新聞里的報道,提問:「他說他早就選好了付娟為自己的目標,他有沒有說為什麼是付娟。」
民警想了想,「他說因為這姑娘漂亮,穿的也比較洋氣,其實是比較少,他看見後動了歪心思。」
&娟長得漂亮嗎?」烏涵見過付娟的樣子,高瘦可愛還說得過去,漂亮......有些牽強。
民警:「一人對一眼,興許蘇康就喜歡這樣臉龐的女孩子呢。總之,他是夠變︶態的。」
重新看向畫面里的人,烏涵沉默,眼前這個男人看著極為普通,卻不是一張窮凶極惡的臉。他以前是怎麼做了幾十年的『老好人』的?難道,一個壞人真的可以偽裝幾十年做一個被所有人誇讚的好人嗎?
周珉站在烏涵身後看監控,插言問一句,「他在審判庭上說了什麼?」
民警:「當時他只說了一句話,『是我做的,我承認』。」
&後呢?」周珉見視頻里的蘇康說了一句話後就垂下了頭。
&從審判結束後,他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期間,他試過自殺幾次,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後來我們給他請了心理醫生,他才好了些。」民警陪烏涵盯著錄像,嘆了口氣,「現在他是重刑犯,不能隨意探視......還有,你們即使和他見了面,他也不一定想說話,更何況他的舌頭受了傷,一說話他連睡覺都會疼醒,他已經不能再開口了。」
烏涵驚愕,「他不是被判了死刑嗎?為什麼要自殺?」
&知道,興許是覺得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吧。」
看完了蘇康的提審視頻後,周珉謝過民警,和烏涵一同離開。兩人驅車去廠房接了葉東、魯吉。
四人回賓館的路上,烏涵將看到的情況告訴了葉東他們,又將獲得的資料簡報分給他們看,「這是從警局借出來的,我晚點兒還要還回去,你們看看有什麼重要信息,記錄下來。」
周珉推了推眼鏡,開著車,「據辦案民警說,蘇康有自殺的傾向,還是在判了死刑之後。你們覺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魯吉猜測,「會不會庭審當天,聽審席有他的同夥,他們之間傳遞了什麼暗語。蘇康如果咬舌,自然會被送往醫院,他的同伴就可以將他救出來了。」
&是說劫獄嗎?」葉東搖頭,「他們只是普通的村民,沒聽說有什麼黑背景,應該不敢做這種事。咬舌的原因,應該不是這個。」
烏涵想,「他或許不是為了自殺,而是為了不說話。他幾次試圖咬舌,這樣舌頭受傷,在執行死刑之前,他也就不能再張開說話。如果他真的有同夥,他也就不能交代清楚了。記得辦案民警說,他的舌頭現在一說話,連睡覺都會疼醒。看來,他是鐵了心做個啞巴了。」
眾人點頭,覺得這個原因有可能。
來到一家小型賓館,烏涵和魯姍姍住在一起,兩個女人在屋子裡不說話。烏涵倒覺得氣氛很好,是她想要的。而在魯姍姍這裡,不免覺得尷尬。
&到底多大了?看著還很小的樣子。」魯姍姍實在忍不住,她沒有烏涵那樣的臉皮,可以在任何時候忽視掉所有人。索性打破氣氛,和烏涵聊幾句。
烏涵坐在床面往記錄本里標註信息,隨口回一句,「二十三。」
&你有這隻眼睛時,多大了?」
&九,大一。」
見她肯搭理自己,雖然聲色淡淡,卻沒有想像中那麼沒禮貌,魯姍姍大膽問,「在哪裡上大學?」
&漢本地。」
&念嗎?」
「......」
&真的沒有父母了嗎?」
「......」
看了眼她沒有合住口的旅行包,再問:「包里的那張照片,是家人吧。」
烏涵抬目瞪她,將照片冷冷地塞入了旅行包最底層,回一句,「我不想聊這些。既然大家彼此不喜歡,還是不了解更好。」
見她說話直白,魯姍姍輕咳一聲,「我也不是不喜歡你,只是覺得你和葉東走得太近了,心裡嫉妒。」
&和葉東走得很近嗎?」烏涵冷哼。
笑了笑,魯姍姍搖頭,「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他離開林子去找你,說是要幫你。我覺得,我可能要失去他了,所以心裡就對你有了敵意。後來,我聽哥講了一個故事,才知道葉東出來做什麼,這之後,才決定和我哥一起來幫他,順便幫你。」
&麼故事?」烏涵對葉東不肯提起的『生死大事』也很好奇。
&是葉東的秘密,我哥知道的也不多,總之,這件事情葉東解決了,他才能解脫。我知道葉東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他不會對不起誰,只是他喜歡將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
&東嗎?」烏涵冷笑,「你們總覺得他傻,我倒覺得他蠻精明的。」
&明不代表他不好。他和葉齊不一樣,他們雖然都有城府,他卻知道哪些事是道義上該做的,哪些是不該。他或許利用過你,但請相信我,他一定是太著急了,所以做了錯的決定。他是人,不可能不犯錯是葉東,他懂得及時糾正。」
烏涵覺得怪異,她為什麼要和魯姍姍在屋子裡討論葉東。那個男人,她並不想去了解,特別是從魯姍姍口中了解他。畢竟,這個女人喜歡他,自然都說他的好話。
&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對他還有你們有敵意了。」烏涵只想快些結束這個話題,隨便回了魯姍姍一句。
氣氛又陷入零下攝氏度。烏涵不抬頭地做記錄,魯姍姍揉了揉手腕,眼神飄忽不定,是在想話題。
不一會兒,她坐在烏涵一旁,同床的位置,這種距離像是一種叫『閨蜜』的距離,烏涵不禁神情一緊,這個女人要做什麼?
抬頭,烏涵警惕地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