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的絮狀灰塵飄了一會就慢慢淡去了,而謝老頭的模樣也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他臉上的褶皺變多了,也更密集了,額頭、眉角、腮幫、脖子上也生出了之前並沒有的老年斑,原本亮銀色的頭髮一下子變成了毫無光澤的枯白色,而且脫落得幾乎可以數出個數——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謝廣發起碼又老了二十歲!
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他的眼珠在慢慢朝我轉過來。
「你想要錢嗎?」
忽然,謝廣發沖我開口問道。
「你想收買我?」我問。
「嗯,我給你五百萬,你去把我的燈拿回來,我只要我的燈!五百……不,我給你一千萬,你可能這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你……你幫我把我的燈拿回來,就在那個包里,我的燈!我給你一……一千萬!」謝廣發用懇求的語氣沖我說道。
我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謝廣發,心裡沒有一絲波瀾。或許事實就跟謝廣發說的一樣,我這輩子都未必能賺到一萬千,但我還是不想幫他。一來,我並不會相信一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殺的變態老頭;二來,如果他肯出一千萬換回那盞燈,就說明那燈絕對比一萬千更值錢,或許還跟長生不老有關聯。
人誰都想長生,如果讓我用一千萬換長身不老,那我當然願意——錢這東西是可以賺的,但命這東西人人都只有一條,並不是有錢就能換得來、換得長。
「你就老老實實等著被槍斃吧,你的那盞燈,我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我愛理不理地回答了他一句。
「給我!還給我!」謝老頭突然大吼了一聲,然後猛地抬起身子,張著兩隻手便朝我抓過來。
我連鬼都不怕了,更不會怕這個鼻口冒血的變態老頭,他剛一坐起來,我的腳就踹過去了,一下子把他再次踹躺在了地上。
「我警告你啊,別以為你八十多了我就不揍你!你這種變態,真是槍斃你一百回都不多!」我指著謝老頭的鼻子厲聲警告道。
估計謝老頭剛剛那一下已經把最後的力氣也用完了,被我踹躺下之後,他便一動也不動了,就連眼睛也閉上了。不一會,眼淚從他眼角淌了出來,嘴裡也一個勁地小聲嘟囔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不想死……」
我看到謝老頭的樣子估計也不會再起來打什麼歪主意了,於是就繞到了門口那棵大樹的後面看了一下。
在樹根下面挖著一個坑,坑很深,中間還有個帶鎖的夾板。在夾板上方有好多折斷的刀刃,很明顯,謝老頭把他真正的寶貝都藏在這個坑裡,為了防盜還準備了機關,不過這機關顯然被破解了,東西也丟了,而搞定這一切的自然就是二叔找來的那個「熟人」袁通。
二叔還沒有從宅子裡出來,我只能繼續在門口看著謝老頭,同時也在琢磨著到底這個袁通是怎麼猜出謝老頭會把寶貝藏在這樹下的。
還沒等我想出答案,警笛聲已經從村口的方向傳來了。不一會,幾輛警車停在了謝家古宅的門前,二叔也在這時從古宅里走了出來。
他拿著手機來到一名警察跟前低聲說了幾句,又把他的手機遞給了那名警察聽——二叔在出來的時候正在跟某人通著電話,而這個人貌似在警察方面說話也同樣好使。
那名警察接過手機放在耳邊聽了下,隨後便衝著二叔點了點頭。不一會便有警察過來要安排我去醫院治療。
二叔告訴我說,他要留下來帶警察再去一趟後山,等事情都處理完了再去醫院那邊找我。
我其實不想去醫院,因為我並沒有覺得我的身體有什麼大狀況。另外我還想到謝家的古宅里去看看能不能再見到謝旭升,關於鬼、關於陰間的事我依舊存在著諸多疑問,我的好奇心根本沒有得到滿足。
不過二叔並不允許我再逞能了,他警告我不要忘記之前算過的那一卦,得意忘形只會再給我惹來麻煩。
卦師要篤信自己算的卦,這條規矩我自然不會忘,所以最後我只能點頭答應,乖乖地在警察的護送之下去了縣裡的醫院進行檢查。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沒想到情況竟比我自己感覺得要糟糕得多。
醫生說我除了腦震盪之外還有顱內出血,而且壓迫了視神經,導致我看東西重影,甚至有可能出現短暫失明的情況。好在出血點不是在很要命的位置,並不需要做手術,只要吃些藥,臥床靜養,儘量不要活動就可以了。
另外我的肋骨也有骨裂的情況,為防止傷情加劇,我更要臥床調養,所以最後我只得暫時住院觀察。
