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015 命中相對

        惠敏是成郡王的嫡女，從小受寵，而成郡王效忠得不是別人正是乾帝。皇宮之內豈會無他眼線！惠敏的問題倒也巧妙，若是回答不好便成了通敵賣國的重罪，思系至此，風棲雲心中一片悲涼。

        風棲雲素來是不喜歡婦人之間的曲意逢迎的，她對此也從是不屑。她故意在御花園裡磨蹭，估摸著時間，才姍姍前往。

        參加賞花宴的都是些朝中命婦以及一些官家小姐，唯有風棲雲是個例外，手掌重權。天龍雖已有了女官，但掌實權的，卻只有風棲雲。天龍兵權有三分之一聽從於風棲雲的號令，再加上銀鳳騎，風棲雲的地位無人敢撼，這也難怪，乾帝一天到晚謀劃著風棲雲的兵權。

        「燕小姐果真不愧是天龍第一才女，此般才情可真羨煞我們！」

        御花園中，一位穿著艷麗的貴婦向一淡粉衣裳的少女誇讚道。那少女眉眼艷麗，重紫眉影，艷若牡丹，天生妖冶，如妖魅惑，卻有一份矜持端莊。這般的俏麗姿色令宴上無數的少女失了顏色，燕家雪凝，怕也只有那風家棲雲才能和她一較高下了。

        燕雪凝坐在位上，儀態端莊，手捧茶盞，狀似無意地撥動杯中茶葉，暗裡卻一直關注著入口處，輕輕蹙眉，那人，竟還是如此目無尊法。

        上位上的皇后雍容華貴，和眾命婦一起談論些日常瑣事。歷代皇后皆是出自風王府，風王府的女兒向來都是不凡，皇后雖不及風棲雲聰明機智，但好歹還是有些心眼，瞥見燕雪凝陰沉的目光，皇后若有所思。

        「怎不見棲雲那丫頭？聽說她又犯病了，可是好了些？」

        貴婦席中，站出了一個素雅的婦人。深青色的服飾，挽著個婦人髮髻，發別寶藍點翠珠釵，手指上是白玉魚指環，雖是已三十出頭，但因保養得好，風姿依舊綽約，可見年輕時必是一個大美人。

        皇后一見這婦人，面上一笑：「棲雲生性不拘，素娘又不是不知，興許在路上誤了時辰罷了。」

        皇都有四大王府，東風王府，南德王府，西襄王府，北文王府。

        文王妃姓何，閨名素娘，出自書香門第，為人親和，曾是皇后閨中好友，甚是喜歡風棲雲。

        「臣婦也是許久不見棲雲了，甚是掛念。」文王妃笑道。

        「素姨若是當真掛念棲雲，大可上門，我風王府的大門必為素姨敞開。」

        少女聲音泠泠似泉水，別是清冷悅耳。墨色錦衣，男兒裝扮，傾城姿色，不似牡丹絕艷，卻如雪蓮清貴，眉眼若畫，山水墨色，她之清美，足以令百花失色。

        文王妃聞聲望去，面色一喜：「棲雲！」

        風棲雲的身影從入口處飄然而來，她天生一股令人臣服的尊貴之氣，一進場，便令所有的人不由自主抑制住了呼吸。

        風棲雲聽見了文王妃的聲音，淺淺一笑「素姨。」

        文王妃一見風棲雲面上浮上了笑容，急忙走了過去，握住風棲雲的手：「你這孩子身體不好，還到處閒逛，怎麼這般不知愛惜自己！」

        雖是訓斥的言語，卻有淡淡的關懷。

        風棲雲垂眸，默默地掙開手，不著痕跡地笑了笑：「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你若是清楚，就不會成天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了。」

