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風棲雲是天下女子中最特立獨行,狂放不羈的一個,那麼燕雪凝便是閨中女子之典範。
    風棲雲與燕雪凝生於同年,但棲雲誕於寒冬,雪凝生於初春。棲雲之性情一如寒冬之雪,雪凝之溫婉恰似桃花多嬌。風棲雲與燕雪凝是從小比到大的。
    風棲雲五歲喪母,於南山修心,同年,燕雪凝開始學習琴棋書畫風棲雲十歲出征,揚名天下,燕雪凝才女之名始見鋒芒。風棲雲之盛名始終蓋過燕雪凝。
    呼赫來使,乾帝欲於皇家狩獵場伏雲山設宴,燕雪凝身為丞相之女自是在列。風棲雲身份高貴,自也是少不得的一個,但她一貫喜靜,嫌人多喧鬧,寧願在家煮茶作畫。
    風老王爺不止一次說:「那臭丫頭要是有燕雪凝的一半就好了。」
    風棲寒也說:「我怎麼會有這麼強悍的妹妹呢?」
    風棲云:「……」別當她不存在,那一臉的嫌棄是什麼意思!
    風棲雲也聽過很多關於燕雪凝的事,就連她那一年都不一定能見一次的便宜老爹也說過燕雪凝是如何如何的出色,堪稱女子之典範。風棲雲很少和大臣的子女見面,她第一次見燕雪凝應該是在五歲那年。
    五歲時,她喪母,養在太上皇跟前,在跟太上皇一起去南山的前一天的宴會上,她見過燕雪凝,一個很中規中矩的女孩,像一個木偶一樣沒有生氣。從那時起,風棲雲就不怎麼喜歡燕雪凝。
    再後來,她征戰沙場,每次得勝而歸,總能聽見別人把她和燕雪凝作比較的言語,對此,她不以為意。紫琴也笑:「主子和她本就不是同一類的人,怎麼比都是辱了自己。」
    呼赫的使者已經到了,也向風王府遞過幾次請帖,卻都被風棲雲以身體不適為由給推脫了。風棲寒近日似是很閒,成天留在風王府內。
    風棲雲最近的狀態很不好,一天裡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在病榻之上度過的。她說過,自己怕是活不過雙十,這並不是誇大其詞,蕭羽軒每次給風棲雲把脈時,總是不由皺眉。
    書房內。
    風棲雲靠在紫檀木搖椅上,一如既往不變的黑衣,不施粉黛,面色蒼白,見了蕭羽軒的表情,只是冷冷一笑:「怎麼?又惡化了?」
    蕭羽軒看了風棲雲一眼,她清俊絕雅的面容上是獨屬於她的冷冽傲骨,不管在什麼時候,她永遠都是這樣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卻又是該死的吸引人的視線。她很瘦,怕是病久了的緣故,皮膚也是極為的白皙晶瑩,很難想像,她那麼瘦小的身體裡居然可以爆發出那麼強大的力量。
    「還行吧。」蕭羽軒說的模稜兩可。
    風棲雲淡笑,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閉目養神。她已被寒症折磨了這麼多年,體溫遠遠低於常人,若不是還有那麼一口氣在,怕是很多人都會以為她是一具冰冷的行屍。風棲雲倒是已經無所謂了。生與死,對她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聽說那個呼赫公主倒是對你很感興趣。」蕭羽軒忽然想起最近的拜帖戲謔一笑。風棲雲微微抬眼,看見蕭羽軒明媚的笑臉微微一怔。
    不得不說,蕭羽軒確實生得一副好皮囊,他的眉眼精緻如畫,山水墨色淺淺淡淡,別有一番詩情畫意,飄逸若謫仙臨世,悠然似山谷流泉,一騎絕塵,風華絕代,當真無愧於絕塵二字。
    風棲雲本來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但蕭羽軒生得很是養眼。風棲雲本身便是一代絕世美人,天天對著鏡中自己那張絕色的面容,她早已免疫,但美的事物誰不喜歡,不知為何,風棲雲很是喜歡蕭羽軒身上的那股淡淡蘭香,很清爽,聞起來很是令人安心,這也是為什麼風棲雲會允許蕭羽軒成天在她面前瞎逛的原因。
    「那個小丫頭麼?」風棲雲微微頷首,好看的睫毛輕閃,「真是個沒教養的傢伙。」風棲雲說這話的時候,眉頭蹙了起來,她就連蹙眉的時候都是極美的,西子捧心也不過如此。
    蕭羽軒看著風棲雲懶懶地半躺在榻上,清冷的面容被日光所籠,平添幾分迷離之美,微微一失神,暗裡嘆了口氣,這樣的妙人兒竟會這般命薄。
    「陪我下盤棋,可好?」風棲雲的手撐在榻邊,緩緩起身,一頭墨色長髮散落,披在身後,美得妖冶。蕭羽軒不語,卻退到一邊,讓風棲雲起身。風棲雲疑惑地看了眼他,沒有說什麼,墨袖輕揮,起了身,走到一旁的櫃邊,從中取了一副黑白玉棋。雖不是千年暖玉所致,但也是一副難得的好棋。
