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所居住的側殿平日裡環境安逸而又舒適,間或還有beta女傭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而此刻卻靜得幾乎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讓人聽個真切。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
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觸怒了皇帝。
溫迪的昏迷不是受傷造成的,而是頭一次劇烈使用精神力過猛而造成的反噬,他昏睡了好幾天都沒有清醒過來......也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醒。
普萊米斯一動不動看著床上沉睡中的溫迪,說不出心中什麼滋味。
他至今猶記得往日溫迪.喀納斯帶給他的痛苦。
現下,溫迪.喀納斯落在了他手裡,還不待他把溫迪曾往日加諸於他身上的痛苦,溫迪就又莫名其妙的讓他不受控制的又痛苦了一次。
皇帝伸手板起了昏睡中的溫迪的下巴,湊在他耳邊問:「就這麼想離開朕嗎>
似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將溫迪喚醒。
但卻不見什麼成效——
這幾天奧斯菲亞的醫療團隊幾乎用盡了方法,但仍是始終沒有辦法讓溫迪從昏睡中醒來,他們認為或許是溫迪從本心就不願醒來,對自己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封閉,才造就了現下的局面......可皇帝,卻不聽這個解釋,非要他們想盡辦法迫使溫迪醒來。
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但卻沒一人敢去忤逆反駁。
&下,陛下最新情報.....」就在醫療團隊被皇帝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皇帝的秘書烏尼爾卻帶來了新的消息,才緩解了他們的壓力。
皇帝皺了皺眉,看向他:「怎麼了?」
&冽....楚冽元帥的副官希爾達攜元帥的艦隊回來了。」烏尼爾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帝看向他:「他們不是跟著楚冽回首星鎮守嗎?怎麼又回來了?」
他直覺希爾達絕不是無故回來的——
楚冽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又覺得楚冽抑或希爾達叛變的可能性不大。
&帥攜艦隊在回首星的路上,遇上了機甲麒麟,元帥為了救回帝卿殿下,遂駕駛機甲彤鶴攜艦隊同麒麟展開了殊死搏鬥,麒麟寡不敵眾落敗,元帥救回了帝卿殿下,並俘虜了狂獅軍團軍團長白昊及機甲麒麟駕駛員,但機甲麒麟駕駛員的精神力實在太過詭異了,別人都沒法近他的身,元帥正要親自給他上精神力限制鎖,機甲麒麟駕駛員顧麟卻在這時候不知道怎麼遠程控制了他的機甲麒麟發動了反攻,造成了空間撕裂.....」烏尼爾這樣說道。
皇帝直覺不妙,遂問道:「然後呢?」
&卿殿下救回來了,戰俘白昊也再度落入了我們手中.....但元帥他,和機甲麒麟駕駛員一起失蹤了。」烏尼爾簡直快哭出來了。
他們奧斯菲亞寧可不要帝卿。
也不能沒有元帥啊。
&知道了。」皇帝豁然起身,心中閃過千頭萬緒,也覺這樣的情況十分棘手,但他卻只能冷靜下來,對烏尼爾吩咐道:「你吩咐人,先把白昊關進秘密囚室里去,帶帝卿殿下去安頓下來......剩下的事待朕和希爾頓上將開過會議,再從長計議。」
烏尼爾當即應聲道:>
遂急急忙忙又跑了出去辦皇帝吩咐的事了。
皇帝本想先出去跟奧斯菲亞眾臣先開個會議,眼角餘光掃到床上溫迪。心念一轉,又忽然俯下了身,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遂出言譏諷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朕本以為你兒子這回真能跑了,沒成想他卻是個沒本事的,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朕手裡.....你要是再不醒,繼續這麼裝睡下去,就且等著朕將他千刀萬剮吧。」
