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電視劇一共分為兩種,一種是日播劇,一種是周播劇。
前者通常都是大製作大片,很多知名演員和導演提前將所有劇集拍攝結束,開拍前就被上星衛視購買了版權,等著製作完成以後每日播出。
還有一種就是周播劇。
周播劇有的可以在電視上播出,有的只能藉助網絡平台播放。
埋伏這部電視劇雖說是周播劇,導演也是新人,但總歸還是賣給了一個不錯的電視台,定的是每周六周日晚上十一點的深夜檔,並且網上同步播出。
這種周播劇有一個特色,它們往往不會在播出的時候就拍好全集,通常是先拍個四五集,以後每周都拍一到兩集,根據觀眾反饋,可能修改相應的劇情。
以前就曾經有一部紅極一時的周播劇,因為觀眾反饋改劇本了,女二號容栩還認識,正是唐夢嵐。
唐夢嵐那時候還是個新人,她表演得相當出色,角色也很討人喜歡,觀眾們在網上一直要求給女二號加戲,於是原本結局悽慘的女二號最後得到了完美結局,幸福地和男二號結婚了。
容栩選擇埋伏,為的就是它能夠在一個月後播出!
既然任務這麼緊,那劇組的效率自然要高。容栩剛來到劇組,那位接待他的小李就先離開了,化妝組和道具組的人來給他化妝,為他穿戲服。定妝照還是要拍的,但這次拍得就不如逐鹿那麼認真,畢竟後者是年度大片,埋伏只是一個新人劇組的周播劇。
等到幾個主演將定妝照拍完時,已經是半夜十點了。
容栩見到了女主角張桐桐,見到了女二號易蘭,還見到了男三號和女三號,唯獨沒有見到的就是男主角韓陽皓。
對此,容栩稍稍留意了一番。原本他以為韓陽皓已經拍好了定妝照,但是等到所有人都拍完時,李副導怒氣衝天地說道:「明天就開機了,他居然還沒有來。他是打算開機儀式的時候再來?還是說,他乾脆就不想來了?」
李副導專門負責演員和後勤方面的問題,容栩只和他打了一個招呼,就沒有其他交流了。對方忙得焦頭爛額,據說短短四個小時給韓陽皓的經紀人打了一百多通電話。後來沒打不是因為接通了,而是因為對方直接關機了!
容栩垂著眸子,安安靜靜地坐在化妝鏡前等待卸妝。
坐在他左側的是女主角張桐桐,右側的是女二號易蘭。女士優先,化妝師們先為這兩位女星卸妝,容栩便淡定地低頭看手機,溫習溫習劇本明天的第一場戲要是ng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多時,易蘭就卸了妝,她轉頭看到李副導還在聯繫韓陽皓,便小聲地嘀咕道:「你放心,開機儀式他肯定會來,不過這種拍定妝照的小事他可能就要等到有時間再去拍了。」
這話的聲音不大不小,穩穩地落入容栩、張桐桐和幾個化妝師的耳中。
張桐桐眸色一閃,忽然笑道:「我想起來,易蘭,你去年好像和韓陽皓合作過一部片子?」頓了頓,張桐桐無奈地嘆了口氣:「男人嘛,經常會這樣,大大咧咧的,不像我們,特別在意拍戲的每個細節。」
化妝師頓時笑了:「我覺得容栩就挺好的,很細心。」
沾著卸妝水的化妝棉輕輕擦拭過少年高挑的眼梢,被擦拭過後的皮膚與之前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更多了一層白嫩的水色,顯得不那麼死板僵硬。因為正在卸妝,容栩便沒有動作,只是笑著勾唇,道:「我有很細心嗎?王姐,你再誇我,我就臉紅了啊。」
眾人立刻笑開。
聊著聊著,幾個女人也就聊開了。
世界上有一種同盟,叫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張桐桐和易蘭發現化妝室里的所有人都對韓陽皓沒什麼好感容栩沒有表態後,她們就開始悄悄地議論起來。
「我去年和他拍戲的時候,他比現在要紅,每天早上十點前是看不到他的,他中午還要出去吃飯,不肯吃劇組裡的盒飯。」
「我剛才還聽李副導罵他耍大牌呢,除了長得帥,也不知道哪裡好了。」
「我偷偷告訴你們,你們不要到處說。他去年那部戲有一場戲,ng了三十二次呢!那次把馮導氣得夠嗆,幸好我只是個女四號,和他沒有對手戲,也沒什麼交集。那時候的女主角是楊箏,人家楊箏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只拍了幾天的戲就不理韓陽皓了。韓陽皓和楊箏的名氣不相上下,他不怎麼敢得罪楊箏,也受了一些氣。」
……
等到卸妝結束後,羅振濤在化妝間門口等著容栩,一抬頭,見到的就是一個清爽俊美的少年。即使看過許多次,但是當再看到對方時,羅振濤也不由在心裡感慨了一句「真是一個好苗子」,接著兩人才往酒店走去。
化妝間裡的那些話,容栩全部聽在耳中,卻沒有參與。
娛樂圈這種背地裡說人壞話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過他估計這些話應該傳不到韓陽皓的耳中。張桐桐和易蘭都參與了話題,連幾個化妝師也忍不住地說了幾句,人緣都差到這種地步,完全沒有翻身的可能。
想了想,容栩隨口問道:「韓陽皓是怎麼紅的?」
羅振濤一愣,雖然沒明白對方問這話的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他五年前剛從科班畢業,正好有一部電影在全球招募角色,他運氣很好,長相和氣質比較符合一個小配角的要求,就得到了角色。等那部電影上映以後,因為電影太紅了,他這個只能算是男n號的小配角也紅了起來。然後他又拍了幾部偶像片,就變成一線小生了。」
一部電影居然能讓男n號紅成一線小生?