    風棲雲把它放一旁的桌上,右袖輕拂,坐在了左邊。蕭羽軒跟了過去,坐在右邊。
    「等等。」見蕭羽軒伸手欲取旗子,風棲雲適時出聲,見蕭羽軒不解地看她,只是輕輕一笑,拿走了黑子,「我喜歡黑色,這黑子便我用了。」蕭羽軒沉眸,思及風棲雲的衣服似乎都是黑色,便瞭然。墨裳棲雲,果真偏愛墨裳。
    風棲雲執子先走,蕭羽軒緊跟不放。風棲雲棋風變幻莫測,如她的人一樣難以捉摸,相比之下,蕭羽軒更加溫和,卻又暗藏殺機,一時之間,竟不分上下。
    「倒是世人眼拙了。」蕭羽軒下著下著竟一聲輕笑,風棲雲不明所以。
    蕭羽軒垂眸,唇角輕勾,看了眼棋盤上的局勢,一笑:「天龍的第一才女可不是那丞相府的小姐,倒應該是你。」
    燕雪凝?風棲雲蹙眉,有些不高興:「虛名罷了,誰喜歡誰拿去吧。」
    蕭羽軒意味不明地看著風棲云:「你倒是看得開。」
    「為什麼看不開?」風棲雲反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要來也是無用。」
    蕭羽軒錯愕,手一頓,搖了搖頭:「你這話,倒是不屑了很多人呀!」
    風棲雲冷笑,不語,下了一子,似是一把利劍斷了蕭羽軒的半邊棋子。蕭羽軒見了,也不惱,落子,輕巧地化解了風棲雲的攻勢。
    「燕丞相之女,我倒是聽說過一些。」蕭羽軒緩緩開口,頓了一下,似在回憶什麼,看了眼面前的風棲雲,暗暗作了一下比較,結果發現,還是風棲雲比較順眼。
    「哦?」風棲雲對燕丞相那個老頑固可沒什麼好感,有些興致缺缺。
    「有些才華,但太過於心高氣傲。」蕭羽軒笑道。
    燕家雪凝,曾得箴言,生而榮華,夢於榮華。
    風棲雲不屑一哼:「皇家的準兒媳。」
    據風棲雲所知這位燕家的好女兒可是乾帝認下的準兒媳,就是不知會許配給哪一位皇子。不過,風棲雲卻聽說過,這位皇家的準兒媳可是心戀天下第一公子絕塵的。
    風棲雲看向了蕭羽軒,垂眸,嗯,生得俊俏,還有些本事,有些資本,怪不得這麼受女子喜歡。
    「燕小姐確實可以成為一位好皇子妃。」蕭羽軒笑道,仿佛說的那人並不是他的追求者。
    皇子妃?風棲雲沉思,乾帝有四子,當然還有許多沒這個福氣來這世上的以及早夭的。二皇子君天佑,養在皇后膝下,封為太子。四皇子君天辰乃湘妃之子,七皇子君天逸母妃早亡,一直鎮守北疆,十皇子君天景年僅九歲,乃麗妃之子。
    十皇子年幼,自是排除。君天佑貴為太子,倒是極有可能。
    「也許,我該提醒姑姑一下。」風棲雲心神恍惚,落了一子,渾然不知自己落下了一處敗筆。蕭羽軒微微驚愕,不相信風棲雲竟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風棲雲被蕭羽軒的表情弄得有些糊塗,看了眼棋盤,一怔,不動聲色:「不下了,我輸了。」
    「你在想什麼?」蕭羽軒眸光深沉。風棲雲不語,起身便走。
    蕭羽軒看著面前的棋盤,眸色不停變化,剛才,她的心思並不在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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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一抹青衣出現於眼角。蕭羽軒沒有抬頭,淡淡一問:「何事?」
    「風王府戒備森嚴,屬下無能,找不到冰魄劍的所在。」
    「罷了。」蕭羽軒想起了那抹冷冽的黑衣,面上不由一笑,「她那麼謹慎的人怕早已猜出了我的目的。冰魄劍,怕是不好尋。」
    「若是得不到那顆冰魄珠……」青衣人慾言又止。
    「我自有主張。」蕭羽軒氣定神閒,不見驚慌,「你先退下吧。另外幫我召莫問回來。」
    「屬下領命。」青衣人退下。
    蕭羽軒理了理衣襟,走出了屋門,卻未看見不遠處隱藏在大樹之下的一抹墨色。
    冰魄珠麼?暗裡的人垂眸,一聲冷哼,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果然,他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