皇帝撂下狠話正欲離去。
不想,溫迪的睫毛卻在此刻顫了顫。
&滴」>
連接著溫迪身體的檢測裝備突然響起。
醫生們當即情緒激動的衝上了前去,爭著檢查起了溫迪的身體,只要溫迪醒了,他們就不用繼續隔這兒煎熬了:「醒了,醒了,這是要清醒過來的前兆。」
皇帝不得不中斷了先前的安排,暫時先留了下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
溫迪總算是支起了他沉重的眼皮,睜開了他湖藍色的眸子,迷茫而又脆弱的看向了他床前來來去去忙碌的人們,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皇帝身上。
再不復他先前慷慨赴死時的毅然決然。
&得醒了?不再裝睡了?」皇帝看著他,笑得有些諷刺。
溫迪茫然的望著他,卻問:誰?」
&說什麼?」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溫迪聽話的重複了一遍,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無辜而又無措的看著他,就像個純潔天真的孩子:「你是誰?我又是誰?......這裡是哪裡?」
&是誰?朕又是誰?」皇帝眯起眼打量著他。
直覺溫迪又在耍什麼陰謀詭計,強硬的上手板起了溫迪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這真是個好問題啊,你在裝什麼裝?玩什麼陰謀詭計?你有膽子再問朕一遍。」
溫迪有些害怕他,遂掙扎了起來:「你是誰?我好疼.....我不認識你,你放手——」
但他卻怎麼掙扎——
也掙脫不開皇帝的鉗制,只覺自己的下巴被皇帝捏得生疼。
&下,陛下......喀納斯公爵是因為精神力反噬造成的昏迷,精神力反噬是在腦子裡產生的,就是造成短暫的失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醫生們見狀趕忙上前勸阻,生怕好不容易醒過來的溫迪,又給皇帝嚇昏了過去。
到時候——
皇帝又該折騰他們了。
普萊米斯惡狠狠的瞪著溫迪,眼底幾乎能滴出血來,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失憶也是有可能的,這種事發生在溫迪.喀納斯身上.....這怎麼可能?」
他不願相信——
梅琳見狀當即驚慌失措的上前,也勸阻起了皇帝:「陛下......」
不是怕溫迪怎麼樣了,而是怕皇帝一個激動,頭疾再度復發......
溫迪被皇帝瞪得瑟縮,手腳並用著掙扎,用力一掙好不容易掙開的皇帝的鉗制,頭卻一不小心撞到了床沿上,遂又昏了過去。
醫生們當即上前再次團團將溫迪的床包圍了起來。
皇帝失措的看著自己的手——
頭一次知道溫迪.喀納斯原來也可以是這麼脆弱的存在。
看著床上臉色血色盡失,昏迷當中的溫迪。皇帝恍然回想起了許多年前的記憶,他看見年輕的自己站在某個不知哪裡的陰森小樹林裡,在大雨中焦急的來回渡步,似乎是在等什麼人。不知等了多久,才等來了一個撐著傘鬢髮皆白的老者,普萊米斯還來不及反應這個老者是誰,年輕的自己就已帶著他下意識迎上了前去:「卡爾伯伯,少爺呢?他怎麼沒來......」
&走吧,不用等了,少爺他不會來了。」被稱作卡爾的老者這樣告訴他。
天空中划過一道閃電。
年輕的普萊米斯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大雨順著他的臉龐滑下,就像是一滴滴淚水:「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這一戰生死未卜.......我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少爺了,就連這最後一面少爺他也不願意見我,和我說一聲再見嗎?」