整個晚上我都在醫院裡躺著,我不知道二叔後來在電話里聯繫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反正我所有的醫療費用都不需要自己擔心,甚至還有人幫我買來了一些吃喝。
隔天上午,二叔終於來到醫院了。雖然醫生還是昨天那套說法,但我自己卻並沒有覺得有他說得那麼嚴重,我的頭不疼了,眼睛看東西也正常了,除了後背還有右邊肋骨還在隱隱作痛之外,其他地方好像也沒什麼大礙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在二叔的要求下又在醫院裡躺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時候,一位意外的訪客老到了醫院——宋哲的老爸宋震。
原來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裡,二叔已經把謝家古宅的事基本處理好了。在確認了宋哲不會再有麻煩之後,二叔聯繫了宋震。
宋震原本已經回市里了,一聽到二叔的消息,他立刻開車再次趕來了驪山村謝家老宅。之後又去了趟警察局,並在那些山里發現的屍骸當中確認出了謝麗娜的屍體。
之後,宋震聽說了我因為幫忙調查謝家古宅的事而受了傷,便提出要來醫院探望我一下。二叔並沒有拒絕,於是這個之前還對二叔橫鼻子豎眼的男人如今便帶著慰問品來到了醫院,還說會讓人接我回市里,幫我安排最好的看護病房休養身體。
我看了下二叔,二叔立刻沖我一點頭,於是我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宋震的好意。
當天晚上,宋震找來的車把我接出了縣醫院。回到市里,我也在宋震的安排下住進了市第一醫院最豪華的護理病房。
二叔並沒有一直留在病房裡,他用命令的口吻讓我不要總是上網,也不許我把受傷的事告訴我爸,免得我爸借題發飆。然後也不等我答應,直接轉頭離開了病房,完全沒告訴我他打算去幹什麼,也根本沒給我任何提問的機會。
然而我並沒有聽二叔的話,他剛一走,我立刻打開了電腦,看看電影、玩玩遊戲,以此消磨住院的時間。估計是白天的時候躺的太久、睡的太多了,到了晚上我根本沒有半點睡意,結果一不留神就玩了一個通宵。
我看太陽光都照到病房裡了,這才打算關上電腦,可還沒等電腦徹底關上,病房的門口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嚇了一跳,以為是二叔過來了,下意識地把電腦往床底下塞。但隨即我又反應過來,門外的人不可能是二叔,他要進來可絕對不會敲門。
果然,門外很快傳來了一個輕柔的女人聲音:「秋實,我是劉憶新,你現在……」
「進來吧。」不等她把話說完,我便大聲應道。
等了一會,病房的門打開了,小新低著頭走了進來,好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似的。
「你怎麼過來了?是宋哲他爸告訴你的嗎?」見她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我索性先沖她問了一句。
小新點了點頭道:「是……是宋哲的爸爸告訴我的。」
「宋哲的爸爸?現在不叫叔叔了嗎?」我故意說道。
小新尷尬地笑了笑,然後一邊往我病床這邊走一邊擺手道:「別提宋哲的事了,是我看人有問題。你的傷怎麼樣?要緊嗎?我聽……我聽……」
「宋震,宋哲他爸叫宋震。話說,宋震為什麼去找你?想讓你回心轉意還是什麼意思?」我問。
「不是,他是代替宋哲過來向我道歉的,然後無意中提到了你受傷的事,我就立刻趕過來了。」小新一副很擔心的樣子說道。
「宋震沒跟你說,希望你原諒宋哲,再回去什麼的?」
「沒有。」小新搖了搖頭道:「他就是來道歉的,沒說別的事。就算他說什麼,我也不可能再和宋哲在一起了。」
「怎麼?想來想去還是我這個備胎好嗎?」我話裡帶刺地說道。
「不是不是,我從來沒把你當過……我是說,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的,而且……而且你……」
「不用費勁琢磨詞了,朋友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希望你以後選男朋友的時候眼光好一點,我呢,等出院之後估計也不會在這邊待著了,準備回東北了。」
「回東北?怎麼……這麼突然就要走了?出什麼事了嗎?」小新著急地問。
「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二叔要關店回東北,我也只能跟著回去了。以後咱倆就有緣再見吧,你也是個好人,希望能找到個好歸宿。」我想我終究還是不太適合做備胎,因為我這個人很記仇,所以最後還是特意把她發給我的「好人卡」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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