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頭髮的傑德,慌亂地整理了自己的帽子。
但即使將頭髮隱藏在帽子裡,盧安娜還是觀察著傑德。他的眉毛是用筆畫上去的,而且顯然畫眉的技術並不好,左右兩側的眉毛顯得粗細不一,連走向也並不一致,而且在黑色掩蓋下,仍然有細微的白色,以及在他泛著淡紅色的眼眸。
盧安娜和傑德的目光相碰,傑德本能般地移開了視線。
烏斯擋在了盧安娜和傑德的中間。
「他生病了,是吧?」盧安娜說道。
「不,他沒有生病。」
「我在書上看到過,這是一種叫做白化病的遺傳性疾病。」
盧安娜不久前在盧妮婭的書房裡剛好看到了一本介紹遺傳性疾病的書籍,那些疾病從人一生下來就帶有,而且一生也無法得到完全的治癒,而這裡面剛好就有關於白化病的描述。
當盧安娜提到白化病的時候,傑德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神情也變得緊張,很顯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所得的病。
但烏斯並非是這麼認為的。
「他只是長得跟平常人有些不同,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病了。」烏斯喊道。
「好了,烏斯。」傑德拉住了他。
「聽著,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大可以去找些別的事情做。」烏斯看向盧安娜,「我們並不是你消遣的工具。」
說罷,他將傑德拉到了一邊,跟傑德耳語了幾句。
然後,傑德又重新站到了牆角下,做出了一副準備托舉的動作。
「你們不會還要試圖翻過去吧?」盧安娜問道。
但沒有人回答她。
烏斯退開了數米遠的距離,半蹲下來,開始蓄力,他抬頭看向傑德,而傑德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於是烏斯衝刺加速,在快要來到傑德身前的時候後腳蹬地跳起,前腳則踩在傑德托舉的手上,傑德配合地用力向上抬手,烏斯就如同一隻燕子一般,從牆上飛了過去。
接著從牆的另一側傳來了落地翻滾的聲音。
盧安娜以前只在小說里讀到過這樣的場景,當這一幕真實發生在她眼前的時候,不自覺地令她感到心跳有些加快。
「傑德,就在這裡等我。」烏斯的聲音從牆裡傳來。
此時的牆外就只剩下了盧安娜和傑德,傑德顯得有些尷尬,背過身靠在牆上。
而盧安娜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動作,她繞到了傑德的面前,三次,直到傑德放棄了再次轉過身去。
「你們經常做這樣的事嗎?」盧安娜問道。
傑德迴避了盧安娜的目光,「沒,沒有,這是我們第一次做這個。」
「第一次就可以做到這麼流暢嗎?我還以為這樣的動作至少要訓練成百上千次。」
「流暢?動作?」傑德有些發愣。
「當然,就是你們剛才翻過牆的那個配合。」盧安娜甚至用手演示了一遍,「不然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沒,沒別的什麼。」傑德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領口,「我們有練習的。烏斯總是說著要成為羅賓漢那樣的人物。」
盧安娜露出了瞭然的神情,「所以你其實想說,這是你們第一次偷東西?」
傑德立刻變得緊張了起來,「你,你不會真的要報案吧?」
「我本應該這樣做的。」盧安娜說,「不過你的那名同伴,似乎並不認為自己在偷東西,我很好奇這是為什麼?」
看著傑德一副猶豫的樣子,盧安娜又接著說道:「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恐怕我真的會報案的。」
「因為烏斯說,這都是欠他的,他只不過是去拿回來。」
「欠他的?」盧安娜疑惑道,「你們知道這裡面住的是什麼人嗎?」
「當然知道,這裡面住的是維克托先生。」
「既然是這樣,那你們也應該知道,維克托先生是格里芬實驗室的所長,他怎麼可能會。。」
盧安娜的話被牆內突然響起來的警報聲打斷,緊接著傳來了狗的狂吠聲。
她抬頭看向牆壁,剛才烏斯翻過去的動作又在她眼前重現。
「對了,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打算怎麼出來?」
在傑德還沒來得及驚慌失措的時候,一雙穿著白色手套的手搭在了圍牆的頂上。
「烏斯!」他喊道。
「讓開點。」烏斯的聲音傳來。
然後以那雙手為支點,烏斯的身體就像是一個鐘擺一樣,倒翻了出來,在空中旋轉了兩周之後,落到了地面上。但他並沒來得及站穩,身體因為慣性而向前傾倒,險些整個人摔在地上,好在雙手及時撐住了地面,只是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像是狗趴在地上,讓盧安娜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傑德連忙將烏斯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傑德檢查起烏斯的身體,他手上的手套因為剛才而破損,裡面的手掌也磨破了皮。
