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街,煲仔攤。
老伯用夾子從火爐上,捧起兩份煲仔飯,擺在矮矮的木桌上。
李少澤和黃志誠兩個人,一人坐在一邊,拿出筷子插到飯里,開始食夜宵。
「李sir,這是全街最貴的一家店,別說我小氣啊。」
黃志誠扒了一口飯,嘴裡嘖嘖稱嘆。
十八塊一碗的煲仔飯,如果不是欠一個大人情,他還真不一定會請。
李少澤倒不是很在乎價格,畢竟同叔家裡的狗糧,一袋都要十八美金起。什麼煲仔飯?要不是看在碗裡那條人命的身份,他才不會吃呢。
吃了兩口後,他便抬頭記下了這間小攤名字:「江記?嗯,好吃。」
「李sir,昨天多謝你了。」
黃志誠將吸管插到一瓶玻璃裝的可樂里,遞到李少澤面前,隨後才幫自己開了一瓶。
李少澤也不客氣,吸著可樂配飯,賊兮兮的笑道:「小事情,自己人幫自己人嘛。喂,我那張碟夠勁爆吧。」
黃志誠一聽到《聊齋艷譚》,臉色就有點不對勁。
因為現在整個九龍警署,幾乎人手一張《聊齋艷譚》。夥計們都想看看黃督查的演技,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那麼強大。
而且這股熱潮怎麼都擋不住,為這部戲提供了一大筆的銷量。
但是黃志誠捫心自問,他真的沒有拍過三級片。可惜,現在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警署里已經開始傳言,拍三級片是黃督查的業餘職業。
為此,九龍署長還專門請黃志誠到辦公室談心。無論黃志誠如何解釋,署長都以為他在掩飾。最後等他走出辦公室,身上便多了一個「三級黃」的外號。
不過「三級黃」難聽歸難聽,和教唆殺人罪比起來,哪個輕哪個重,黃志誠還是很能分清楚的。於是他打了個哈哈,無奈的笑道:「下次有機會,放張別人主演的嘛。」
「好說好說,我一定記得。」李少澤嘴上答應,但心裡卻不以為意。
畢竟《聊齋艷譚》的男主演技那麼巴閉,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演員,你說換就換?難道現在的差佬管天管地,還要管別人看片?
等吃得差不多了,李少澤才從外套里拿出一張錄像帶,遞給黃志誠:「黃sir,正片在這裡。」
他當然知道,黃志誠特意約他出門,到底是為了什麼。
黃志誠也很直接的將帶子收下,認真的道:「倪家的案子,以後有消息第一個通知你。」
「多謝,我知道你消息很靈。」
李少澤笑了笑,看來黃志誠很懂做人,也非常明白他現在最想要什麼。
既然對方這麼識相,也沒什麼好說的,繼續食夜宵就是。
等到食完夜宵,兩個人便分頭開車回家。
老宅路口前,李少澤按照習慣將車在路邊。雖然這裡是公共區域,不過附近巡街的同僚都已經知道,每天十二點後,這塊地是西區李sir的專用車位。
不過當他把車門關好後,卻發現昏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小屁孩,正盯著他家樓上看。
「喂,小鬼,大晚上不回家,偷雞啊!」
李少澤走近蹲下,摸了摸小孩的頭頂,他發現這小孩頂多七八歲,但眼神卻非常之凶,一點都沒有機靈味。
在看見他之後,小屁孩突然大爆粗口:「吔屎丫你!「
「哇靠,現在小鬼這麼屌,有種你別跑。」
李少澤被小屁孩指著鼻子罵了一頓,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人溜走,真是措手不及的感覺。不過作為一個成年人,沒必要和小鬼計較。
他搖搖頭便轉身上樓,到走廊的時候,卻看見小屁孩牽著一個女人的手,站在一輛奔馳車面前。
看得出來,這小屁孩老媽挺有錢。不過大半夜跑出來惡作劇的小鬼,被老媽逮住,自然少不了一頓胖揍。
隱隱約約還能在小鬼的哭聲中,聽見了他老媽喊他的名字,沒聽錯的話,大概是叫作「關祖」之類的諧音。
「臭小鬼,再惡作劇讓我發現,一定逮你坐牢。」
李少澤嘴裡嘀咕兩聲,掏出鑰匙打開門,等他進屋開燈,再度站在窗前的時候,那輛奔馳車已經遠遠開走。
對於見慣悍匪的重案督察而言,區區一個小屁孩的惡作劇,自然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換好衣服後,便鑽進被窩裡,抱住了一具暖呼呼的身體。一雙大手也習慣性的抓住了,某處不可描述的地方。
……
一周後的中午,天空酒吧。
會在這個點到酒吧的人,除了員工就是老闆。
能夠在別人拖地的時候,悠哉悠哉坐在吧檯喝酒的,那就只能是老闆。
而這家酒吧的老闆,就是韓琛。
只見韓琛坐在吧檯上,將一杯威士忌推到陳永仁面前:「阿仁,倪先生讓你先跟我做事。」
「這段時間做的還不錯,有沒有什麼想法?」
陳永仁染著一頭黃毛,抽了抽鼻子,低聲道:「琛哥叫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他現在和當初警校里稚嫩的樣子,完全就是兩種人。走在外面,曾經的同班同學,都不一定認得出他讀過警校。
「別這樣,你是坤叔的兒子,以後遲早要回到倪先生身邊做事。倪先生讓你來跟我,是學習做事的方法,不是讓你來當小弟的。」
韓琛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了,但語氣卻非常認真。
雖說陳永仁不是正室生的,跟母親姓,但身上畢竟流著坤叔的血。在將來倪家洗白後,倪永孝很有可能,會把偏門的生意交給他管。
因為倪永孝從陳永仁回家幫忙後,一開始就給了陳永仁大哥的身份。
只不過陳永仁做事太不懂把握分寸,讓家裡幾位叔父很難看。倪永孝這才讓陳永仁先跟著韓琛學習,不知道是學他的老辣,還是血他的狡詐。
「那我想做大生意。」
陳永仁抬起頭,黃色劉海下的眼神,有點像曾經的坤叔。
聽見他的話,韓琛沒有拒絕,而是舉起酒杯,朝他敬道:「干。」
「干。」
叮的一聲,兩人輕輕碰杯,玻璃杯里的威士忌晃蕩不平。
陳永仁看著韓琛泯了一口,將杯中的酒全部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