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這一天,早起天氣便有些陰沉,又颳了好一陣的大風,街上風沙迷眼,小商小販們早早的收拾攤子回家去了,生怕走得晚了,被淋成個落湯雞。 哪成想大概是老天爺太閒了,像是想戲耍大家一般,正午時分,陰了好一陣的天突然就晴了,簡直是萬里無雲,哪裡還有半點下雨的影子?人們隨即傾巢出動,走街竄巷也好,探親討友的也罷,都把早上耽誤的事兒撿了起來。哪知晚飯後,天又突然陰了起來,比起早上,這次更是陰沉的不像話,天空好像一塊沒有盡頭的黑布一般,仿佛隨時都要罩下來似的,不一會兒,一道快而亮的閃電一閃而過,緊接著便是一聲轟隆隆的悶雷,電閃雷鳴的作了好半天,不一會豆大的雨點便接二連三的砸了下來,雨越下越大,已經有點瓢潑的意思了。
秦黛心不管老天爺如何發怒發狂,她簡單的用了些晚飯,聽著窗子外面噼里啪啦的雨聲,心情竟然大好。她的不痛快走了,該好好洗個澡在睡下,於是便吩咐人去廚房提熱水。
秦黛心在大廚房的地位簡直是超然的,除了秦從文要用的以外,其它的都僅著她用,這會兒聽說三小姐要用熱水,哪裡有不答應的?
窗外頭的竹帘子已經放下了,屋內一片漆黑,秦黛心讓小丫頭點了燈,打發掉了屋裡人,自顧在屏風後頭寬衣解帶,然後閃身鑽進了熱水裡。
她輕輕的嘆了一聲,身上充斥著久違了的幸福感,順手拿起桶邊上放著小刷子,毛巾等物,開始美美的洗澡。
剛洗到一半,秦黛心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側著耳朵聽起聲音來,隨即一個激靈,連忙從水桶里坐了起來,伸手就從屏風上扯下一早準備好的換洗衣裳,胡亂穿上,緊接著便想喊雪晴進來。
還沒等她張嘴著,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濕漉漉的人來。
秦黛心定晴一看,媽媽咪呀!來人竟然是慕容景!!!
這人也太膽大包天了有沒有?雖然說大雍民風開放,可好歹這裡也是封建制國家。開放一詞也指是相對而已。這廝以前來,好歹知道喬裝打扮一下,全身上下裹著黑衣黑布。倒也讓人安了幾分的心,如今再看他……
一身寶藍色的織錦長袍粘嗒嗒的貼在身上,頭髮上,臉上都是雨水,就連腳上的靴子都濕乎乎的。在地上留下不少的水印子來。
「你……你。」一向伶牙俐齒的秦黛心竟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這人竟這樣大搖大擺的跑到自己閨房裡來了!他以往還知道避一下人,走走窗戶,如今意敢走起門來了!連外室的丫頭也不避著?
慢著,今天值夜的丫頭好像是雪晴?
這丫頭準是一早就知道了信兒。
慕容景只覺得她那張精緻的小臉上表情精彩至極,他大步朝她走了過來。趁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悄悄的環住了她的腰,一隻手還輕輕的攏了攏她微濕的發,戲言道:「你我果真是天生一對。竟然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秦黛心小小的掙扎一下,儘管這種親昵已經不是第一次,但她仍會在心裡抗拒,「你怎麼來了。」邊說邊皺了皺鼻子。
慕容景啞著嗓子道:「小沒良心的,接了你的信我即刻動身來了台州。三天的路程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你竟敢嫌棄我。」他舟車勞頓。風塵僕僕的,身上早已經是臭汗淋漓了,隨即又淋了一身的雨,身上的味道會好才怪。…
秦黛心只道:「這有什麼,我不過是擔心你著了涼,再受了風寒怎麼好。」這個時候他是決計不能倒下的。
「身邊沒跟著人嗎?怎麼這般胡鬧,你該去換洗一番才是,有什麼話不能明天說。」秦黛心連忙去屏風後頭拿了汗巾來,順手塞到慕容景手裡,「擦擦。」
她這種關心的行為,其實也是一種掩飾。
某人內心一軟,不動聲色的拿著汗巾擦了擦臉,又胡亂擦了幾下頭髮。
「雪晴。」秦黛心聲音很大,她相信雪晴肯定是一早就知道慕容景要來,這丫頭越發膽大妄為了。
果然,門被開了個小縫,雪晴探頭探腦的往裡頭瞧了一眼,見沒有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主子。」
秦黛心咬牙暗道,她這一聲主子不知道是在叫自己還是再叫慕容景,這筆帳先記下,容後再算。
「去廚房再抬一桶熱水來,要讓他們準備些熱湯飯菜。」隨後她又上前,輕聲在雪晴耳邊嘀咕了幾句。
雪晴連連點頭,忙不迭的下去辦事了。
慕容景看了好笑,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會趕我走。」
秦黛心哼了一聲,直接去屏風後頭理起了衣服來,她心裡突突的,很不是個滋味,不知道為何平日裡明明很想他,可當人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又只想著逃避。她拋開煩亂的心思,簡單的擦了擦頭髮,覺得像些樣子了,才又走了出來,邊挽頭髮邊道:「當然要趕你走,可是你這個樣子,總要換洗換洗才行,不然病倒了,耽誤了大事可怎麼好。