「我沒事,」烏斯瞥了一眼旁邊的盧安娜,「只是沒想到維克托家裡有防備。」
「你確定只是在家裡嗎?」盧安娜說道。
四周響起了人群奔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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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在莊園門口焦急得來回踱步的瑞貝卡,一看見盧安娜,就匆忙地迎了上來。
「謝天謝地,盧安娜小姐,你沒有失蹤!」瑞貝卡的語氣頗有些喜出望外。
「安心些,瑞貝卡女士,我只是出去散了一下步。」盧安娜的語氣中有些歉意。
退開半步,瑞貝卡才注意到盧安娜身後跟著的兩名男孩。
「他們是?」
「散步時認識的朋友。」盧安娜然後轉身看向兩名男孩,「對吧,烏斯,傑德?」
「是的,盧安娜。」烏斯回答道。
「我想邀請他們到家裡來玩,沒問題吧,瑞貝卡女士?」
「噢,當然,我這就去準備。」
盧安娜便帶著兩人往裡面走,在門口她看見了金髮女孩躲在門後偷偷露出的半個腦袋,和她擔憂的眼神。
等她走上房門口的台階時,烏斯和傑德卻沒有跟上去。
「怎麼了,不進來嗎?」盧安娜問道。
「不用了,我們在外面等一下就好了。」烏斯說道。
「可是,招待朋友卻不讓他們進房子裡,是很失禮的事情。」
「沒有關係,畢竟我們也不是真的朋友。」
盧安娜這才留意到,在房屋裡通亮的燈光照射下,烏斯衣服上的破損和鞋子上的灰塵,以及傑德那快要睜不開的眼睛。
「可是這樣的話,瑞貝卡女士可能就要開始懷疑了。」
盧安娜露出了笑容,「而且,你們答應了我,要告訴我原因的,總不能讓我站在這裡聽你們講吧?」
在他們仍然猶豫的時候,盧安娜走進了屋子裡,將燈光調到了最暗。
。。。
傑德走進房子的時候,盧安娜正在切自己的生日蛋糕。
盧安娜將一塊切好的蛋糕裝載盤子裡,遞給了傑德,然後問道,「就你進來了嗎?烏斯呢?」
「烏斯說,你想知道的事情,他要單獨跟你說。」
傑德將蛋糕雙手端在手裡,猶豫著不知道從哪裡下口,一隻勺子遞到了他面前。
「給你。」
說話的是那名金髮的小女孩,傑德接過勺子,學著她用勺子開始吃了起來,只是他的動作有些僵硬,讓小女孩吃吃地笑了起來。
盧安娜另外切好一塊,插上勺子,端出了門。
這個時候的烏斯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遠處搜尋的光點四處移動,當那些光點接近他所處的莊園時,無一例外地選擇了繞開。
「看來你是真的打算讓我站著聽你說完?」盧安娜將盛有蛋糕的盤子遞到了烏斯面前。
烏斯看了一眼,盧安娜似乎沒有坐下的打算,將盤子接了過來,卻沒有動。
「我父親一年前在格里芬實驗室的實驗裡出事故死了。」
盧安娜低下頭,但烏斯的頭更是低下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維克托本來應該賠我們一大筆錢的。但是有個人,說我父親在進行實驗前隱瞞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才會導致實驗失敗,所以維克托不應該賠償。」
「這是真的嗎?」
「放屁!」烏斯的聲音很小,但卻很沉,「我父親原本健康的很,是因為參加他們的實驗,才讓他身體越來越差的,他們卻用這個來說是我父親的錯!」
「所以你父親的身體狀況的確已經差到不足以參與實驗,卻還是去了。」
「是他們叫他去的!如果他不去的話,就拿不到參加實驗的錢!」
「但這確實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他身體狀況達不到實驗要求,就不應該為了那一份錢去參加實驗。」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烏斯猛地抬頭,兇狠的目光令盧安娜脊背有些發涼,「你憑什麼對我父親的事說三道四?」
「我只是試著從理性的角度出發。。」
「又是這樣的話。」烏斯打斷了她,「那個人也是這麼說的:
『各位,從感性的角度而言,這個家庭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讓我們從理性的角度出發,造成這齣悲劇的正是那名對自己身體狀況過於自信的父親,如果他能夠正視自己的身體狀況,及時向實驗室進行反饋,那麼不論是實驗,還是這個家庭,都會得到更好的結果。』但她懂什麼?如果有別的選擇,誰又想參與這種實驗?」
那一番話的場景就像是印在了烏斯的腦海里,當他複述的時候,整個人的語氣都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但這卻讓盧安娜皺起了眉。
「你所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只知道她是格尼烏斯實驗室的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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