這也實在太奇怪了。
容栩蹙眉道:「什麼電影?」
羅振濤笑道:「還能什麼電影有這麼大的威力?當然暮聲啊,沒想到小栩你居然沒看過這部電影。這電影現在還有一些電影院在上映,據說每周也能有個十幾、二十萬的票房。」說到這,羅振濤忍不住地回憶起來:「那部電影捧紅了多少人啊,當年的秦呈簡直了,全世界的女影迷都為他瘋狂,每天都有幾百個粉絲等在公司樓下,想見他一面啊……」
腳下的步子倏地一頓,少年睜大了雙眸,清澈的瞳孔微微顫動。
沒等羅振濤發現,容栩便恢復了正常,兩人一起進了影視城旁邊的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容栩就抵達了劇組,開始換戲服、化妝。除了韓陽皓外,幾個主角全部都換成了埋伏里的打扮。距離開機儀式越來越近,李副導急得滿頭大汗,鄭導也氣得臉色鐵青。
終於,吉時到了。
就在劇組實在不能再等、必須出去見媒體的時候,只見一輛瀟灑華麗的紅色跑車突然從街尾出現,在地上滑出一道漂移,差點撞到人!
等一個英俊帥氣的大男孩從車上下來後,李副導看著,怒得低聲罵了一句:「要點臉行嗎!」
這句話說得極低,只有站在他身旁的容栩聽到了。
容栩抬頭看向李副導,卻見後者笑著走上前去,領著韓陽皓去了開機儀式的現場。
見狀,容栩慢慢地蹙了眉頭,一旁的幾個明星也猛地愣住。等到所有人都上台後,容栩轉首與羅振濤對視一眼,後者沖他點點頭,接著容栩才放心地上台,參加開機儀式。
一整個開機儀式,媒體的目光都集中在韓陽皓的身上。
張桐桐只是一個剛出道兩年的二線女星,易蘭在圈中八年也只是勉強二線。容栩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他的外貌在四人中最為出挑,可現在有誰認識他?只有幾個媒體向容栩提問了一些關於逐鹿的事情,接著便沒人再理他。
在眾多的媒體當中,唯有一個戴眼鏡的女記者一直將目光死死地凝在容栩的身上。她不停地為容栩拍照,在她的鏡頭下,微笑頷首的少年,陽光燦爛下的少年,眉眼如畫、卻一身戎裝筆挺的少年……全部被珍藏在了照相機里。
等到開機儀式結束,這女記者轉頭對旁邊的助理說道:「大家都去搶韓陽皓的新聞,這樣誰也辦法搶到獨家。你想要往上走,就得有敏銳的嗅覺,找別人找不到的亮點。我覺得這個明星能火。」
記者媒體很快離開,到下午兩點時,埋伏開機。
第一場戲原本定的是韓陽皓和張桐桐的對手戲,但因為韓陽皓來得太晚,還在化妝,鄭導一沉思,便讓張桐桐和容栩先上了。
寬敞明亮的片場中央,布置的是一個典雅堂皇的酒宴的場景。
許許多多的群演穿著華麗的晚禮服、端著高腳杯,她們如同這個時代最美麗的花朵,徜徉在一個個穿著軍裝的年輕軍官中間。歌舞聲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中奏響,愉快的笑聲和優雅的舞姿映襯在一起,當真是華貴奢侈,紙醉金迷。
埋伏講述的是19世紀華夏內鬥時期的間諜故事。
男主角白明德是我黨地下分子,他在敵軍中的身份是一個二階軍官。那時候華夏軍閥分割,四大軍閥占據了華夏八成的土地。其中以平城霍家最為強盛,是四大軍閥之首,足以碾壓其餘三家。
白明德便是霍家軍隊旗下的一個軍官,他為了奪得更多的消息,將主意打到了霍家少帥的身上。
霍大帥只有一個兒子,名為霍熙,為人冷血暴戾,手段殘忍,據說曾經親手將抓到的間諜扒皮削肉,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取得他的信任。
白明德左思右想,想到了一個女人。
霍熙自小有個娃娃親,女方是霍大帥老戰友的女兒,也就是女主角梁靈慧。
霍熙和梁靈慧的關係十分奇怪,兩人似乎都不喜歡對方,但是卻都承認了婚約,並且下個月就會舉行婚禮。梁靈慧在平城的一家中學教書,這是白明德唯一可以接近霍熙的機會,於是組織便安排了一個臥底成為白明德的侄子,將這個小臥底送進那間中學讀書。
一來二往的,白明德經歷幾次險些暴露的難關,終於通過梁靈慧,與霍熙見了一面。
短短二十天時間,他已經與這個美麗聰慧的女人心意相通,但是如果梁靈慧不結婚,她便不是霍熙的夫人,白明德也不可能再接近霍熙。所以當梁靈慧抱著一份懵懂的愛情讓白明德帶自己私奔時,白明德拒絕了。
自此,霍熙與梁靈慧大婚,白明德漸漸取得了霍熙的信任。
而這第一場戲,鄭導選擇的就是霍熙和梁靈慧在酒宴上交流的場景。
觥籌交錯之間,賓客們的情緒都達到了頂峰,正在此時,眾人聽到兩道腳步聲從旋轉樓梯處響起。所有人轉身看去,只聽「噠噠」、「噠噠」的腳步聲一下下地響起,仿佛踩在每個人的心口,令場中歡悅的氣氛漸漸嚴肅起來。
軍官們慢慢站直了身體,女士們也都藏起了眼中的期待。
