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睜大,看著軒源,這張在魂夢中不知出現了多少回,又不知想了多少次的英俊面龐,月琉螢一臉震驚,就連身體,都是微微顫抖,難以置信。
胸中,湧現出萬千情感,無盡的思念,刻骨的相思,在這一刻,統統湧上心頭,令她幾乎忍不住,熱淚盈眶,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她真想撲入他懷中,大哭一場。
「你,真是你。」
激動的情緒,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嘴唇蠕動,似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訴說。
得知他墜落青鋒崖下,屍骨無存的消息後,她徹底發了瘋,不惜開啟那至高無上的禁術,沉淪入魔,發起正魔之戰,要毀滅人間,毀滅修真六界,來給他報仇。
他杳無音信的那一段時間,她每日每夜、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著他,念著他,深夜裡,負手立於院中,靜靜抬頭,凝望天邊明月,對月訴說,相思之情,刻骨之痛,內心愁苦,無以復加。
半夜裡,獨臥床榻,冰冷被子,根本不能禦寒。
夢醒時,淚落千行,沾濕枕頭,枕著眼淚,睜目到天明。
這份愛,她愛得好悽苦。
而今,心中苦苦思念的那個人,又重新站在她面前,驚喜、激動、感激之情,溢於言表,令她無法抑制,仙軀陣陣顫抖。
這一刻,她好想大聲疾呼,感謝上蒼,又重新將他給帶回人世間。
對面,軒源看著月琉螢,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就這麼,沉了下去。
昨夜,她遣人進入人間,秘密抓捕剛出生的嬰孩,如此一幕,他親眼所見。
先前,從柳師師和沐白月口中得知,她,挑起了正魔之戰,妄圖傾滅人間,獨霸修真界。
現在,她,站在自己面前,冷酷無情,要殺害他的朋友。
他,看著她,眼神之中,有著無數怒意,含著不盡傷心,夾著無盡絕望。
悄悄地、悄悄地,他,似乎聽得了心碎之聲。
誰的心,碎裂了。
這時,天地,萬物,都陷入了沉寂,眼前,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了兩個人,相互對峙,相互凝望。
後面,沐白月等人靜立不言,只默默看著他們,憑直覺,兩人關係,非比尋常,不單單就只有仇恨而已。
「血,觀,音。」
他,咬著唇,含著血,傷著心,短短三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氣力。
「鏗。」
寒爍神劍,決然出鞘,如鯨吞吸水,絢爛的劍光,悄然綻放,倒映著的,是一顆破碎的心。
對面,月琉螢仙軀一顫,軒源的話,如雷霆一般,重重炸響在了耳畔,敲打在了心間。
緩緩抬頭,望了過去,那雙眼眸,那個目光,含著憤怒,穿越空間,直刺入她深心。
她,怔住,難道,她,又做錯了什麼。
忽地,腦海中掠過了他曾讓火蓮捎給她的一句話,霍然驚醒。
昨夜,他,是親眼看見,她的屬下,奉她命令,潛入人間,秘密抓捕剛出生嬰孩,以提供祭靈,助她修行,最強魔體。
心中瞭然,忘記了,他是正道中人,最見不慣殺戮,最見不慣邪惡,一旦發現,必仗劍殺之,決不留情。
現在,在他心中,她,已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魔頭了吧。
面對他的怒,他的劍,他的殺,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如前世今生,都絢爛綻放的百合。
她,不怕。
破風之聲,呼呼響起,他仗劍,沖了過來,劍光如雪,秋水奪目,燦爛綻放。
劍光,倒映在她深深的眼瞳中,只覺得,天在轉,地在動,風在吹,劍在嘯。
絢爛劍光,激起強勁風力,呼呼的吹,捲起她黑色裙裳,獵獵作響。
她,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裳,她又忘記了,他,不喜歡她的黑衣黑裙。
實際上,她也不喜歡。
劍光襲來,出於本能的反應,她,身體一動,閃身而去,避開了。
劍光,在耳邊穿過,斷下了一縷秀髮,山風吹來,秀髮隨風飄揚,緩緩墜落。
兩人,擦身而過。
一劍落空,軒源頓住,悠悠望去,那份眼神,那種目光,是那樣的決絕,那麼的憂傷,含著不盡閨怨,亂了誰的心。
空氣之中,一縷幽香,輕輕飄來,落入了鼻息,又醉了誰的心。