慕容景眼裡的熾熱又旺盛了些,自己一直知道她是不同的,沒有那些虛假扭捏和羞澀,灑脫又爽朗,身上散發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她很聰明,卻也是觀察入微的人,腹有詩書,胸有溝壑,能文能武……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能細數出她這麼多優點來。
兩人說話的工夫,水已經抬來了。
玲子和雪晴二人合力抬了一個大浴桶來,往裡面注了大半桶的水,這才又把秦黛心的浴桶移了出去……
一套不起眼的柳葉暗紋長袍被搭在了屏風上。
秦黛心跟著兩個丫頭去了外室,便讓慕容景自行梳洗。
外室,玲子跟雪晴齊齊的跪在秦黛心面前。
「主子……」
「小姐……」
兩個丫頭可憐兮兮的看著端坐如松的秦黛心。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會來?」語氣很平靜,卻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是……」
「是……」
兩個丫頭異口同聲,把頭垂得更低了。
秦黛心只覺得胸中有團火。
她們兩個明明是自己的人。在此之前也算是全心護著自己的,怎麼卻仍不能忘了舊主呢,偏對他言聽計從,自己反倒是被蒙在鼓裡,這種感覺,很不好。這事兒無論擱在誰的身上,誰也不會好受,這是一種變向的背叛。
「主子,屬下二人是知道王爺要來,可是並不知道是哪天兒。剛才屬下見著王爺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來……」
秦黛心覺得稍稍好受了一點。不過壓在心裡的陰雲並沒有散去。
「他竟就這麼明晃晃的來了,當咱們園子裡的人都是瞎的不成?那些護院呢?全成了擺設?他總不會能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吧?」有忿怒,有擔心。…
雪晴連忙道:「王爺來時雨下得正大,園子裡根本沒有人,況且以王爺的功夫。想要躲開這些人,實在是易……並非難事。」她本來想說易如反掌,隨後覺得還是換一個詞比較好。
秦黛心又問,「院子裡的人如何安排的?」
玲子尷尬的道:「奴婢走露風聲,先行在下人房裡點了兩根迷香……」
得,瞧瞧她屋裡人的手段。竟然連迷香都用上了。
還記得當初自己第一次見慕容景時,他也是使了些手段迷翻了一院子的人,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起來說話。」
客氣又有些疏離的語氣讓兩個丫頭心裡十分忐忑。
雪晴與玲子對視一眼,這才起身站到一旁去了。
秦黛心的視線在這二人臉上轉了一圈,心想,雪晴是炎黃的人,她一直以慕容景馬首是瞻。玲子呢,更不得了了。慕容景救過她的命,有什麼恩情是能大過救命恩人的?到了此刻,有些話,不得不說。
「你二人自打跟在我身邊,一向對我的話言聽計從,從不敢不敬或有怠慢之心,飲食起居也照顧得格外細緻,這些我都看在眼裡。」
雪晴心裡突突直跳,下意識想說點什麼,「主子……」
秦黛心伸手攔了她,才又道:「可在你們心裡,我始終也算不得上是你們的主子,你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也正因為這個,才會不斷的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兒。」
秦黛心唉嘆了一聲,「我實在不願意留這樣的人在身邊,你們兩個收拾收拾,跟著王爺回去吧!」
雪晴和玲子大驚,滿腹的委屈不知道像誰說,一時間都有點愣愣的。
裡屋傳來了動靜。
「奴婢去看看。」玲子如臨大赦,跑去裡屋,結果就看到慕容景穿著極不合身的衣裳走了出來。
那模樣,實在太讓人噴飯。
慕容景個頭極高,因為常年習武的關係,一身的肌肉十分結實,那件柳葉暗紋的長袍是雪晴從漿洗房順來的,那是秦子誠的衣裳,慕容景穿上後顯得又緊又短,倒像是個粽子一般。
玲子強忍著笑,「王爺,小姐在外間發脾氣呢!」
慕容景也覺得這衣裳十分彆扭,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將就些。
「發什麼脾氣?」儘管身上的衣裳讓人有些啼笑皆非,可慕容景的氣勢就擺在那,大概是因為身上的衣裳有些不適,慕容景輕皺著眉,抿著嘴,臉上的線條沒有一絲柔和之意,他眼睛裡似乎點綴著如冰霜一般的光彩,連口氣都是不帶溫度的。
玲子一個激靈,連忙收起了心思,把秦黛心的意思學了一遍。
慕容景的黑眸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他連話也沒說,直接去了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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