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有權力要求他們去送死,他們都是無辜的。」
軍官凝視著遠方,神情有著些許落寞。
又一陣海風吹過瞭望塔,鄭飛沉吟少頃,道出一句令他深深震撼的話。
「事實上,你沒有權力要求任何人去送死,即便是最忠誠於你的手下也不例外。」
言語撞擊軍官的耳膜,刺痛般,他怔了怔,失神落魄地仰頭吁出一口氣,繼而又無奈搖頭。
「是啊。」他惆悵萬分地說,雙眸注視著蔚藍天空中縹緲著的白雲,倏然覺得康斯坦察和它們的命運相仿,被歷史的狂風吹來盪去,隨時可能消散。
屹立在二十來米高的瞭望塔上,鄭飛的目光落在搬運工勞碌的身影上,眼神中,掩蓋在果決後的是一點點同情。
「生命是人最寶貴的東西,為了保全他人而犧牲自己的人永遠只占極少數,不過,一個成功的演說家卻能造就一大批這樣的人,至於怎麼做,就看你的了。」
「能給我點提示嗎?」軍官實在找不到理由去說服無辜的民眾。
「你一定知道幾百年前的十字軍東征,心懷不軌的演說家打著清除異教徒的旗號,動員了無數狂熱騎士和平民,發動起了規模浩大的所謂的正義戰爭。不管用什麼藉口,侵略永遠都是可恥的,而你們康斯坦察人現在面臨的就是一群可恥的敵人,你們在守衛家園,你們每個人都是正義的化身,所以,你應該更能煽動起民眾的情緒。」
沉思,持續了半分鐘。
軍官捏拳,點頭:「我明白了。」
「那還不快去做,時間不多了。」
軍官整理好戎裝,拿出最抖擻的姿態握住軍刀,目光堅忍充滿鬥志,大踏步地轉身離去。
即將走下瞭望塔時,他想到了什麼,微微轉過身,對鄭飛露出誠摯的微笑:「再次感謝你。」
鄭飛聳聳肩,表示這沒什麼。
軍官轉回頭,順著木梯走下瞭望塔,笑容也收住了,面色凝重深沉,猶如是要奔赴刑場,不同的是他丟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要勸服別人送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覺得自己是劊子手。
軍官走了,瞭望塔上就剩鄭飛和布拉德兩個人了。
「喝酒嗎?你的酒壺被太陽曬了好長時間,熱的肯定很難喝。」布拉德往前踱了兩步。
「不喝了,你也少喝點,再過幾小時就要開拔了,咱們有一堆正事要做。」
「接下來的日子沒那麼安逸嘍。」
「陸地當然沒海上好走,不過你想想,日復一日漂在海上是不是很枯燥?再說了,你不是喜歡烏克蘭美女麼,咱們第一站就是去那裡。」
布拉德的精神頓時好了不少,但還是有點遺憾的搖頭嘆息,指指臉上的疤:「好後悔當初毀了自己的臉,那些美麗的姑娘們再看到我,一定會非常厭惡。」
「漫漫長夜,我躺在床上手裡捧著本書,有些睏倦了,恍恍惚惚間,我還沒來得及咕噥一句,就睡著了。」鄭飛冷不丁的說。
「你在說什麼?」布拉德直犯嘀咕,覺得他神神叨叨的。
鄭飛俯視著碼頭的某個地方,笑了笑:「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他。」
他丟下布拉德一個人,快步走下瞭望塔。
中世紀的孤獨者,馬場老闆來了,帶著他的漂亮女兒阿曼達,還有數百牧民以及數百匹品種優良的馬。
布拉德目送著鄭飛的背影,回想剛才的話,少頃後,禁不住翹起了嘴角。
「我喜歡這段話。」他微笑著,吖了最後一口酒。
碼頭上。
「今天這裡好像比往常繁忙多了。」老先生自言自語道,眉心間流露著一分疑惑。
「讓你的牧民去幫幫他們吧,話說您都帶了什麼行李,這麼多?」鄭飛抬眼瀏覽上百輛滿載馬車。
「各種各樣易於儲存的食材,以前每次遠行我都會帶的,因為我只吃得慣家鄉的東西。」
說罷,老先生望向管家:「讓大家去幫忙。」
管家點點頭,眼睛在阿曼達的大腿上一掃而過,便去做事了。
「我現在要去那邊看看,您先休息,再過幾個小時就啟程。」閒著也是閒著,鄭飛要去監督一下搬運工作。
「好的。」老先生欣然一笑。
正轉身要走時,只聽阿曼達那悅耳的麗音傳來。
「嘿,能把你的地圖給我看看嗎?」
阿曼達一說話,牧民們就身子發酥,直勾勾地盯著她遮蓋在薄紗後的雪白大腿,焦灼的眼神和管家有的一拼。
鄭飛注視著她若水的眸子,帶著一絲**之意,足有好幾秒,驀然壞笑:「如果以後有機會到了床上,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瞧著鄭飛頭也不回地離去,阿曼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哼哧道:「下流!」
「誰讓你老纏著人家。」老先生偷笑,想起年輕時同樣不正經的自己。
「我是你親生的不?」
「也許是吧......」
......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鄭飛踏上了甲板。
陽光明媚,毫無遮攔地打落在搬運工們的後背上,使得他們的汗水,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一名搬運工抹了把汗,對路過身邊的鄭飛憨憨一笑,扛著貨箱往前繼續挪。
「一群苦命人,要不帶上他們一起走吧?」聖地亞哥在鄭飛的耳邊說道,神色黯然。
「天下的苦命人太多了,可我卻不是救世主。」鄭飛眺望著波濤洶湧的大海,看見有隻海燕從海平面騰飛而起,在萬里長空之上留下驚鴻一瞥。
這次他不願再做好事了,人越多越難管,還是等以後勢力壯大了再往美洲多拉人吧。
「也是。」聖地亞哥默默回了句,心裡很不是滋味。
「胖子,我船艙里的東西都搬過了麼?」
「搬過了,是我親自看著人搬的......那什麼,我不是胖子!」
「好了不跟你鬥嘴了,幫我盯著點金庫那邊搬出來的箱子,可不能讓人把錢給弄走了。」
「那你去哪?」聖地亞哥見他要走。
「去看看那些人的水雷做的怎麼樣了。」
忙碌的碼頭,汗流浹背的人們,構成了一副獨一無二的畫卷,畫的名字叫做:最後一個下午。(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