右手一轉,神劍一翻,強盛劍光,燦燦綻放,劍力滾滾,折轉而出,復又向月琉螢,衝擊而去,直指她的胸口。
見此,月琉螢眼神一晃,記憶翻湧,仿佛又回到了泰山之巔,他,一劍刺來,刺穿了她心臟。
她沉醉,她迷離,難道,曾經的一幕,又要重現了麼。
雙臂張開,整個人如風中蝴蝶,輕靈飄去,不住後退。
那個人,手執神劍,追襲而去,銳利劍尖,始終對準她胸口,分毫不差。
其他人都靜默不言,搖頭嘆氣,照這樣打法,縱然那黑衣女子,有再高的修為,有再強的實力,也必敗無疑。
「為什麼不還手,你不是真正修行你的神功麼。為什麼不施展出來。」軒源一劍斬下,眼中有著的,是無盡的失落,滿心的絕望。
月琉螢心中一沉,秀髮飄舞,掠過臉畔,滿是淒涼。
他的話,勝過了他的劍,對她內心的傷害。
他們,本該如天底下其他情侶一樣,手牽著手、肩並著肩,踏遍五湖四海,走過天涯海角,而不是現在這樣,拔劍相對,互相殘殺。
命運的捉弄,蒼天的無情,莫過於此。
「你現在,還會相信我嗎。」
她,這般問,悠悠的問。
她,不願還手,不願反抗,只一味閃避,而他,似乎也是憤恨當頭,只想拿劍將她刺死,也不願動用厲害招數。
兩人目光,再一次錯過,他,望了過去,那一眼,是決絕,是憂傷,是委屈,是彷徨。
心中,猛然一顫,難道,他又錯怪她了麼。
於是乎,他這般問:「昨夜,那些人,可是你的人。」
她,愣住,抬眸,望著他,質問的眼睛,正看著她。
或許,在這個時候,她應該否認,應該推脫責任,那樣,他的恨,他的怒,應該就會減弱吧。
可是,別忘了,她是血觀音,血月宮宮主,敢作敢當,是她做的,她不會辯駁,而且,昨夜那些人,是她的屬下,沒有她的命令,是絕對不敢私自行動,所以,無論她怎麼辯駁,都無法洗脫她的罪名。
「是,那些嬰孩,是我下令抓的。」
此言一出,眾人震驚,駭然的望著月琉螢,這個無上的女魔頭。
扣劍的手,又緊了一分,就連身體,都不由得微微顫抖。
憤怒之意,仇恨之火,熊熊燃燒,幾欲焚滅,他的心智。
「我需要四十九對在月圓之夜生下的男嬰女嬰,作為祭靈,修煉武功,所以,就是你昨晚看到的那樣了。」
她,看著他,仇恨的目光,如燃燒著的熊熊烈焰,要將她給活活焚滅。
只不過,她沒有告訴他的是,她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都只是想幫他復仇而已。
因為她知道,即便她告知了他,他也不會相信。
因為,在他眼中,她,已是一個萬惡大魔頭,絕對不可饒恕。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臉龐駭然驚變,只覺毛骨悚然,這個女魔頭的邪惡與歹毒,已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她的罪行,縱傾盡黃河之水,也難以洗清,她的良知,早已泯滅殆盡。
他,看著她,這個罪惡滿身,罄竹難書的女子,心底沉痛萬分,最後的那麼一絲猶豫,也終是斷了。
他,要誅殺了她,替那些無辜冤死之人,報仇雪恨。
「你,該,死。」
咬著牙,含著血,碎了心,絕了情。
他,滿心仇恨,滿心憤怒,終不能再壓制,如火山噴發,沖了出來,毀滅一切。
於是乎,他,握住神劍,對準她的胸口,就這麼,就這麼,刺了過去。
對準她的胸口,狠狠地,狠狠地,刺了出去。
望著他,直刺而來的神劍,攜帶著凌厲的鋒芒,意欲毀滅一切。
看著他,憤恨的目光,狠戾無比,如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已早他神劍一步,刺入了她的胸膛。
她,眼神一晃,記憶沉浮,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那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那一個泰山之巔。
同樣的人,同樣的手,同樣的劍,同樣的恨。
凜冽劍氣,已然卷來,如狂風一般。
死亡氣息,已然接近,籠罩了她。
然而,她的雙手,悄悄垂下,她的雙眸,緩緩閉上。
風在吹,劍在嘯,她,就這麼,站在那兒,面對著他,黑色身影,遺世獨立,孤單落寞。
這一刻,眾人皆搖頭嘆息,這人世間的情和愛,總讓人瘋狂,令人心醉,縱是修真界最大女魔頭,也不例外。
「嗯。」
神劍,如期而至,刺穿了她身體,刺入了她胸口,刺透了她心臟。
無法形容的痛楚,再一次傳入她腦海,無比清晰,令她仙軀劇烈顫抖,幾乎暈厥。
柳師師張大嘴巴,雙眸睜圓,望見這一幕,滿是震驚。
如果軒源的劍,也如現在這般,刺入她的胸口,她估計會痛死。
在這個世界上,估計只有那個女人,那個女魔頭,才能承受得住,那般的劇痛吧。
實際上,月琉螢也承受不了。