當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出現在紅木扶梯上時,有女士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然而下一刻,那人又伸出另一隻手,扶著一個柔美溫婉的女人,一起下了樓梯。
寬寬的牛皮腰帶將少年勁瘦的腰身包裹起來,勾勒出完美的曲線。黑色的軍裝緊緊地束住筆直的長腿,他的脊背挺直,如青松傲雪,黑色的碎髮夾在了右耳後,只在左額流下了幾率,遮擋住那雙凌厲冷酷的眼睛。
站在旋轉樓梯之上,階梯下,是仰首注目的軍官和女眷。
這少年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但是冷冽的目光卻看得樓下所有軍官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心頭涼透,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這一眼只看了一瞬便移開,可那股強大壓迫的氣場卻已經瀰漫在整個宴會廳中。
這時候,少年微微地笑了:「繼續,不用管我。」
所有軍官一致並腿,軍靴相撞,發出整齊劃一的巨大聲響。他們齊齊行了個軍禮,大聲道:「是!少帥!」
狹長的鳳眸里閃過一絲冷淡的光芒,霍熙輕輕頷首。
音樂聲再次響了起來,可總有些東西似乎不對了。
女士們的目光總是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瞄,那些軍官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輕鬆隨意。然而從頭到尾,霍熙只是攙著一個女人的手,兩人鎮定從容地穿過眾人,往陽台而去。
當他們跨入陽台的一剎那,女人直接推開了霍熙的手,自己抬步往前而去。
「已經沒有人了,你不用裝了,這種場合我根本不想來,以後你不要喊我。」
年輕清貴的少帥微微抬眸,清涼如水的月光從空中照耀下來,他睫羽翕動,月光仿佛在上面凝成了一層白白的霜。薄薄的嘴唇勾起,死神一般的視線凝聚在梁靈慧的身上,良久,霍熙忽然笑了,性感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是我的……未婚妻。」
最後三個字,他念得很慢,念得好像充滿深情。
片場旁邊,關注著這第一場戲的人有許多,當他們聽到這樣低柔的聲音時,就連男人都忍不住地抖了抖身子,女人更是心頭一顫,說不出為什麼的就臉紅起來。
危險,性感,冷厲,迷人。
這四個詞總是聯繫在一起,而此刻全部都匯聚在這個少年的身上。
局外人都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刻苦銘心的魅力,那對於直面對方的張桐桐而言,她更是耳尖一紅,憑著演技才好不容易壓制了自己的失態。她乾脆直接轉過身,不去看容栩,冷冷道:「我不介意你去向大帥提議,解除婚約。」
啪!
寒冷刺骨的冬夜中,一道快速的破風聲划過梁靈慧的耳畔。一縷黑髮被這道風聲劃破,銀色的冷光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梁靈慧嚇得往後倒跌一步,突然便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里。
少年的手緩緩抬起,覆住了她的眼睛,可是另一隻手上,卻拿著一把漂亮的匕首。梁靈慧死死地瞪大眼睛,透過對方手指的縫隙,看到那人輕巧地用匕首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至極的刀花,然後突然向下!
削鐵如泥的匕首穿透了大理石,刀刃盡數沒入其中!
這時候,張桐桐已經覺得自己不是梁靈慧了,她只是張桐桐。她的心臟一下一下的顫抖著,眼睛上的手冷得好像冰塊,她明明被對方擁在懷裡,卻覺得這個人下一秒就能殺了自己。
可怕的氣場壓得張桐桐喘不過氣,她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她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此刻已經被對方帶入戲了,只知道她現在確實十分害怕,害怕得手指都在顫抖,臉色也一下子雪白。
這時候,她忽然聽到耳畔傳來一道低笑。那人好像低下頭,在她的耳旁輕吐熱氣,張桐桐看不到對方的神情,但是那似笑非笑的聲音卻比這寒冬里的烈風更令人心驚。
「噓……」
「你要記住……你是我的未婚妻。」
「生,是我霍熙的人死,也入我霍家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