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灰暗的穹頂之下,上百枚炮彈頂著冬夜的寒風呼嘯而來,它們註定將要在平靜的亞德里亞海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誰都看不見炮彈,更無法躲避,有幾個機靈點的海盜大叫著跳進了海里,就在剛入海的那一刻,彈雨降臨。
足有頭顱那麼大的炮彈,在以義大利戰艦為中心的海域上掀起鋪天蓋地的惡浪,嘩啦啦的巨響如海妖的鮮血咆哮,將這群從未經歷過災難的海盜,剎那間撕咬吞沒。
充滿恐懼的哀嚎聲,被這海浪無情淹沒,鑽進水底潛泳的那幾個,被炮彈給活生生給炸了出來,死魚似的躺在破碎的木板上,知覺盡失。
面對死亡的審判,海盜們掙扎了一會兒,遍布瞳孔的驚懼,最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絕望,與釋然。
這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整天漂在海上搜尋目標搶掠商隊,做出些慘絕人寰的勾當,拿上搶來的錢去揮霍一陣子,用完再搶,這些年死在他們手下的人,不計其數。
這鋪天蓋地不知從何而來的炮彈,也許就是天之罰吧。
合眼,等死。
至於那艘義大利戰艦,側舷被這摧枯拉朽的彈雨擊穿,大火席捲了整個甲板,那堆剛被搬上甲板的炸藥瞬間爆炸,在甲板上留下一個直徑七八米的大洞。
布拉德的追隨者,死的死傷的傷,還能動彈的不管是爬還是跑,用盡吃奶的力氣逃向船艙,有個倒霉的傢伙眼看著就要進去了,被一顆尖嘯著的炮彈迎面干中,連眼都沒來得及眨一下,霎時被炸成了碎片。
炮擊共十輪,持續了兩分鐘之久,上千發炮彈,使得那海水已然淪為血淋淋的赤色,雖看不見,但那血腥味卻是刺鼻,令人不由得就想嘔吐。
炮擊停止,硝煙散盡。
擺出u型陣的艦隊,緩緩收攏,穿過血浪和屍體殘骸,把龐大義大利戰艦圍在中間,清理戰場。
收尾的時刻,來臨了。
那彎月亮,小心翼翼地從烏雲後探出腦袋,打量著人間發生的這一幕,用她純白的光輝,想要洗刷掉這一切。
靠攏停穩後,鄭飛帶著些能力強的水手,登上滿是凹坑的戰艦甲板,組織水手先滅火。
這艘戰艦,不光是在義大利,就從整個歐洲來說,也應當是最頂級的製造水準了,雖說鄭飛的護衛艦來自葡萄牙精銳海軍,但它們說到底也只是護衛艦,比起戰艦來還差了個檔次。
經過船舶工程師喬治的檢查,戰艦的主體部分還較為完好,修繕之後還可以使用。
滅完火,他們穿行在殘骸中,去尋找布拉德的下落。
死在甲板上的殺手,沒有布拉德,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躲進了船艙,要麼跳了海。
現在月亮已經出來了,瞭望塔上的觀瞄員借著月光便能看到下方的動靜,血紅的海面上,只有幾個還留著口氣,扒著碎木板奄奄一息的海盜。
布拉德還在船艙里。
船艙入口早已被炮彈炸塌,被殘骸堵得死死的,布拉德想出去,掄起鐵錘敲打到精疲力盡,也絲毫撼動不了。
他不得不放棄,垂頭嘆了口氣,之後迅速利用船艙里的柜子桌子,造出一個簡易防禦工事,拿上火槍、箭弩,還有最後一些炸藥,默默等著敵人闖入,能殺幾個是幾個。
鄭飛讓水手們齊心協力鏟開廢墟,站在倒塌的瞭望塔殘骸上,注視著那黑漆漆的洞口,皺眉。
水手們在竊竊私語。
「布拉德就在下面吧?」
「不知道船長會派誰進去,那可是去送死啊。」
「別說話了......」
即使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這裡,但水手們對布拉德的畏懼,依然不減,他們低著頭,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鄭飛叫道自己的名字。
他們中的不少人,已經想好怎麼哀求了,就說家裡還有老人要養活,嗯。
聽著他們的議論聲,鄭飛的眉頭縮得越來越緊,掃視了一圈,瞥見同樣侷促的漢斯,目光在那傢伙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忽然眼前一亮。
「漢斯!」他叫道。
漢斯頓時一個激靈,被驚得猛地一哆嗦,發抖,可憐巴巴地看向他,囁嚅著嘴唇:「我......」
鄭飛笑了笑,道:「我記得,你在美洲時捉到了幾隻小動物,帶回來了吧?」
「小......動物?」漢斯茫然,回憶片刻,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我這就去拿!」
說罷,他跑下義大利戰艦,歡快地向自己的船艙奔去,臉上顯露出劫後餘生似的欣喜。
幾分鐘後,他提著個籠子回來了,裡面關著那幾隻小動物。
這是種性情溫和的動物,長著一身黑白相間的醒目毛皮,分布地區從加拿大南部開始,貫穿整個美國直到墨西哥北部。
沒錯,它就是臭鼬,遇到威脅時會發出奇臭的氣味,誰要是連聞到這氣味都無動於衷,那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味覺失靈,第二是被熏死了。
幾隻臭鼬,被漢斯放進了船艙,它們四處亂爬,探索這片未知的黑暗。
布拉德躲在防禦工事後,密切注視洞口,等著有人下來,那微弱的月光,足夠讓他看清一切。
聽著洞口的嘈雜聲,隨後,他瞧見好像有幾團東西被扔了下來,那是什麼?
炸彈?
他迅速把頭埋到工事後,透過縫隙警惕觀望,兩分鐘過去了,那炸彈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納悶地捏了捏手指,猶豫片刻後,攥緊軍刀想湊過去一點,探明究竟。
倏然,他的胳臂被扯了一下,有個東西順著他的胳膊往上爬!!
瞬間,瞳孔放大,他想都沒想就一拳把那東西捶了下去,恐懼地連連退後幾步,大口喘著粗氣。
從沒想過,自己竟會有這麼害怕的時候。
然而,這恐懼才剛過去幾秒,一股惡臭迎面撲來,險些讓他背過氣去。
他屏住呼吸,眼睛發直,有種快要被嗆死的感覺,出於逃生的本能,他不管不顧地往洞口狂奔,迫切地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就算死在那都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