&爺撕毀了你的奴隸契約,你已經不再是他的奴隸了,往後就是自由之身,你走吧,好好去走自己的路,遺忘這段你人生中的黑歷史——」叫做卡爾的老人很清楚他和那位少爺之間的關係,頓了頓,又道:「少爺和太子殿下的事,長老會和國*務院內部已經默認了,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往後就是帝國的太子妃,往後的皇后陛下.......你往後就算是飛黃騰達了,再見到他,也權當從未相識過吧。」
&明白了。」
年輕的他痛徹心扉,連帶著現下的普萊米斯都開始心痛:「請您轉告他,他曾經最忠實的奴僕就要離開他了,我將不再被他束縛,也不再愛慕他。」
&後再見,形同陌路——」
普萊米斯攥緊雙手復又松下,仿佛一絲絲抽離割捨了於自己而言最為重要的東西。
畫面突然變換,普萊米斯又來到了某個不知名的機甲駕駛艙內,此時此刻他所駕駛的機甲正被數十架百餘年前的最新型機甲包圍。
機甲內的通訊頻道處於打開狀態——
他正在同對方駕駛員進行通話:「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少爺讓我們來的,少爺馬上就要和太子殿下訂婚了......你以為就憑著你此前和少爺的關係,他難道還會希望看到你從這個戰場上回去,然後飛黃騰達,揚名立萬......再讓人有機會把你們之間的那點事給扒出來嗎?」對方氣勢洶洶的回答。
普萊米斯心中一痛。
只聽年輕的他堅定的回答:「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的命是少爺救回來的,就算他想要我的命,只要他一句話,我給他便是,他又何苦多此一舉還要撕毀我的奴隸契,給我這個飛黃騰達的機會讓我上戰場........」
&爺是什麼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對方詰問道:「他只不過是不想同你撕破臉皮罷了,他答應讓你上戰場,打從一開始,就沒設想過你還能回來......誰能想到你在這場戰役中不僅沒死,還建了功勳呢?」
普萊米斯一頓。
對方又道:「不過幸好,整個軍團都是我們家族的地盤,在這裡只要少爺想就能做到一手遮天,就算你建了功勳,也沒這個命回去接受犒賞了。」
他苦笑:「是了,的確,這才像是他該有的畫風啊。」
話音一落。
數十台機甲趁著普萊米斯精神波動厲害導致精神閾值不穩定的時機,同時向他所處的機甲開了炮,剎那之間火光沖天。
幾乎耀亮了整個星河。
粉身碎骨的疼痛猶在,對於溫迪.喀納斯往昔的愛恨依然鮮明,普萊米斯可以接受不愛自己,甚至一度想殺自己,和別人有了孩子......但卻怎麼也接受不了,溫迪.喀納斯竟然將他們過去的一切都盡數忘卻了。
他無法接受——
也不能接受。
&下,對於迪亞斯的溫迪.喀納斯公爵您可想好了要如何處置?」就在這個時候,皇帝的侍衛隊隊長卻忽然上了前,問出了一個問題。
看了皇帝那天的表現——
他也知要讓皇帝把溫迪當做普通戰俘那樣處置是不可能了,但,終歸得出個結果啊。
皇帝閉了閉眼睛,耳畔響起了諸多的雜音,都是源自於昔年溫迪曾對他說的:「我喜歡你,我親愛的塞特,我喜歡......你的身體——」
&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我警告你,不要喜歡我,我不是一個值得別人喜歡的人,我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任何人都不會產生感情,你們對我而言都只有利用的價值......喜歡上我這樣的人,你會傷心的.....你這麼蠢,還是比較適合去喜歡那些和你一樣很傻很天真的女孩子.......」
&不需要感情,我想要的只有權勢——」
&等著看吧,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帝國的皇后,站在這個世界屬於omega所能達到的最高峰上,讓所有人仰望......為我的媽媽和哥哥報仇,總有一天我會讓喀納斯家族轟然倒塌在我眼前,作為後人來親手終結它的輝煌——」
然後——
他終於決定,將溫迪.喀納斯這個人從自己心頭徹底剜去。
&然,他誓死也不願意留在朕身邊,要以身殉國——」皇帝再睜開眼時,眼底再沒了一絲波瀾,痛下了決心:「那麼,朕就成全他,讓溫迪.喀納斯這個人徹底消失在這個星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