        上位上的皇后緩緩走了下來，用手點了一下風棲雲的額頭。風棲雲皺眉，有著淡淡的疏遠。

        「左右不過是死，我何懼？」風棲雲笑。

        「棲雲小姐能在朝堂爭得一席之地，自是不凡，區區病痛能耐棲雲小姐如何？」

        一聲半帶譏笑的女音響起，風棲雲回眸，見是一名艷妝女子，微蹙眉頭，沉默半晌，道：「燕雪凝。」

        燕雪凝莞爾一笑，起身沖皇后行禮：「雪凝見過皇后娘娘。」

        「雪凝不必多禮。」皇后娘娘語氣淡淡，有著上位者的高貴之氣。燕雪凝聽了，只是一笑。

        風棲雲掃視了一下在座的人，眉眼微蹙，走到自己的位上坐下。紫琴習慣性地替風棲雲倒了杯茶水。風棲雲低頭，輕輕吐氣，吹散熱氣。她本就生的美，煙霧裊裊，美人如花隔雲端。

        「棲雲，身體可有好些？」文王妃笑得和藹，坐在了風棲雲的身旁。面對文王妃這般舉動，皇后假裝沒看見，繼續應付其他貴婦。

        風棲雲抬頭，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還行。」

        面對風棲雲的冷淡，文王妃也並不介意，仍是一臉笑意：「棲雲，婉心那丫頭最近患了風寒，來不了，成天念叨著你，棲雲你若是有空，便去看看婉心吧！」

        風棲雲一頓，沉默半刻，輕聲的嗯了一聲。

        風棲雲向來少言，即使是對待親近之人也是若即若離。文王妃也不介意風棲雲這冷淡性子，反而更加疼她。皇后處在深宮，無法顧及風棲雲。文王妃跟風棲雲倒是很親近，文王之女文婉心是風棲雲幼年舊識，自風棲雲南山靜養到十歲出征，文婉心與風棲雲聚少離多，但文婉心卻十分掛念風棲雲。

        風棲雲每次出征，都會收到文婉心求來的平安符。風棲雲總是嘴角抽蓄，極為彆扭地收下了平安符。

        想起文婉心，那恐怕是風棲雲童年裡唯一的溫存了。

        「棲雲小姐養在太上皇身旁，想必也是才華橫溢了。雪凝不才，想與棲雲小姐比試一番。」

        風棲雲冷冷地看了眼面前的燕雪凝，低下頭。身後的紫琴頓時身體一僵，眼皮子一下跳，有些鬱悶，主子又放冷氣了。

        「比什麼？」對於燕雪凝，風棲雲才來就沒什麼好脾氣。

        燕雪凝掩面一笑，美眸顧盼生姿：「不如我們就玩對對子如何？」

        「隨意。」風棲雲站起身來，眸光冷若冰雪，狀似無意地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皇后見了，笑了一聲，看了風棲雲一眼，滿眼的寵溺：「棲雲也許久不曾出來玩了，雪凝，你可別手下留情。這丫頭，平日裡就是狂，你可得好好搓搓她的銳氣！」

        「是。娘娘。」燕雪凝低頭，笑的有些奸險。

        風棲雲面無表情地看了皇后一眼，一聲輕哼，別過頭去。

        燕雪凝眸光瀲灩，卻又儀態端莊。紫琴雖媚，但仍留純然，燕雪凝卻是既妖又媚，酥骨的嬌柔。風棲雲曾對紫琴說過，像燕雪凝這樣的人，若是在那煙花酒巷之中，絕對是大紅大紫。

        「雪凝冒昧，想先出題。不知棲雲小姐意下如何？」燕雪凝挑釁一笑。

        風棲雲懶洋洋地看了眼燕雪凝，似是不屑：「我並無意見。」

        燕雪凝眯眼，勾了勾唇角，輕吟道：「帝女銜石，海中遺魄為精衛。」

        「蜀王叫月，枝上遊魂化杜鵑。」風棲雲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玩弄著腰帶上的明珠。

        「夢裡山川書越絕。」燕雪凝繼續出題。

        「枕邊風月記齊諧。」風棲雲仍是漫不經心。

        「陌上芳春，弱柳當風披彩線。」燕雪凝出題。

        「池中清曉，碧荷承露捧珠盤。」風棲雲冷笑。

        ……

        一番下來，其他貴婦小姐們興致缺缺。那些千金小姐倒是想插嘴，卻沒成想兩人竟對的不分上下。只不過，一個是風輕雲淡，一個是有些氣急敗壞。

        風棲雲看著燕雪凝有些變了色的臉，輕笑：「燕小姐可還要出題？」

        「棲雲小姐文采出眾，雪凝佩服。」燕雪凝一字一頓地說道，隱隱有些咬牙的趨勢。

        風棲雲淡笑，看了眼手裡的茶杯：「虛名之類，我不在乎。」

        燕雪凝緊咬下唇，擠出幾個字來：「棲雲還真是謙虛。」

        風棲雲淡笑，起身，向皇后微微屈身：「棲雲身體不適，就先告退了。」

        「那你先回吧。別累壞了身子。」皇后一聽風棲雲身體不適，急忙應允，「需不需喚御醫前來！」

        「不用了。」風棲雲無所謂地搖了搖頭，「這副殘破身子，我不在乎。」

        「棲雲小姐還是早些回府修養吧。」燕雪凝聽到風棲雲身體不適，眸光一亮風棲雲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燕雪凝被她看的不由心慌，低下了頭。

        「棲雲先告辭了。」風棲雲行禮，示意紫琴一眼，紫琴會意，跟著風棲雲一起離開。

        風棲雲經過燕雪凝時，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燕雪凝似有所感應，抬頭，對上了風棲雲冷若冰雪的目光一怔。這一怔，風棲雲便已走遠。燕雪凝氣急，死死地絞著手裡的絲絹。

        「風！棲！雲！」燕雪凝垂眸，滿臉陰狠。

        既已有了她燕雪凝，為何這世上還要有個風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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